當夜，榮華公主的寢宮燭火不滅，直到天亮的時候，才有人偷摸摸的從裏麵出來，來回數次，且每次都抬著一具屍體，皆是男子的屍體。

    榮華公主抬起眼眸，屋內血腥味衝天，又夾雜著旖旎的氣味，聞起來令人作嘔，她舔了舔手指，眼中的恨意滔天，這一切都要怪賀輕舟，她不會讓賀輕舟好過的。

    離開了東楚又如何，遲早有一天，她會回來的！

    血跡終於打掃幹淨了，侍衛低著頭，小聲道：“公主，全都處理幹淨了。”

    “嗯。”

    時間正好，這時有人在門外道：“公主，請穿上嫁衣，南夏使臣在宮門口等候了。”

    榮華公主厭惡的看了眼鮮紅的嫁衣，閉上眼睛道：“替本公主穿上。”

    終於，使臣全數離開了，楚京開始沉靜下來，第一日早朝，沒有習過武的大臣堅持著走出皇宮，等上了馬車或者是回了家後，他們才敢露出苦澀的表情，陛下將前段日子積壓的怒火全都在今日發泄出來了，然後他們便受苦了，他們跪了整整兩個時辰……

    賀雲深下了馬車，眼一昏差點摔倒在地，還好他及時扶住了車臂。

    “大人……”

    賀雲深一抬手，揮開了想要來扶他的侍衛，陰沉的抬起頭，他正好看到不遠處走來的賀輕舟。

    “咦，丞相大人這是怎麽了？”

    站在他麵前的人笑的太過明媚，以至於他一個不小心抓破了自己的手，陰沉著聲音開口，血腥味瞬間灌入鼻中，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你出門了？”

    “對呀，去聽了戲，還看了幾家母親留給我的店鋪，嗯……”說到此，賀輕舟有些遲疑，一臉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賀雲深卻是很自覺的問了：“怎麽了？”

    “就是，幾家店鋪都變成韓姨娘私人的小金庫了，我就把那些人趕走了，啊呀，他們一開始還口出狂言，我一個沒忍住，就把他們都送去見官了，對了，丞相大人這麽多年查過府上的賬本嗎？”

    “你什麽意思？”

    “嗯……就是想說，丞相大人或許還不如韓姨娘富有，丞相大人要是著急還我缺失的那些嫁妝，可以問問韓姨娘，說不定她可以解決你的燃眉之急呢。”

    賀雲深咬牙，剛想要說話，突然一滴雨水滴到臉上，打斷了他將要說出口的話。

    “要下雨了。”賀輕舟抬頭望天，下一刻她低頭笑道：“丞相大人，要進去麽？”

    “嗯。”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隻相差一步的距離，賀輕舟一直自言自語的說著些什麽，旁人見了皆投來好奇的目光，五小姐到底在說什麽，為何丞相大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終於兩人要分道了，賀輕舟擺了擺手，笑眯眯的說道：“丞相大人要注意身體哦，臉色不太好呢。”

    “走了。”

    剛才賀輕舟不僅提醒了他嫁妝的事情，還提醒了賀錦衣的事情，今早早朝，陛下一直抓著錦衣不放，對著他劈頭蓋臉的罵了半天，雖然六皇子一直在強調那是謠言，但是陛下不管，隻覺得他教女不嚴。

    還有韓家，韓家這兩天也一直抓著他不放，韓邑風死了與他何幹？

    六皇子，六皇子真的相信這是謠言嗎？對了，前幾日他們密談過，六皇子說了，他始終相信錦衣，他真的相信嗎？

    賀雲深皺了皺眉，聽到謠言的那一晚，他去問了韓曉茹，韓曉茹和錦衣好像有什麽矛盾，但是錦衣和韓邑風的事情她知道，所以是真的了？

    “韓曉茹在哪？”突然，賀雲深傀儡般的轉過了頭，跟隨的侍衛一驚，惶恐的開口道：“大人，您忘記了，前幾日您懲罰了她，她現在還被關押在府牢裏麵。”

    “哦。”對了，那日他打了她，可是他的氣還沒有消，他現在急需一個出氣筒……

    侍衛看著賀雲深轉了一個方向，可是剛走兩步，整個人像是不堪其重，臉朝地摔了下去，朝服也被泥水濺髒了。

    “大人……”

    另一邊，十一恭敬的說道：“小姐，賀丞相昏倒了。”

    賀輕舟練字的手一頓，隨即笑道：“哦，還真是可憐啊。”她笑的滿臉嘲諷，不由得讓十一暗自感慨。

    或許，賀家人都無心，可是這又怪誰呢？

    半響，他又聽到賀輕舟問道：“韓曉茹應該死不了吧？”

    “估計是看在賀君南的麵子上，所以賀丞相沒有下死手。”

    “哦，那還好。”賀輕舟說完，又繼續低頭練字了。

    雨越下越大了，夜晚，賀雲深才輾轉醒來，睜眼便看到了柳姨娘正守在旁邊，他抬了抬手，聲音嘶啞的問道：“本相怎麽了？”

    柳淼淼立即站了起來，驚喜又擔憂的說道：“老爺，大夫說你積壓已久，氣血攻心，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動怒。”

    “嗯，現在什麽時辰了？”

    “老爺，戊時了。”

    賀雲深閉上了眼睛，他睡了大半天。

    “老爺，您是否餓了，午膳和晚膳都沒用，妾身這就讓後廚做一些清淡的……”

    “不用了，本相不餓，你一直在這裏嗎？”

    柳淼淼垂眸輕輕的點頭，賀雲深握住了她的手，長歎了一口氣道：“辛苦你了，你還懷著身孕，千萬要注意肚子的孩子。”

    “老爺放心，妾身曉得了。”

    “嗯，坐下吧，站著也累。”

    “謝謝老爺。”柳淼淼乖巧的坐到了賀雲深身旁，賀雲深撫摸著她的手，自言自語的說道：“本相從未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老爺，大夫說你的身體並無大礙。”

    “本相不是說身體，是在說錦衣，還有……寧兒，是本相虧欠了寧兒，本相也對不起你。”

    “……老爺，寧兒，寧兒她沒福氣。”

    “不，都是本相的錯，本相身為一家之主，卻沒有保護好子女，錦衣她也毀了。”

    柳淼淼擦了擦眼淚，沒有說話。

    “賀家的子女中，也就輕舟讓人放心，本相也虧欠她最多。”

    “五小姐她……五小姐她是個懂事的，不會有怨言的。”柳淼淼說完，瞥了眼別處。

    “唉，如果還能挽回的話，本相願不惜任何代價，就算輕舟她要本相這條命，本相也……”

    “老爺快別說傻話了，五小姐這麽多年都在外麵，所以才養成了外冷內熱的性子，五小姐她不會怪老爺您的。”

    “是嘛？”

    “肯定的。”

    “那就好，可是本相要如何彌補她呢？”

    “這……妾身也不了解五小姐。”

    “倒也為難，不如淼淼代替本相多去看望輕舟，她要是喜歡什麽，你再回來和本相說。”

    “可是，妾身與五小姐不太熟，會不會太打擾她了？”

    “你前些日子不是還和她一起去了南光寺嗎？”

    說到此，柳淼淼的臉色又變得悲痛起來了，隻道：“五小姐宅心仁厚，她也為寧兒難過。”

    “嗯，現如今府上也就你和輕舟有些交集了，日後你就替本相多看看她吧。”

    這一回柳淼淼沒有再推脫了，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雖然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麽賀雲深突然醒悟了。

    最後，賀雲深念及柳淼淼還懷著身孕，便讓她回去休息了，待柳淼淼離開後，他咳嗽了一聲，用手擋住了眼睛，不久後再次入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