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了你違抗父親，背叛家族，最後連這條性命也葬送，可是你從來沒有看我一眼，哪怕親身幫我下葬都沒有！”宣姬歇斯底裏，其中夾雜了一千年來她的怨恨，對愛人的怨恨。

    “我從地獄回來，找那些人複仇何錯之有，憑什麽他們能夠活著，我卻要變成這般模樣的厲鬼。”

    她不想變成厲鬼，不想變成自己最厭惡的存在，可是怨恨讓她以這種方式重新歸來，重新尋找失落的愛人。

    裴鈺眼中劃過痛惜，宣姬講的這些他何嚐不清楚，隻是時過境遷，所有的一切已經不再是當初那樣。

    “我……”

    宣姬冷冷的看著附身的裴鈺，扯出一抹決絕的笑，道：“既然你也是這樣，那我就將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毀了，看到底是你悲天憫人，還是我慘無人道。”

    早已經回不到當初了，她索性一條道走到黑，總歸是能夠讓裴鈺注意到自己，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哪怕是死。

    當愛情變成怨恨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徹底毀掉。

    回應宣姬的隻有那把泛著寒光的龍泉劍，以及不可能改變的決心。

    已經是亡者，沒有意義在繼續浪費時間，即便留下遺憾也都無法平息傷痛。

    “宣姬。”

    女鬼的氣息變得更加強烈，那雙眼睛裏醞釀著名為憤怒的火焰，陰氣慢慢聚攏，要將自己徹底的吞噬掉，毀掉曾經堅信的一切。

    他們注定回不去了。

    裴鈺很清楚，他不能讓宣姬離開這間房間，一旦離開便是無盡的死亡，更可能毀掉所有的一切。

    “我不能讓你離開。”

    龍泉劍握緊，裴鈺一步步走來，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得濃鬱。

    微微怔愣，她的臉浮現了名為痛苦的情緒，對麵是最愛的人，即使憤怒讓她身化修羅，卻還是沒有忘記曾經的那份純摯的感情，沒有舍棄掉美好的憧憬。

    “能不能把我留下就要看你的能力了。”宣姬巧笑嫣然，讓自己變回了那個無懈可擊的宮裝女鬼。

    不能輸。

    絕對不能輸。

    宣姬很清楚，這次他們之間唯一一次衝鋒，絕對不能落入下風。

    兩個人的腦子裏同時閃過這個念頭，也知道一旦輸了會有怎樣的結果，很可能留下的會是遺憾。

    刀兵相向的二人都帶著一抹難以言明的笑，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彼此的心中都沒有留下遺憾，都想要讓對方深深的記住某件事，或者是能夠完整地離開。

    陰氣凝成一件頭蓬，宣姬慢慢將自己的麵龐遮住，輕聲道：“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像現在。”

    裴鈺想到了當初初見時候的場景，眼中閃過懷念，很快又被平靜取代，當初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誰也沒辦法讓對方得到解脫，隻能不斷的折磨對方，沉淪在地獄的更深處。

    所有的一切該結束了。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提劍上前，輕鬆的斬去怨念，讓兩個人都得到解脫。

    “你是誰？”

    一道聲音從心底響起，裴鈺順暢的腳步微微卡頓，抬手抵擋宣姬的攻擊，眼中也浮現出一抹異色。

    身體的意識居然蘇醒的這麽快，遠比預期的時間還要快上一些。

    “我不會占據你的身體，等解決了她就會離開。”裴鈺無意占據我的身體，從劍裏蘇醒也是因為昔日的熟人，所以才會先行催眠，然後附身。

    恢複過來的我能感覺到這個魂魄的各種情緒，也正因為這種情緒讓我見識到了宮裝女鬼的另外一麵，原本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在那個時代能夠對自己的自由進行反抗，可惜最後的結局不盡如人意。

    真正讓我驚訝的莫過於龍泉劍。

    兩隻鬼居然有這樣深的淵源，那之前為什麽沒有感覺到裴鈺的存在。

    對於自己裴鈺沒有過多的贅述，甚至連怎麽附身在龍泉劍中都沒有提起，隻是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有關宣姬的故事，讓我越發確定他們兩個還深愛彼此。

    這和愛情無關。

    意識再次被壓製，不過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並沒有被裴鈺的靈魂完全壓製住，讓自己繼續保持理智。

    我需要弄明白宣姬這隻鬼殺死小雅的理由，為什麽讓孩子父親找上我，這點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如果弄不明白我根本沒辦法安心。

    到底該怎麽辦？

    我思索著現在破局的辦法，似乎隻有重新搶回身體這一條路可選。

    正當我準備奪取身體控製權的時候，裴鈺又一次說話了。

    “我暫時需要你的身體，等我做完自己的事就會還回來。”

    大哥，現在不是誰占用身體的時候，我要耽擱一會兒宣姬就被你弄死了，我還怎麽從嘴裏撬出想要的內容。

    絕對不行。

    我繼續爭搶身體，隨後就發現自己根本不是老鬼的對手，那股力量完全將我的意識壓製住，隻能在身體某處清晰的看著事態發展，看著他和宣姬了結千年的恩怨。

    “……”

    真實感覺到了無奈，也發現了自己在這方麵還差的太多了。

    如果有人能在這時對身體造成傷害，或許還能幫我稍微分擔一下。

    對，請神術！

    我心念一動，心中默念，隨著不斷念咒，身體越來越冷，那種被蛇仙附身的感覺也逐漸強烈。

    被蛇仙祝福的我還擁有東北請神術的能耐，倒是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裴鈺對我靈魂的壓製在減弱，這就是我很好的機會。

    默念一個名字，強大的吸力讓我眼前一陣暈眩，等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宣姬戴著兜帽的臉。

    漆黑的手在距離腦袋很近的地方停下，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我，下一秒她主動拉開了距離，冷聲道：“你不是裴郎。”

    我根本不是她想見到的那個人，所以這次的戰鬥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

    “讓他出來見我！”宣姬身上氣勢好不強烈，那雙眼睛裏湧現出的都是倨傲。

    刻在骨子裏的倨傲無法被抹去，更沒有辦法被徹底的忽略掉。

    我皺著眉看向宣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