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三天我的身體才恢複一些。

    靠在櫃台裏，我正喝著武夷山大紅袍，看著門外燦爛的陽光，隨手丟出一塊石頭，正中某個熊孩子的小腿。

    門外誒喲一聲，做了壞事準備逃走的熊孩子小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正哇哇大哭。

    “老板。”夥計瞥見這一幕後低聲說了一句。

    開門做生意最怕這種麻煩上門，尤其是這個熊孩子的奶奶是巷子裏有名的潑婦，任何人招惹她都沒好果子吃。

    “我什麽都沒做。”無辜的攤開手，根本不承認剛才的小動作。

    覺得沒立場說話的夥計也隻能當沒看見。

    任由門外傳來某個老人破鑼嗓子，巷子裏經過的人也都沒有多看一眼。

    快到下午閉店的時候，門上掛著的風鈴響了。

    “有客人，招呼一下。”我頭都沒抬，正專注的撥弄算盤算賬

    半天沒聽見夥計的招呼聲，心裏嘟囔一聲，抬頭朝門外看去。

    這麽一眼，我愣了下，看著站在門口的那道身影。

    腦袋包裹在厚實的帽子下，一張臉也被圍巾牢牢包裹住，隻能看到一雙眼睛從縫隙中透出，在打量這店裏的一切。

    不動聲色的把算盤波拉清零，手撐著櫃台，我抬頭看門口站著的人：“您要買什麽？”

    門口站著的人在發呆，冷不丁聽見我開口哆嗦了一下，抬起頭用那雙眼睛看著我。

    眼睛有些渾濁，不是老人就是有眼睛方麵的疾病。

    身上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泥土味，很可能是土夫子一類的人。

    這種人多出入各種文玩古物店裏，怎麽會跑來我這不起眼的紙貨店裏。

    “要賣土裏出來的東西請穿過巷子往城北走，這兒不收那些玩意兒。”我隨意說了句後，低下頭繼續看上個月賬本。

    那人沒動，還跟電線杆似的杵在那裏，也不知道到底要幹嘛。

    本來想當沒看見，把人打發掉之後繼續多生意，對方偏偏不肯離開，看樣子是有啥事要說。

    “趕快給客人沏一杯茶，也不招呼客人，咋當夥計的。”我把算盤收拾起來，隨意的說了幾句。

    目光落在門口的人身上，不經意的問：“需要把帽子圍巾摘了嗎？”

    現在這個季節在外麵還不覺得冷，但是店裏的暖氣燒的很足，即使站在門口全副武裝也會出一身冷汗，這人不僅沒有摘掉帽子和圍巾的意思，連汗水都沒有。

    說明這裏頭肯定有問題。

    我留了個心眼，讓夥計把茶放在店裏。

    “你守著櫃台，順便把上個月的賬目好好算一下。”手指敲了敲櫃台桌麵，我直接道，“閑的時候別到處亂跑，需要的時候找不到人。”

    夥計心虛的錯開目光，他知道我說這話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也明白這裏麵的很多細節。

    自己不占據優勢，索性不在開口，免得被抓住教訓。

    我把店裏的事都丟給夥計，自己抬腳往門口走去。

    剛要接近的時候，門口站著和電線杆的男人後退一步，始終和我保持一米的距離。

    有點意思。

    自己不願意離開，我好心想問問，卻在我接近的時候主動拉開距離。

    這個人到底要幹啥。

    我盯著那雙眼睛，想要從渾濁的眼睛裏看出什麽，男人忽然間動了。

    這個動作自然引起我的懷疑，盯著打量片刻後，那股土腥味更加濃鬱了。

    男人從懷裏取出一個用油紙包裹起來的東西。

    沒有去查看裏麵是什麽，隻是看了一眼油紙包裹的形狀，我隱約猜到了那是啥。

    一隻斷手。

    我眉頭緊蹙，不等他打開油紙，直接道：“麻煩去警察局，我這兒就是個普通的紙貨鋪子。”

    明確告知這種麻煩別往店裏招呼，我也不會接。

    “求……”

    一個字從圍巾下傳出，聲音如最粗糲的砂紙，比煙嗓還要低沉，聽起來隱約有些漏風，好像是嗓子受過傷。

    “什麽？”我擰眉問。

    找上門總要有一個合理的由頭，總不能沒有任何理由就把東西送過來，那要警察局還有啥用。

    男人保持拿著油紙包的動作，仿佛我不答應就不放下這個東西。

    真的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

    好端端做生意也會遇到這種奇怪的事。

    我是真感覺到濃濃的無奈，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現在的情況是對方主動送上門來，一副咬定了我的架勢。

    夥計也是看出點名堂，小聲問：“老板，他是不是要你把那東西收下。”

    “那也要有命收。”我沒好氣道。

    先不說油紙裏是啥東西，那也要看我能不能收下還活著了。

    好不容易過兩天安生日子，我可不想那麽快的讓自己到處奔波，所以這地不打算接手。

    男人還是站在那，聽了我和夥計的話後，又從圍巾下冒了一個字。

    “救。”

    救誰？

    我更疑惑了。

    雖然說沒有要摻和的意思，但是人總是有好奇心，這麽放任肯定有很多問題存在，所以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他找到我這來的理由。

    誰指引他來到我這裏。

    想要知道結果肯定要有一個人主動踏出一步。

    別指望男人能夠好好的說一句完整的話了。

    思索片刻，我把一個紙筆丟過去。

    “真需要幫忙就把你的請求寫在紙上，能解決就盡量幫你，當然也別抱太大希望。”

    明確表達了寫了字也未必能幫忙，畢竟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活著比任何事都要重要，我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

    男人抓起筆開始寫字，手依舊沒有放開抓著的油紙包。

    “老板，我咋覺得他手裏拿著的東西形狀有點不對，像是一個手的形狀。”

    夥計見識過很多的東西，也覺得那個形狀有點不太對勁，下意識的問我有沒有發現。

    “還看出什麽了？”我問他。

    夥計揉著腦袋笑的憨厚。

    具體是啥沒看的太明白，但是總覺得那東西不太對勁，所以開口問了一聲，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樣。

    給夥計腦袋來了一下，我沒好氣道：“有觀察這些的功夫，把店裏的貨物種類好好熟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