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亮了。

    目光從手腕處的手表抬起，瞥眼還在那發愣的某個人。

    “把你的慈悲心收收，天快要亮了。”

    “天亮？”陸凱還有點不太明白，皺著眉反問為什麽會突然說這麽一句毫無征兆的話，也不知道這裏麵到底有怎樣的名堂。

    我放下手，淡淡的說：“嗯，所有的一切都要結束了。”

    結束？

    陸凱心忽然突突的跳了起來，直覺這句話所蘊含的意思不太好，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怕在這種問題下遇到難以想象的難度。

    “她該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亡者不應該為了執念留下，也不該有別的動作，現在是給喜喪鬼一些準備時間。

    “把手給我。”

    陸凱不明所以伸出了手，看到我的手指勾動那根紅線，眼角忽然開始瘋狂的跳動，不安正在胸腔中積蓄，直覺告訴他任由我把紅線解開，喜喪鬼或許會徹底的消失。

    “不要！”陸凱忽然間伸出手按住了我的手，不讓我繼續下去。

    我挑眉，看著陸凱認真又抵觸的表情，道：“陸凱別任性。”

    任性的問題讓人頭疼，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除非喜喪鬼不殺人，這點我倆都知道不可能。

    厲鬼的存在本來就是個錯誤。

    “趁著她還在可控範圍內送回去，留下隻會給你和我帶來危害。”

    從多方麵考慮喜喪鬼都不能留。

    “她很可憐，為什麽不能試著渡化呢？”陸凱忽然間有點感性，竟然想要尋求渡化的可能。

    定定看著陸凱，我忽然笑了，捏住他的臉，一字一句道：“想法很好，可我不是和尚沒辦法幫你實現這個小夢想。”

    夢想真的太過美好，美好的讓我都不適應，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居然想著如何去救一個鬼，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我和他的處境，讓喜喪鬼恢複巔峰時期的力量，我們就會變成和那十八隻倒黴厲鬼一樣的下場。

    “別用你的偽善來害死自己。”我按住陸凱的脖頸，徹底剝奪了他任何阻礙我的可能。

    喜喪鬼絕對不能留，為了安全都必須解決掉，恰恰陸凱成了當前最大的阻礙，優先解決他才可以讓我沒有後顧之憂。

    喜喪鬼的進食還在繼續，也是我專門給她創造的機會，等到實力稍微有所恢複的時候，才是我偷襲的關鍵時刻。

    勾動紅線，在陸凱近乎絕望的目光下切斷二者聯係，同時一把銀色小刀出現在我手裏。

    不！

    陸凱心中狂叫，卻沒辦法發出一點聲音，隻能不斷絕望的呐喊，想要將某個重要的鬼救下，從喜喪鬼的身上他感受到了認可。

    他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知己奔赴另一個世界，陸凱沒辦法做到，也不想見到那樣的場景。

    陸凱在努力撼動身體，試圖從絕境中找到一線生機。

    小刀輕易劃開包裹的黑發，如切黃油順暢，沒有受到半點阻礙，也因此讓陸凱心中的絕望到達了一個頂峰。

    忽然間桎梏身體的那股力量消失了，陸凱隻覺得渾身無力，努力著站起對著喜喪鬼大叫：“快逃！”

    我甚至都沒動一下，就這麽看著陸凱破壞本該順利的行動。

    準確來說我有意促成這樣的事情發生，隻有親身經曆過，陸凱才會明白我說的那句話，才回真正意識到橫亙在二者之間的不是玄術師，而是根源。

    黑發散去，進食完畢的喜喪鬼麵色好了不少，身上的喜服更加的鮮豔如血，蒼白的臉配著血紅的嘴唇多了一種詭異美感。

    “陸郎。”喜喪鬼千嬌百媚，眸中波光瑩瑩，看著站在那滿臉掙紮的陸凱，露出了一個滲人的笑。

    一瞬間所有的欣喜都僵硬，陸凱呆呆的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根本不是和他講過往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厲鬼。

    “現在明白了嗎？”我側頭看著陸凱，能理解他此時的絕望，但是這些東西並不是關鍵，也不是核心。

    最重要的是讓陸凱從這件事裏自己發現問題，徹底的放棄。

    “為什麽？”陸凱不明白，她也曾對生活充滿希望，想要找回最愛的人，怎麽解開紅線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後退到陸凱身邊，我涼涼的說：“有紅線約束她會短暫恢複理智，跟你說的那些話也都是真實發生，但是你忘記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她是喜喪鬼，死於大喜之日，執念就是將自己嫁出去，可是喜喪鬼接觸到任何一個活人都會讓他們死於非命，你也不例外。”

    害人不是喜喪鬼的本能，卻是她的下意識行為。

    每一次找到稱心如意的丈夫都是一次殺戮，喜喪鬼也會不斷變強。

    斷開紅線，也隻是讓喜喪鬼恢複本性罷了。

    陸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已經聽明白我的意思，美其名曰喜喪鬼保有理智，其實是徹頭徹尾的瘋子，在殺戮中尋找快樂，也沉溺更深。

    “早點送入地府她還能贖罪，一旦地府陰差下海捕文書，結果你能猜得到。”

    喜喪鬼這種厲鬼已經到了沒辦法用簡單的手段殺死的地步，必須要通過特殊方式送入地府，有下麵的官方機構進行處置。

    “你想讓我怎麽做？”我把選擇權交給陸凱，想知道經曆了這一切會有怎樣的反應，還是說對喜喪鬼沒有絕望。

    說完我又補充了一句，道：“你現在也是她的獵物。”

    陸凱整個人心涼了半截，如何聽不出我這句話裏的意思，意味著他不會享有任何特殊權限，麵對的是一個理智全無，十分可怕的厲鬼。

    恐懼讓陸凱不敢胡思亂想，也終於明白了我為什麽會極力阻止，因為這就是一件麵向死亡的決定。

    陸凱感覺到了壓力很大，甚至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死心，試圖從這之中找到一個折中的辦法。

    果然是被保護的太好了，沒經曆過這些的人想法也會天真很多。

    條件允許的話，我不想破壞陸凱的這種天真，這能讓他更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