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白近南剛一睜眼，一個鮮紅的掌印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那人下手太狠，伴隨著嗡嗡作響的耳鳴，她整張右臉肉眼可見的腫脹起來。

    那人打完她，轉身就走了。

    趁此空檔，白近南對著水窪照了照自己。

    水窪照出來的倒影是一個大約六歲多的女娃娃，裹著件又髒又破的舊棉襖，模樣倒是蠻秀麗可愛。

    和六歲時的白近南一模一樣。

    不一會兒，剛剛扇她一巴掌的中年婦女黑著臉從紅磚房裏頭走了出來。

    她沒好氣地在白近南麵前丟下一個裝滿剩菜剩飯的破碗：“我家就剩了這些飯，你愛吃不吃！”

    白近南還沒反應過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顫巍巍地拄著拐杖過來了：“柱子媽，何苦這麽為難一個小孩子呢！全村這麽多戶人家，一年也輪不到幾次送飯，一個這麽丁點大的奶娃娃又能吃你多少東西？”

    老人話音剛落，名叫“柱子媽”的潑婦更火大了：“關你屁事！半截入土的老東西！”

    老人被罵得無地自容，歎了好幾口氣便搖頭走了。

    柱子媽洋洋得意地挑眉，回頭一看卻發現白近南正在瞪著她。

    “賤丫頭！你還敢瞪我！”

    潑婦猛地把白近南的臉按在破碗裏，一股餿味登時竄進她的鼻子，引得她作嘔。

    “吃！給老娘把這些都吃進去！不然街坊鄰裏又要在背後嚼舌根，說我不肯給你口飯吃了！”

    柱子媽的力氣頗大，白近南六歲的身體根本沒辦法抵抗。

    她胡亂掙紮著，手一揚，啪嗒一聲，破碗被她打飛，直直落到了柱子媽的頭頂上。

    發黑的湯汁連同幾片菜葉子順著柱子媽的頭發往下滑，黏黏稠稠的，惡心熏人。

    “好你個賤丫頭，我給你飯吃，你竟敢拿碗砸我！看我打不死你！”

    柱子媽鼻子都氣歪了，作勢就要再抽白近南一巴掌。

    白近南揚起臉，不卑不亢地看著她，半點要躲開的意思都沒有。

    她粗厚的巴掌要落下的那一刻，老態龍鍾的村長被村民攙扶著過來了。

    他見柱子媽要打白近南，立馬怒吼：“柱子媽！你要幹嘛！你還要打女娃娃了！”

    柱子媽抹了一把臉，忿忿道：“我今天還就要打她了！我看你們誰敢攔！”

    動靜鬧得太大，左鄰右舍全探出了腦袋。

    幾個比較有正義感的青年立馬抓住了柱子媽的手，不料柱子媽心一橫，喊起了“非禮”！

    青年們臉一紅，連忙撒開了她的手：“柱子媽，這青天白日的，汙蔑人清白的話可不要瞎說！”

    柱子媽臉皮厚的很，才不管別人清不清白。

    這時村長又罵道：“柱子媽，你舍不得給娃娃一口飯吃你就直說，何必拿喂豬的吃食來糟踐人呢！”

    有眼尖的看出了地上摔碎的碗是柱子媽平時用來舀豬食時的破碗，登時也跟村長一樣氣急了：“柱子媽，你這也太缺德了，真不怕遭報應嗎？”

    “就是！這麽小的奶娃娃能吃得下多少東西？”

    “一年也輪不到幾回的事，至於嗎？”

    眾人的罵聲漸高，柱子媽卻沒有退怯的意思。

    她抱著手臂，陰陽怪氣：“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什麽活菩薩轉世呢！那麽善良怎麽不見你們把她接回去自己養啊？非要讓她吃百家飯，睡百家床？這些年我喂到她肚子裏的飯，都夠我喂大一隻豬了！”

    “別吵了！”村長的拐杖敲在地上咚咚作響，“晚上六點，祠堂開會！”

    說完，村長一腳踹飛了那隻破碗。

    “哎呀——！！”

    好巧不巧，那隻破碗又一次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柱子媽頭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