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墨老太爺腦海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他目光驟然一緊，朝墨和正看了過來，問道：“祁兒要的那個丫頭，是當日上門送藥的那個丫頭？”

    墨和正無視墨老太爺眼底的陰鬱和嫌棄，憤憤道：“是她又怎樣？一個鄉下丫頭，祁兒能看上她是她的造化。”

    墨老太爺閉了閉眼，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無力感。

    他早該知道的，這就是個蠢貨，而且是個無藥可救的蠢貨！

    “爹，您看到了，這就是個寡情薄義，無君無父的畜生！這樣的人如何擔當家族重任？爹，您別再被他蒙蔽了，您……”

    “你這個無可救藥的蠢貨！”墨老太爺嘶吼著打斷墨和正的話，指著墨和正怒聲罵道：“好好的兩兄弟被你這個蠢貨給挑撥得兄弟鬩牆、自相魚肉！”

    “那姑娘對你媳婦有活命之恩，你不好好感謝人家便也罷了，反而逼著人家入府做妾。你把墨家的名聲放哪裏？你讓川兒的臉麵往哪裏擱？你讓外麵的人以後怎麽看我們墨家？”

    墨老太爺是越說越氣越想越恨，恨不得能回到自家老妻生產的那一日，把這個自詡聰明實則蠢得無可救藥的兒子扔馬桶裏溺死算了！

    一則被心腹丫鬟扶著的白姨娘聽著墨老太爺一聲聲的罵，一顆心猶如架在火上烤一般，明知這會兒不是她說話的時候，可又不甘心自己和兒子被墨明城這樣欺淩，想了又想狠狠一咬牙，掙紮著站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墨老太爺跟前。

    “老太爺，您不要責怪老爺，都是我的錯，是我這個做娘親的不忍看著祁兒每日裏自傷自艾、孤僻自憐，便想著替他找個伶俐的丫頭好好開解他一番……”

    白姨娘說著說著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這一咳便有鮮紅的血絲順著唇角流了出來，稱著她蒼白的臉色自有一股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風韻。

    墨老太爺眼底的嫌惡一閃而逝，心裏萬分後悔當日應該狠狠心將這白氏遠遠打發出去的，不該一時婦人之仁才會造成今時今日之禍。

    墨和正卻是看得心都碎了，他上前將白姨娘攬在懷裏，目光倔強地看著墨老太爺，說道：“爹，您是打定主意一味袒護這小畜生了是嗎？”

    墨老太爺冷眼看著墨和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就請您老家還祁兒一個公道，是的話……”墨和正默然片刻，稍頃一咬牙狠聲道：“爹的心裏如果隻有這小畜生，這個家沒有和我和祁兒的立身之地，我便帶著祁兒和他娘離開墨家，今生今世再不踏入墨家半步。”

    一直好似看戲人般的墨明城唇角挑起抹譏誚的弧度，清冷的眸子微微抬起看向了被陽光照得發白的瓦片，突然就好奇那個懷裏揣著七兩銀子，卻意氣風發喊著要買空一條街的姑娘，這會兒怎麽樣了，有沒有買齊她想要的東西？

    正想得出神時，耳邊突然響起墨老太爺的嗤笑聲。

    墨明城斂了思緒朝墨老太爺看了過來，看著眼前須發俱白麵容蒼桑的老人，心底生起些許淡淡的同情，生了個這樣蠢的兒子，祖父他老人家其實也是很無奈的吧？

    墨老太爺一聲嗤笑後，看也沒看墨和正這個兒子一眼，而是冷冷說了五個字。

    “那你就滾吧。”

    墨和正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墨老太爺，他是獨子，是墨家他這一輩裏唯一考取功名且出仕的男子，曾經他是父親眼裏的驕傲，是整個家族的榮耀。然而現在他在父親的眼裏看到了什麽？是棄若敞屐的嫌棄，是深惡痛絕的鄙夷不屑。

    “父親……”墨和正訥訥喊道。

    墨老太爺沒有回應，他看著墨明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家主之位既然已經給了你，以後家中之事便都由你來決斷吧。隻是……”墨老太爺看了眼祠堂內昏迷不醒的墨祁，默然片刻後，說道：“到底是一脈相承的弟弟，小懲大戒一番便可，千萬不能傷了性命，不然……”

    不然，日後墨明城科舉入仕也會受到影響。

    畢竟就算你文才再斐然，可自首的道德修養卻被排在了首位，不然也不會有“德以敘位，能以授官”的說法了。

    “祖父放心，你明白的。”墨明城溫聲說道。

    墨老太爺放心嗎？肯定是不放心的。

    以他對墨明城的了解，自家的這個大孫子要麽不出手，一旦出手便是絕路！可就算是這樣他又能怎麽辦？兒子是個蠢的他教不會，孫子是個聰明的可卻不服管！

    人生艱難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