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表麵上看起來是在詢問趙徹認為他的能力如何，實際上卻是在問趙徹，自己日後的權力究竟能不能掌控的了他。

    趙徹身為大秦冠軍侯，在滿朝文武之間，權力威望極大，甚至在大秦說的話比嬴政還要管用。

    嬴政一開始是將趙徹當做儲君來培養的，而且當時趙徹的所有改革，對大秦的確產生了極大的改變。

    但是現在，隨著這些改革的進行，大秦已經逐步平穩了下來，經濟科技的發展可以暫時放緩一些腳步。

    大秦的發展速度過快，導致現在的大秦，其實還有不少的隱患，所以大秦需要一些時間來沉澱過度。

    而目前能掌控大秦方向的人隻有三個，第一是嬴政，第二是扶蘇，第三則是無皇帝之名，卻有皇帝之權的趙徹了。

    正如蒙毅跟扶蘇說的一樣，若是嬴政傳位於扶蘇，朝堂的政治格局必然會發生極大的改變，而在這個改變的過程中，或許受到影響最大的就是趙徹了。

    因為朝中大部分掌握了實權的官吏，以及大秦的新興官吏，基本上都是趙徹派係的，他們將趙徹視為偶像。

    而作為一個皇帝，扶蘇需要的不僅僅是忠誠於大秦的臣子，更重要的是要對自己忠心。

    比如王綰、馮劫、淳於越等人，這些才是扶蘇值得信任的臣子。

    而李斯、尉繚、王賁等人，則是徹頭徹尾的趙徹派，未來在朝中的影響力，必然會遭受到扶蘇的打壓。

    扶蘇不是不想好好發展大秦，但是他和嬴政不一樣，嬴政隻要還活著一天，大秦的格局就永遠不會發生變動。

    而且，哪怕趙徹在大秦的威望再高，他畢竟也是嬴政的兒子，不會有人接著趙徹的勢力作威作福。

    但若是扶蘇繼位，隻怕是朝野上下就會出現很多反對派，畢竟趙徹的能力各方麵，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碾壓扶蘇的存在。

    這樣一來，或許趙徹都難以控製局麵，甚至被逼和扶蘇站在對立麵，如此一來，大秦危矣。

    “皇兄能力品行皆為上佳，若是你接手大秦，自然不會比父皇差。”

    趙徹稍作沉吟後說道。

    “那日後，就需要皇弟多多輔佐了！”

    扶蘇以茶代酒，對趙徹說了一句，隨即一飲而盡。

    放下茶杯的時候，二人眼神中都流露出了一絲苦澀。

    皇家無情，縱使二人親如手足，但在扶蘇繼位的時候，兩人之間便已經建立起了一座高牆，將兩人阻隔在了對岸。

    扶蘇不願意疏遠趙徹，可是他不得不這麽做，否則就是在拿大秦的穩定來開玩笑。

    趙徹也不可能擁兵自重，但他在大秦的威望越高，手底下的人也會因為他的原因而受到影響。

    扶蘇作為皇帝，若是不能完全掌握朝中大權的話，對於大秦來說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所以，自今日之後，扶蘇和趙徹之間，便不再是兄弟，而是君臣。

    不止是在朝堂上，甚至在私下，兩人也得保持著距離，哪怕是換做趙徹來擔任大秦皇帝，這樣的結果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為何古代的君主總是自稱寡人，因為皇帝本身就是孤寡的，他們不能意氣用事，不能被感情拖累，如此才能一心一意的帶領著這個偌大的國家走向強盛的道路。

    喝完茶後，趙徹便主動起身提出了告辭，扶蘇也沒有挽留，任由趙徹離開了。

    剛出了甘泉宮，蒙毅便迎了上來。

    “公子，您剛才和扶蘇公子聊得如何了？”

    蒙毅湊到趙徹身前，低聲打探了兩句。

    趙徹聞言，並未回答蒙毅的問題，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徑直離開了。

    “怎麽回事？公子的心情好像很不好，莫非和扶蘇公子起了什麽衝突？”

    蒙毅有些摸不著頭腦，扭頭回了甘泉宮。

    結果剛回來，蒙毅就看到了扶蘇正背負雙手，背影顯得異常的孤單蕭瑟，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蒙毅本想上前詢問，但終究是忍住了好奇。

    是夜，扶蘇設宴，宴請王綰、蒙毅、馮去疾馮劫父子，以及一眾親近扶蘇的一派臣子。

    嬴政對此視而不見，趙徹也沒有出席宴會，當天離開鹹陽宮之後便宣布暫時關閉冠軍侯府，連夜搬回了涇陽舊宅。

    說起來，涇陽還是趙徹的封地呢，作為大秦徹侯，到封地就任看起來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這一切發生的如此迅速果斷，讓朝中得知此消息的人，紛紛生出了許多猜測。

    ……

    鹹陽，左丞相府。

    李斯的書房內，時至深夜依舊燈火通明，李斯和治粟內史趙戍正坐在一起，麵前的桌子上放著許多奏折。

    大秦和樓蘭的結盟之事已經基本敲定完畢，大秦承諾向樓蘭交付的武器和兵營，也已經在前往樓蘭的路上了。

    同時，樓蘭王為了慶祝和大秦之間達成結盟，還特意讓人送來了一批珍寶，作為答謝大秦的禮物。

    而李斯和趙戍現在做的，就是一些收尾的工作，順便將此事寫在奏疏上匯報上去就算是完成了。

    “丞相大人！”

    兩人剛寫完一段，忽然書房的門被敲響了。

    “進！”

    李斯頭也沒抬喊了一句。

    他已經聽出了來人的聲音。

    “下臣見過丞相大人，見過治粟內史大人！”

    書房門打開，從外麵走進來一個儒雅青年，先後對李斯和趙戍行了一禮。

    “叔孫通，你深更半夜的跑到我府上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李斯停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問了一句。

    叔孫通乃是大秦博士，但是他和李斯之間的關係卻有些特殊。

    叔孫通雖然是儒家學子，但在被征召到鹹陽之後，本來是要擔任大秦博士的，但是因為種種原因被暫時擱置了下來。

    而這段時間，叔孫通一直留在李斯的府上，同時也跟著李斯學習了不少東西。

    後來，在趙徹的授意下，李斯又將叔孫通舉薦為大秦博士，讓他從一個實習生轉正了。

    因此，李斯對於叔孫通來說，也算是有一番造化之恩。

    “丞相大人，下臣此來是有一件大事要跟您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