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此時已經有些生氣了，甚至懷疑起了眼前的扶蘇到底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而聽到蒙毅的話之後，扶蘇再次陷入了沉默，甚至握著炭筆的手都因為用力而捏的發白。

    究竟是救治漢中黔首，還是保證計劃的順利實施？

    “備車，去涇陽！”

    終究，扶蘇還是認為黔首的性命更重要，朝中的情況亂了就亂了，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反正現在這個時候，人命關天，還是先穩住漢中這邊的局勢再說。

    “喏！”

    看到扶蘇終於想通了，蒙毅瞬間鬆了一口氣，正準備跑出去備車，結果剛走到大殿門口，就被一個急匆匆闖進來的內侍給撞了一下。

    “上卿大人，抱歉，下臣有要事要和公子稟報！”

    “什麽事？”

    扶蘇的臉色有些難看，難道是朝中又出了什麽問題？還是漢中的情況惡化了？

    “啟稟公子，涇陽那邊傳來消息，冠軍侯已經帶著孟瑾醫師前往了漢中郡，同時還讓太醫令夏無且將涇陽所有的耕牛都收集了起來，根據太醫令所說，好像他們已經找到了能治療天花的辦法。”

    “什麽？”

    扶蘇聞言大喜，果然趙徹沒有讓自己失望。

    他這邊決定還沒下達呢，趙徹已經主動帶著人前往了漢中替自己排憂解難。

    這下扶蘇瞬間就輕鬆了下來，他也不需要再做什麽決定了，剩下的事情直接交給趙徹親自處理就好。

    “吩咐下去，所有人配合涇陽醫院的處理，他們需要什麽都直接送去，無需匯報。”

    扶蘇直接下達了一道旨意，隨即便趴在桌子上抽出一封奏折，給漢中郡守寫起了回複。

    漢中這邊的事情有趙徹過去就已經穩定了，甚至不需要扶蘇說什麽。

    以趙徹的身份和能力，漢中郡守也不敢不配合他，不過扶蘇也得象征性的傳達一些旨意。

    畢竟這麽大的事情，扶蘇身為大秦儲君，若是連一句話都不說，那也未免有些說不過去了。

    “蒙毅，吩咐下去，將這封信加急送到漢中郡，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扶蘇將寫好的奏折裝進信封裏交給了蒙毅，隨後便回到了桌子後麵繼續忙碌起來。

    ……

    外界，漢中出現天花瘟疫的事情終究還是沒能隱瞞得住，尤其是朝中的那些官吏們，聽到這個消息就像是看到了骨頭的餓狼一樣，紛紛行動了起來。

    “如何？扶蘇公子可傳出了什麽旨意來？”

    右丞相府，馮去疾已經差人前去打聽宮裏的情況了。

    但凡是稍微對趙徹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天花對於其他人來說可能是極大的挑戰，但對於趙徹來說，或許並不算是什麽難事。

    縱觀整個大秦，目前唯一有能力挽救漢中郡局勢的人也就隻有趙徹親自出手了。

    嬴政離開鹹陽宮的事情也不是什麽秘密，這就意味著現在大秦真正的掌權者就是扶蘇。

    尤其是經曆了上次扶蘇在甘泉宮設宴之後，在很多人眼中，扶蘇和趙徹之間，已經徹底鬧掰了。

    王綰馮去疾等一眾扶蘇派的臣子，也是想借此機會看看，扶蘇到底是不是真的和趙徹鬧掰了，還是故意演給他們看的一出戲。

    還有就是，扶蘇會為了漢中郡的情況，而主動和趙徹低頭嗎？

    然而，探子帶回來的消息，卻讓馮去疾有些失望。

    “啟稟大人，宮裏並無異常，扶蘇公子目前還沒傳出什麽消息來。”

    “沒有消息？不可能啊！”

    馮去疾聽到這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以扶蘇的性格，若是聽到漢中遭受這種劇變，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盡快做出決定來的。

    但他卻什麽也沒做，這也不像是扶蘇的性格啊。

    “你確定扶蘇公子已經得知了漢中災情的事情？”

    “屬下不敢確定，不過漢中郡守的急報早上就已經送到了鹹陽宮，扶蘇公子不可能視而不見。”

    “難道說，公子這次真的是和冠軍侯鬧掰了？甚至不惜付出漢中郡數十萬黔首的性命，也要表現自己的態度？”

    馮去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但眼前這個局麵對他來說的確是一件好事。

    隻要趙徹確定被扶蘇趕出了大秦的權力中心，日後大秦就將是他們扶蘇一派官員的天下。

    趙徹或許在各方麵的能力上都要遠遠超出扶蘇，但是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的人選。

    一個合格的君主，在他們看來，不應該是獨斷專行的，而是應該善於納諫，聽從群臣的意見，來做出最符合當前情況的決定，要滿足所有人的利益。

    縱觀趙徹出現之後，他甚至還未暴露身份之前，就接連出了數道狠招，招招致命，將大秦的貴族階層直接給打成了一盤散沙。

    其中有多少貴族階層甚至因此而消失了就不說了，單單是一個科舉製加上一個推恩令，就連他們這些大秦的功臣都不得不站在了和大秦普通黔首的同一個起跑線上。

    趙徹的種種做法，不僅僅針對於大秦的貴族，甚至包括了所有的士子階層，對於趙徹都頗有怨言。

    若是讓趙徹日後再掌握了大秦的權利，他們這些臣子的話語權在朝中說不定會被進一步的壓縮，甚至有朝一日隻能成為皇帝的工具人，那要他們還有什麽用？

    哪怕趙徹已經做出的決定，他們無法再更改了，但最起碼也要保證現在的情況不繼續惡化下去，維持現狀的安穩，對於馮去疾等一眾臣子來說才是最合適的。

    “看來公子這次是鐵了心要和冠軍侯鬧掰了，不枉費我們對他的一番教導，不過漢中這邊的情況，也不能放任不管，備車，我這就前往鹹陽宮！”

    馮去疾隻是想從趙徹的手中拿回一些原本屬於他們的權力而已，並不代表他就是個隻知道爭權奪利的奸臣逆賊。

    接著漢中郡的事情，他們可以稍微試探一下扶蘇，但是要有底線和限度，現在這個情況正好。

    馮去疾的馬車趕到鹹陽宮的時候，宮門外已經來了很多人，王綰淳於越等人都先馮去疾一步抵達了。

    果然，盯著鹹陽宮動靜的不隻是馮去疾一個，大家的心思都差不多。

    馮去疾下了馬車之後，徑直便走到了王綰等人麵前，大家互相對視一眼，什麽也沒說，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