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 全場最佳:莊鎮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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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就在趙昭節鬼使神差地要打開那封信時,莊鎮曉回來了。
“師兄。”趙昭節點點頭,把那封信重新收好,沒叫莊鎮曉看出一點兒破綻。
二人騎馬南去,遇到旅店、車行這種地方便去打探一番,問他們可否見過一位帶著琵琶的美麗女子。可直到出了城,他們也沒找到田水月的蹤跡,直到出城有幾裏地後,遇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車行,一打聽,才知一個時辰前的確有一個抱著琵琶的女子,租了車南下了。
莊鎮曉花了些銀子,叫一個夥計給他們指路,追了快一個時辰,才追上田水月的車。
“師妹先追上去勸勸罷,”莊鎮曉道,“我嘴笨,恐怕說了什麽不合適的話,惹得田姑娘更生氣。”
趙昭節歎了一口氣,隻好應下:她也不知道田水月到底為什麽生氣,女人心海底針,就算是同為女人,她也猜不準田水月的心思。
她快步追上去:“田姑娘!等一等!”
那車駕沒有停步的意思。
“田姑娘!是我!趙昭節!”
那輛車緩緩停了下來,車窗的簾子被挑開,露出了田水月白皙又憔悴的臉。
“二姑娘怎麽來了,該在客棧裏好好養著才是。”田水月勉強笑了笑。
“姑娘才是呢,”說話間,趙昭節已經追了上來,二人相隔不過一丈遠,“這樣一走了之算什麽?若你覺得上神哪裏對不住你,為何不坦誠地與他講講呢?”
田水月被她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給逗笑了:“先不坦誠的是他。二姑娘,他遇到了麻煩,先忙著瞞我——既然把我當拖累,我便不拖累他。左右他下江南也是陪我去,如此我也不好麻煩他了。”
“你我弱質女流,上神會這樣想也是常理。”趙昭節雖然這樣說,可是她的語氣並沒有先前那樣自信了。
“哼。”田水月知道趙昭節幫著扶淵瞞自己的事,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趙昭節自覺理虧,也想不到什麽話來勸了。
莊鎮曉也慢慢踱了過來:“田姑娘,這件事的確是扶淵不對。他為人如此,我也覺得可惡。”
田水月沒想到莊院長會說出這番話來,微微訝異地望著他。
“你又不是他連遠殿的下人,你是自由的,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若他糾纏你,我便去報官,絕不輕饒了他。”莊鎮曉說得認真,他一身正氣,再荒唐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也不會讓人覺得是在玩笑,“我想說的就這些,姑娘一個人注意安全就是了。”
末了,他又對趙昭節道:“師妹,上神不是讓你把那封信交給田姑娘麽?”
“對,是。”趙昭節忙把那封信拿出來,遞給田水月,“姑娘先看看罷,若有話帶給上神,一並交給我就是了。”
田水月接過來,並沒有打開。隻是低下頭,默默地看著那封信——信封上有二三尖銳的指甲印,應該是趙昭節不小心留下的。
“他這個人有什麽事都說沒事,喜歡一個人擔著。性子也輕佻,全然沒有一點上神該有的樣子,我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陛下與相爺親手帶出來的孩子。”莊鎮曉繼續數落扶淵,“但我知道他這麽做初心是好的,我也能感覺到他對我好。我既然和他做朋友,便可以包容他這些缺點。田姑娘,你說對不對?”
“……院長說得對。”纖纖玉指緊捏著薄薄的信封,幾乎要把那信紙揉破。
“我看田姑娘也沒什麽話要帶給他了。”莊鎮曉道,“莊某和師妹與姑娘也算朋友一場,也為姑娘不平。不如這樣:他如今領了巡撫的差事,忙得腳不沾地,怕也來不了客棧,我與師妹幫姑娘瞞著,等這陣子過去,他回到客棧發現你不見了,再急得哭天喊地——以牙還牙,豈不妙哉?”
“不、不要——!”田水月當真了,“莊院長……”
趙昭節本不理解莊鎮曉為何會說出這一番話來,現在看到了田水月的反應,好歹把心放在了肚子裏:“恐怕無論我們好說歹說,上神都是不放心的。姑娘若也放不下心來,不妨就回去看一看。”
田水月默然片刻,最後還是同意先和他們回去了。
回去時,莊鎮曉與趙昭節打馬走在前頭,田水月的車則跟在後麵。
“師兄高招。”趙昭節輕歎。
“她若是心中沒有上神,也不會跟我們回來了。”莊鎮曉如是道,“你去車上陪陪她罷,此事還需要讓上神知曉才行。”
趙昭節依言爬上了田水月的馬車,卻發現她還是怔怔的,沒有拆開扶淵給她的信。
就這樣坐了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趙昭節覺得尷尬,便率先開口了。
“田姑娘,你為什麽喜歡上神啊?”她坐在一旁,擺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她實際上想問的是:田姑娘,你真的喜歡上神嗎?
她不曾見過什麽男歡女愛,可就是覺得扶淵對於田水月的喜歡要比田水月對他的多一些。
“昭節……”田水月一時間也不知該從哪裏說起,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趙昭節一愣。
“我不知道。”田水月疲憊地搖搖頭。
其實她心裏很明白,自己最初對扶淵動心,是為了什麽。
她一介歌女,賣笑為生,卻有人願意尊她敬她,那時候的她,沒有理由不心動。可時過境遷,她在扶淵的身邊看到了太多東西,她有了自尊,也不再在意旁人對她的看法——她忽然發現,原來當年扶淵給她的東西是這樣微不足道。
甚至與她不過幾麵之緣的莊鎮曉都能給她那樣的尊重——原因無他,隻是因為他們自小的教養罷了。
自己真的喜歡扶淵嗎?
喜歡又是什麽呢?
她不知道,也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因為這樣的事而疲憊至此。
於是便隻剩逃避。
就像扶淵從未想過要與她共同麵對他所麵臨的困境那樣,田水月也從未想過與扶淵分享她心中的彷徨與困惑。
她看著趙昭節,心想若她也能有和她一樣的出身教養,是否也能像扶淵那樣,有著純粹的情感和喜歡呢?
可是沒有如果,她隻能是田水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