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人褪去了剛穿了一天的官袍。

    他們跪在程處默身後，無比堅定的聲音，讓程處默心中某處莫名一痛。

    再之後，這十二個程處默親自招進恪物院的各行業的翹楚們，他們的身後，百餘名徒子徒孫也盡皆跪倒在地。

    問斬台之上……

    一人是恪物院院判！

    十二人是恪物院院士！

    一百零七人，是恪物院錄士。

    “院判大人，吾等進院之時，大人曾言……”

    “恪物者，須心懷敬畏，精忠報國！”

    “恪物者，須心細如絲，敢想敢做！”

    “恪物者，須膽大包天，為天下先！”

    “恪物者，須堅如磐石，百折不屈！”

    “若無國，便無家，若無家，便無民，若無民，恪物何用，故而恪物者，須心懷敬畏，精忠報國！”

    “承蒙院判大人不棄，吾等願跟隨大人，敢為天下先！”

    整齊的聲音自程處默身後傳來……

    這一刻，程處默抬頭看天，他感覺有東西在眼眶中打轉。

    這群人，僅僅入恪物院一天！

    但是卻敢跟自己同生共死！

    從此以後，他們不單單是自己的院士，更是自己的袍澤！

    “好啊，好一個若無國，便無家，若無家，便無民，若無民，恪物何用，故恪物者，須心懷敬畏，精忠報國！”

    “很好！”

    “你們都是我恪物院中的院士，都是我大唐的朝臣！”

    “從今天開始，誰再敢說你們是賤籍，老夫第一個饒不了他！”

    讚賞的聲音傳來，李綱雙手負後，也緩緩走上了這問斬台。

    看到李綱後，跪在地上的程處默頓時臉色驟變。

    他沒想到，自己將這位老先生都給驚動了。

    “李師……您怎麽來了！”

    “寶林李黯，快去扶李師！”

    話語落地，尉遲寶林跟李黯倆人，趕忙躬身去扶李綱。

    “哼！”

    “老夫乃恪物院院首！”

    “便是問罪，也該先問罪老夫！”

    “滿堂諸公，欺我恪物院無人？”

    “今日，老夫便為你們爭一個公道！”

    李綱的話，讓跪倒在程處默身後的一群人，頓時麵色激昂。

    問斬台下，圍觀的長安百姓們，頓時一個個麵露驚愕之色。

    此刻的他們，再也無法將跪在地上自帶枷鎖的程處默，跟一個采花大盜人販子聯想在一起。

    哪個采花大盜能讓一大群朝廷官員跪在他身後？

    人群中，很快就有人認出了桃李遍天下的李綱，陣陣驚呼聲傳來。

    “天呐，是李師！”

    “是呀，李師都在為此人出頭，這人究竟是何來曆。”

    “完了完了，剛才我還丟了他好多臭雞蛋呐！”

    “兄台啊，趕緊跑吧，我也扔了好多爛菜葉……”

    “走走走，一起走……”

    “天殺的狗雜碎啊，哪個說此人是采花大盜的！”

    人群更加糟亂，程處默看著身後的自己剛招進恪物院的一眾院士，以及站在自己身前，將腰板挺得筆直的李綱。

    深深吸了一口氣，程處默心中的委屈少了很多。

    至少……

    在這大唐，現在自己多了一群袍澤。

    “陛下駕到……”

    “天子聖駕，萬民跪迎……”

    尖銳的聲音響起，刺穿了亂糟糟的人群。

    李二終於帶著百官駕到！

    烏泱泱的人群頓時齊齊跪倒在地，高呼萬歲。

    程處默發現，大唐的百姓，看李二的眼中有光。

    那種光亮好像是對李二最高的認可……

    無數百姓激動不已，便是程處默身後的眾人，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們沒有想到，連傳說中的皇帝都來了……

    李世民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程處默的身上，搖了搖頭，又將目光看向了臉色鐵青，嘴角不停抽搐的魏征身上。

    當李二看到人群最前方的李綱時，嘴角也抽動了一下。

    “來人，給魏相取刀來！”

    “讓他將此子斬於西市！”

    李二話語落地，魏征嘴角再次一陣抽動。

    “刀不鋒利，斬不下吾兒頭顱！”

    “陛下，讓魏相用老夫這把宣花斧吧！”

    “此斧之下，亂臣賊子的人頭以斬數百！”

    “魏相一口一個賊子，用老夫這把斧頭來斬老夫這賊子，在合適不過了！”

    程咬金拿著自己昔日征戰沙場的宣花斧，直接便硬生生的塞到了魏征手上。

    魏征咽了一口唾沫，嘴角再次陣陣抽搐，老臉一片漲紅之色。

    對於程咬金的這種羞辱，魏征是接受不了的。

    “陛下！”

    “何故如此羞辱於臣！”

    “此子雖有大功，但也有過，臣彈劾其過，職責所在！”

    “曲轅犁功在千秋，造福社稷，利天下萬民！”

    “此子人頭，老夫斬不下！”

    “但老夫問心無愧，盧國公想要平心中之怒，此子想泄心頭之憤，老夫就給你們盧國公府一個交代便是！”

    “老夫卻有言過之罪……”

    魏征一聲嘶吼，猛然揮動了宣花斧，卻不是斬向問斬台之上的程處默，而是斬向了自己的三根手指！

    看到這一幕，百官驚懼，李世民麵色陡然大變，程咬金也是麵色驟變。

    誰都沒有想到，這魏征竟然會如此做！

    “給朕攔住他！”

    李二話語還未出口之際，程咬金便早已衝出。

    飛起一腳將魏征踹飛！

    宣花斧重新回到了程咬金手中，隻是這一腳多少有點重，讓魏征在空中足足逗留了倆秒才落地。

    這一腳，誰都看得出來，老程在公報私仇，誰又說不出什麽來。

    李二看著捂著自己老腰，一臉痛苦的魏征，又看向嘴角掛著一抹奸笑的程咬金，頓時嘴角一陣抽搐。

    問斬台上，程處默也是一愣。

    “魏相，何至於此！”

    “朕知道，你彈劾是在盡責，盧國公這一腳，便當是朕罰你的言過之罪吧。”

    “來人，將魏相攙走，查看傷勢。”

    李二話語落地，魏征便被人抬走。

    而後，李二再次看向了問斬台上的程處默。

    “朕知道，你心裏不止怪魏相，更怪朕！”

    “但功便是功，過便是過。”

    “你有過在先，我大唐的官職可不是這麽隨便就可授的。”

    “說你擾亂朝綱，一點也不為過！”

    “你可認罪？”

    李二話語落地，程處默頓時叩首。

    “臣認罪！也願受罰！”

    “故來此地，受魏相斬首！”

    聽著程處默的話，李二頓時眉頭一挑。

    這臭小子，有點分不出眉眼高低了，朕給你台階，你不往下走，你還往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