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劍聖會問出這一句，就說明，你還不了解良的為人。”張良收斂了笑容，正色說道。

    一直偷聽二人對話的荊天明，又慢慢往前湊了幾步。

    這孩子其實對蓋聶跟張良，都不是十足的信任。

    看向二人的目光裏，都帶著好奇，與少許懷疑。

    張良那是何等的觀察力？

    他早就看出了這一點，卻沒提醒蓋聶。

    “良從不受人脅迫，更不會做違心之事。我想幫你，自然是因為，這是我想做之事。”

    “你來到鹹陽，也是如此？”

    “是。”張良沒解釋他與小聖賢莊的打算，隻說：“但這與良想幫你並無衝突。你就當我是日行一善吧，總不能眼見著義士之子顛沛流離，被人追殺。這世間所發生的事，已足夠殘酷，哭泣的人也足夠多，良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了。雖然良暫時做不到讓天下百姓都安居樂業，卻能做到，保住一個小兒的身家性命。就是不知，劍聖你敢不敢信良一次了。”

    信，還是不信？蓋聶心裏翻騰著激烈的情緒，麵上卻很平靜，隻用那雙眼睛緊緊盯著麵前的人。

    “我信你這一次。”蓋聶說。

    “小聖賢莊乃是許多人心向往之的聖地，我信儒家不會為了一己之私，將義士之子獻出去，我也信齊魯三傑都是英豪，不是卑鄙小人。”

    一向不善言辭的蓋聶，卻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當然，最終讓他選擇與張良握手言和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張良之前提醒他的，若他不接受張良的幫助，隻靠著他一個人，是很難將荊天明順利帶離鹹陽附近的。

    他若離開鹹陽超過一日，不，都不必一日，半日時間，就足以讓陛下察覺出不對。

    便是他一個人逃走，嬴政都不會放過他。

    何況到時候他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

    他死也就死了，若是讓荊軻之子被他所累，便是死，他也難安心！

    他也無法果斷殺死張良，既是如此，倒不如信對方一次。

    最差的結果，不過是他帶著荊天明腹背受敵，衝殺出去罷了。

    “這孩子可有名字？”張良朝著旁邊的小少年招招手，同時問蓋聶。

    “天明。”蓋聶回道。

    “天明，荊天明，好名字！”

    這時，荊天明已是來到張良跟前，問張良：“你是何人，你也認識我爹？”

    “是，我也認識你父親，你父親乃是一等一的義士、勇者、大英雄，你叫荊天明，以後也必會成為一個與他一樣的大英雄。”張良蹲下來，含笑與他說道。

    “大英雄……”荊天明憧憬著想著，自己也可以成為大英雄嗎？

    蓋聶有點不讚同地看向張良，似乎不悅張良在這孩子這麽小的時候，就試圖給對方鋪出該走的路。

    張良重新站了起來，對蓋聶說：“這孩子你帶在身邊不方便，放任他在外麵，恐被他人看到。既然良能憑借信物與他的相貌特征猜到他的身份，誰能保證，不會有第二個人、第三個人也如良一樣，認出他是荊軻之子？”

    “你要帶他走？”蓋聶皺眉道。

    “這是最好的辦法，實話與你說，儒家在鹹陽本就有多個據點，他跟著良，良能讓其不必在外受苦，待儒家行動方便時，可將其送去小聖賢莊。”

    “小聖賢莊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應該算是一個好去處吧？”

    “他正是該吸取知識之時，大好青春也不該就這麽荒廢。”

    蓋聶被張良說服了，荊天明若是跟著他，他沒辦法一直照顧這孩子，可若是跟著張良，以儒家的勢力，足以將荊天明藏起來。

    蓋聶最後問了一句：“你絕不會將他的存在，告知公子扶蘇？”

    “請劍聖放心，良絕對不會將他的存在，告訴朝廷以及與朝廷有關的人。”

    “好，那這孩子，就拜托你了。”

    鹹陽宮。

    重新回來了的蓋聶，才躲入陰影之中，就被外麵那高大的帝王喚了出來。

    “朕讓你去盯著張良，你可發現他有什麽異動？”嬴政冷聲問道。

    蓋聶拱手道：“回陛下，微臣奉命暗中盯著張良，發現此人來到鹹陽後，隻在鹹陽城各處閑逛，似在觀察風土民情，並未與什麽可疑之人接觸，也不曾做出危害陛下以及朝廷之事。”

    “退下吧。”

    “是。”

    蓋聶隨後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嬴政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神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待章邯進殿時，看到的便是若有所思的陛下。

    “見過陛下。”

    “說，扶蘇遇襲的事，查到了誰。”嬴政直接問結果。

    章邯額頭冒汗，卻還是如實回道：“回陛下，微臣最終追查到了公子高的一個門客身上。”

    “公子高。”嬴政怒極反笑，“好，真是好啊！朕還沒死呢，這些人，一個個就已是開始了手足相殘，好啊！”

    章邯低垂下頭，不敢接話。

    就聽嬴政冷聲說道：“他們隻看到了趙義手足相殘，卻沒看到趙義的能力！若他們有趙義一樣、不，隻需要有他一半的才能，朕都可以繼續給他們機會！”

    “傳朕口諭，將公子高圈禁！沒有朕的命令，不得離開府邸一步！”

    “是！”章邯立刻應道。

    這個決定，並不讓章邯感到意外。

    公子高也算是陛下比較看重的兒子了，若無公子義的橫空出世，扶蘇、胡亥等四位公子，就是繼承人的最強競爭者。

    除了這四人外，其他公子，都不夠看。

    可誰讓十九殿下橫空出世呢，還一舉幹掉了胡亥。

    結果，公子高沒學到十九殿下的才能，卻學到了十九殿下跟胡亥公子的狠辣。

    身為帝王，可以狠辣，可這隻是性格，更重要的是能力！

    隻學一麵，卻無法向陛下展露出足夠的能力，結果就是這樣，被圈禁。

    莫看隻是圈禁，但一個試圖競爭繼承人之位的公子，連府邸大門都不能出了，這已是表明了陛下的態度。

    公子高，從此怕是無緣繼承者之位了。

    當然，若公子高能夠表現出打動陛下的能力或是誠意，陛下也不是不能網開一麵。

    可有十九殿下的珠玉在前，公子高又能拿出什麽，才能打動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