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有資格說背叛這兩個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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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七月是被拖進顧家大門的,有眼熟她的傭人,認出她就是當年差點害死自家小姐的殺人犯,下手更是輕不了。
她被扔在冰冷的地磚上,摔得半天起不了身。
“起來,裝什麽死?剛才不是挺能的嗎?”一個女傭上來踢了她一腳。
夏七月動了動,她也不想趴著,這樣真的很難看,像是在對人低頭。
可是她剛才被凍得通紅的手腳,此刻已經開始泛出青紫,剛才是毫無知覺不能動,現在好不容易能動了,可稍微挪動一下就鑽心地痛。
“還裝?受這麽點兒罪就這副樣子,當年寶兒小姐可是差點被你害死!”女傭咬牙切齒,說著又踢了一腳。
一腳又一腳,夏七月翻絞的胃像是被石頭砸到,火辣辣地疼起來。
她強撐著身體,慢慢爬起來。
一塊抹布直接砸在她的臉上。
“去,把客廳全都給我擦一遍,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遵照顧休言的意思,當晚就要給她安排活計。
但顧家別墅占地將近一千平米,客廳的麵積就足有小半個足球場大小了,原本四五個人一整天的工作量,現在卻要求她一個人完成。
明顯是不想讓她今晚睡覺了。
夏七月沒說什麽,她知道怎麽爭辯都沒用,在這裏,沒有人會跟她講道理。
她拿了抹布,打了水,開始從客廳的地板擦起。
“我們顧家是大戶人家,可不是你們那種貧民窟,要求高著呢,好好擦,有一點灰塵都不行。”
女傭來回踱著步子,夏七月擦一點,她便走過來一點,以至於她剛擦完上麵便是一個腳印。
沒一會兒,客廳裏就像雪後野獸踩過,一片狼藉不堪。
夏七月抬起眸子看了女傭一眼,“你這樣,我永遠都擦不完。”
“嗬,你擦不完跟我有什麽關係?”女傭雙手抱臂,一臉挑釁,“不過我提醒你,擦不完就別想睡覺。”
夏七月握著抹布的手緊了緊,最後選擇沉默。
和一個故意使壞為難的人講道理,就像在叫醒一個故意裝睡的人,不過白費力氣罷了。
她轉而去擦客廳的擺件,擺件總不能也上去踩一腳,踩一腳就碎了,她賠不起,同樣地這女傭也賠不起。
但她忘記了,自詡體麵大戶人家的顧家,其實並不體麵,嫁禍這種事情不過是常規操作。
“磨蹭什麽呢,慢騰騰的,你不想睡覺還不讓我睡覺了啊!”
女傭說著一腳踢過來。
夏七月本能地閃避了一下,這一下,直接導致女傭的一腳踢在了一隻巨大的花瓶上。
隻見花瓶微微晃動,女傭緊張地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聽到“砰”地一聲巨響,花瓶直接應聲倒地,摔了個粉碎。
“這……”女傭愣住了。
夏七月站起身來,張了張嘴,“你打破……”
“來人啊!”幾個字還沒說完,女傭便大喊起來,“快來人啊,夏小姐把古董花瓶打碎了,快來人啊!”
她的喊聲迅速引來了一眾傭人。
“天啊,這可是去年先生送給馨然小姐的禮物,價值好幾千萬呢!”有人驚呼。
“這可怎麽得了,馨然小姐平時可寶貝著呢,一直叮囑要好好養護,現在變成了一堆碎片,可不要傷心死了。”
“真是,這個夏七月太過分了,從前是寶兒小姐,現在又輪到馨然小姐了,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三年牢飯也改不了她惡毒的心。”
管家抬眼看向夏七月,問也不問直接就道。
“夏小姐,你如果不想做,可以跟我說,我可以為你向先生請示,倒也不必用這種方式來反抗。”
“不,我沒有……”夏七月搖頭,“不是我做的,管家,你應該查清楚再下定論,而不是……”
“查清楚?這麽多人看得清清楚楚,人證物證俱在,夏小姐還想怎麽查清楚?”
眼前,像極了三年前那個被定罪“殺人”的雨夜。
夏七月心裏涼了透,終於明白,無論她再說什麽,都不會有人相信。
她存在於顧家,本身就是一個罪過。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管家昂起頭,仿佛審判定罪的法官。
“我說什麽還有用嗎?”她轉頭看向那個汙蔑她的女傭,女傭瑟縮了一下脖子,退到人群裏,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那好,我這就去請示先生看怎樣處罰。”管家轉身,“你們看好她,等我回來。”
管家走了,眾人圍過來,就像圍著一個等待淩遲處死的犯人。
夏七月仰頭,看著頭頂亮到晃眼的水晶燈,隻覺得眼前這個牢籠,比過去三年待的真正的監獄還要可怕。
她不知道顧休言知道後,又會用怎樣的手段來折磨她,一想到這裏,整個人都遍體生寒。
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僅僅隻有幾分鍾。
管家回來了。
“夏小姐,馨然小姐今天受了驚,先生正在陪她,沒空處理的你的事情,讓我自行處置你。”
原來在陪新的未婚妻,果然捧在手心裏如珠如寶。
還有今天到底是誰受了驚?她被折磨最後受驚的卻是趙馨然?
簡直可笑。
“夏小姐,你是先生的故人,我也不好從重處罰,隻能先把你關起來了。”
說著,幾個人高馬大的傭人上前來,像押犯人一樣將夏七月的雙手扣住。
“我自己會走。”她掙紮。
“不好意思,夏小姐,這是顧家的規矩。”
“規矩就是把我當成犯人嗎?”
“規矩也是先生定的,所以,這都是先生的意思。”
夏七月無言,所有的話,隻要一句是顧休言的意思,她便無話可說。
而管家所說的關起來,確切來說,是關進一個一半沉在水下的水籠裏。
籠子隻有一米高一米寬,人關進去無法站立,隻能蹲著或者坐下,於是,整個身體都被浸在水裏。
還不如犯人,倒像是牲畜。
籠子是在一個半地下的地下室,透過高高的窗戶能看到外麵。
夜涼如水,外麵一輪彎月斜斜掛在清朗的夜空,銀白的月輝灑下,溫柔又靜謐。
夏七月想讓自己睡著,卻怎樣都無法合眼。
經過今天一天的折磨,最後又在冰桶裏泡了那麽久,夏七月本就有些難以支持,這水到了夜晚又格外地涼,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外麵冷裏麵卻燙到像是在火裏滾。
她咬著牙,想著熬過今夜,到了白天就好了,應該就會有人來把她放出來。
可是這一熬,就是三天三夜,不但沒有人來,就連送飯的都沒一個,就像全世界都早已把她遺忘。
這三天三夜她永生難忘,胃裏的絞痛因為受寒和長久未能進食反複發作,身體被浸泡到起皮起皺,高燒燒到整個人意識模糊,不斷昏迷又被胃裏的絞痛給疼到醒來,反反複複,就像被架在火上反複烤,一遍又一遍地接受酷刑。
最後還是一個修整花園的花匠修剪花枝時偶然朝著裏麵看了一眼,大驚失色之下慌忙跑去稟報說地下室有人死了,這才引來一大群人把她放了出來。
隻是當時的她早已昏迷,從冷水裏撈出來時依然渾身冷汗。
醒來時,已經回到屬於她的地下室,手上纏了幾道紗布。
睜眼的一瞬,眼前熟悉的壓迫感讓她不禁起了一身冷汗,等她看清終於出那個水籠子裏了才鬆了口氣。
摸摸腹部,胃裏似乎也有東西了。
隻是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三天。
“終於醒了。”
男人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忽然冒出來。
“誰?”
夏七月驚坐起來,一臉防備地看過去。
已經入夜,地下室沒有開燈,一片昏暗之中顧休言站在不遠處,手指間的煙頭的火星明明滅滅,像暗夜裏潛伏的狼。
“你要做什麽?”
“這麽精神,看來燒已經退了。”
他抬手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眼圈嫋嫋娜娜。
夏七月被煙嗆到,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她渾身無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依然很燙。
眼前人影一閃,下一秒脖子就被人握在了手裏。
顧休言站在床前,居高臨下地瞧著她,黑暗裏一雙寒潭般冰涼的眸子讓人不寒而栗。
“你不是說你在監獄裏吃了很多苦麽,一點小事就能生病發燒三天三夜?夏七月,你又在耍什麽花樣?”
“顧休言,你還是不是人?!”
想起那關在水籠子裏仿佛煉獄一般的三天三夜,夏七月恨不得一口咬破顧休言的頸動脈。
要死一起死,也好過再經受那樣的折磨!
她伸手想要拽開脖子上如鐵鉗一般的手,可根本紋絲不動。
“我不是人,對你這種女人,我又何必當人?”顧休言陰惻惻地笑著,完全沒有把她的話聽在耳裏。
夏七月真的累了,她已經不想再和顧休言爭辯什麽,而他可以把她忘在水籠裏三天三夜不問死活,而趙馨然那個新的未婚妻受一點驚嚇他就要日夜陪伴,再說什麽,都已經沒有意義。
“顧休言。”她絕望地閉上眼睛,聲音裏已經沒了氣力,“你放開我吧,我真的沒有精力應付你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說什麽都行,隻求你現在放過我。”
“怎麽?你現在對我已經不耐煩到這種地步?”
“砰”地一聲,脖子上的手鬆開,夏七月被狠狠地推倒在木板床上,頭磕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發出一聲震響。
“你別忘了,你現在還在顧家!”
夏七月捂著摔得一陣鈍痛的腦袋,剛要爬起來,眼前男人的影像驟然放大,瞬間讓她警鈴。
“顧休言,你要做什麽?”
她試著伸手推開男人,滿眼的不可思議。
“你說我要做什麽?”男人卻是不管不顧,力氣沒有絲毫保留。
“顧休言,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夏七月滿心恐懼,她實在想不到她剛剛才醒來顧休言竟然就狂性大發。
可是顧休言根本不好在乎她的身體,她在乎的隻有他的新未婚妻。
“趙馨然已經是你的未婚妻,你那麽寶貝她,現在卻又這樣做,你現在這麽做就是在背叛她!”
“背叛?”黑暗裏,男人嗤笑一聲,“夏七月,你有資格說背叛這兩個字嗎?你忘了你曾經是怎麽背叛我的?我現在怎樣對你,都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
男人的話沒說完,夏七月已經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不欠他,從來都不欠他!
猩紅的血從齒間滑過,浸透了她慘白的唇瓣。
黑暗裏,兩人四目相對,猩紅的眼像兩頭誰也不肯向對方認輸的狼。
半小時後,顧休言起身。
地下室的燈亮起,隻是光線依然昏暗。
男人一絲不苟地穿著襯衣西褲,一身的矜貴與眼前的狹小.逼仄空間格格不入,身後床上的女人雙目無神地看著他的背影,滿目荒涼。
“顧休言,你到底什麽意思?你不是說我是垃圾嗎?不是說我就應該待在垃圾桶裏嗎?”夏七月諷刺地笑著,“可你卻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垃圾,不覺得髒嗎?”
“髒。”男人答得幹脆。
“那你還……”
話沒說完,幾十張百元大鈔拋了過來,洋洋灑灑地落在床上,地上。
“嫖而已,哪有不髒的。”
“……”
像極了三年前的那個雨夜。
夏七月心狠狠絞在一起,她咬緊了唇,拳頭握緊,又鬆開,反複幾次後,終於還是鬆開。
“就算是這樣,沒有哪一個妻子會不在意。”
“是未婚妻。”
“有什麽區別?”
“馨然不會介意。”男人答得理所當然,似乎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妥。
“我介意。”和一個已經有了未婚妻的男人發生這種事情。
顧休言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扯起唇角輕蔑地笑。
“你以為你是誰,有介意的資格嗎?”
夏七月拳頭收緊。
是啊,她是誰,半個多月前她是階下囚,現在比階下囚還不如。
她閉上眼睛,軟了聲音。
“顧休言,算我求你了,你放了我吧,就算為了趙馨然,我的存在必定會讓她覺得如鯁在喉。
空氣裏沉默下去。
這是她第二次求顧休言,第一次是為了給紀淑芬籌集醫藥費,然後他把她送進了監獄。
這次……
她閉上眼睛,像是等待最後的判決。
皮鞋在地麵摩擦的聲音響起。
“這話你最好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遍。”
夏七月驀然睜眼,看到顧休言已經朝著外麵走去。
她不甘心。
“顧休言!”
“明天早上五點半起來準備早餐,三人份,我要三明治,寶兒喜歡烤麵包,馨然最近胃不好,準備點粥。”男人頭也不回。
“我不是顧家的傭人。”
“我說你是你就是。”
“誰說都沒用!”
她隻想出去,顧家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了,就當死前可憐可憐自己。
“顧休言,就算你現在不放過我,我也不會做伺候你和顧寶兒的奴隸,讓我屈服,你這輩子都休想。”
已經走到門口的男人頓住步子,轉過身來,沉著眼看向床上衣衫不整卻滿臉倔強的女人。
倏然大步跨上來,一把將夏七月從床上拖起來。
“夏七月,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屈服,希望你不要讓我有機會用到。”
說著,他從身上拿出手機,翻找了一下,然後將屏幕對準了夏七月。
隻一眼,夏七月就差點驚叫出聲。
畫麵裏,紀淑芬躺在床上,床邊的紀南初正拿著幾本畫著插畫的書在翻看。
床邊的床頭櫃上放了一碗黑色的湯藥,紀淑芬伸手去夠,好不容易夠到,手上無力,直接連人帶藥從床上翻了下來。
紀南初跳開,嚇得大叫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