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如紙，骨瘦如柴，整個臉白到幾乎透明了，就像是下一刻就會灰飛煙滅一般。

    明明幾天前她才來過醫院，雖然也很瘦，還被診斷出了胃癌，可是精神頭卻是好的。

    這才多久，就仿佛從人間落入地獄，從一個人變成了鬼。

    “秦醫生，你心也太好了，可是你的手是要做手術的，怎麽可以隨便受傷？”小護士滿心緊張去，秦朗可是這所醫院裏最重點培養的年輕醫生，要是手真出了什麽問題，院方肯定會雷霆震怒。

    “沒關係，小傷而已。”

    “哎，這女病人也是可憐。都怪剛才那一男一女，她都這樣了，那男的還要帶著一個女人來秀恩愛刺激她！”

    “刺激？”秦朗有些疑惑，“為什麽帶了一個女人秀恩愛就是刺激她？”

    “很明顯啊，這個女病人喜歡那個男人，你看她剛才看那男人的眼神，就差傷心欲絕了。”

    秦朗沉默了。

    “秦醫生，現在怎麽辦？”

    “麻煩你去找精神科的劉醫生過來一趟。”

    “精神科？”小護士大吃一驚，“秦醫生你是懷疑……”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可置信。

    “隻是有這個可能，還需要進一步觀察和確認。”

    夏七月剛才的症狀不應該是她現在所患病症能產生的應激反應，像是癲癇，但不大可能是天生的，更像是後天受到環境刺激而產生的精神異常，而且病人醒來後極有可能什麽都不記得。

    這是秦朗的初步判斷。

    第二天，昏迷了數小時的夏七月一醒來，就被帶去做了全麵的檢查，包括精神測試和腦部CT。

    她對那天的事情已經沒有了記憶，所以根本想不到那些檢查是針對她精神方麵的問題。

    兩天後，她的身體恢複了許多，期間除了趙馨然來看過她幾次，再沒有人來。

    她甚至覺得，這短短的兩天是她這三年來最幸福快樂的時光，沒有辱罵沒有折磨，也不用時刻神經緊張，除了看到趙馨然時會不自覺地難過。

    甚至於在顧家時每天都會發作的胃癌絞痛都沒有發作了。

    但是屬於她的快樂總是那麽快地流走，第三天，趙馨然帶來壞消息，顧休言聽說她身體好了很多，要求她第四天出院，回到顧家。

    她沒有反抗的餘地，隻是在趙馨然走後發呆了許久，最後自己一個人走去辦理第二天的出院手續。

    回來沒到五分鍾，就有人衝進了病房。

    是秦朗。

    他手裏還拿著一摞文件，氣喘籲籲目光卻緊緊鎖著病床上的夏七月。

    夏七月覺得奇怪，自從那天她在病房對他說了那樣多的狠話，還把他趕出去後，這兩天秦朗雖然還是會例行來給她做檢查，但總是對她不冷不熱的，她心中有愧主動搭話想要緩和，卻總被他避過。

    現在他卻這樣忽然地衝了進來，眼神裏的情緒仿佛要衝出來。

    “秦醫生，你的手好些了嗎？”

    那天她咬傷了秦朗的事情她根本不記得，不知怎麽回事一醒來就看到秦朗的手纏著繃帶，後來逮著機會問他，他臉上僵硬麵無表情地說是不小心摔傷的。

    “我沒事。”秦朗的心思卻不在這件事上。

    “你為什麽要現在出院？”他劈頭蓋臉地問，“是不是那個男人讓你出院？”

    夏七月臉上微微一僵，在病床上坐好，低了頭。

    “我身體也已經差不多好了。”

    “哪裏好了？”

    秦朗走過來，拉起她一隻細瘦的手腕將袖子擼起來，指了指上麵依舊青紫的痕跡。

    “這就叫好了嗎？凍傷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身體本來就弱，凍傷嚴重可是要截肢的！”

    “不會的。”夏七月把袖子縮回來，“我以後會注意，不會再傷到自己。”

    秦朗氣不打一處來，可又無可奈何，隻能悻悻然地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在我麵前你就不用編了，我也不是什麽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要是這都看不出來，還能混下去嗎？”

    夏七月輕輕咬唇，不吭聲。

    “你如果出院，要去哪裏？”

    夏七月一愣，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有人關心她的去處。

    隻可惜，不是個好去處。

    “應該是回顧家。”

    “那個男人的家裏？”

    “你放心，顧家條件很好，有吃有喝有地方睡。”

    “還有會折磨你的人，會把你弄到精神崩潰的人。”

    夏七月瞪大眼睛，張了張嘴，驚異於秦朗居然這麽知道這麽多。

    她的確感覺自己看崩潰了。

    秦朗歎了口氣，將那摞文件遞到她手上。

    原來是不是文件，而是她的診斷報告。

    “中度抑鬱症和繼發性癲癇”幾個字在她眼前晃動。

    “夏小姐，就算你身體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但我認為你急需一個安靜安寧的環境靜心療養，否則，你可能都等不到胃癌拖垮你，這些精神上的狀況就會把你拖垮。”秦朗客觀地陳述著，出於一個醫生對於病人的關心。

    夏七月有些恍惚，隻呐呐問道。

    “這些精神問題，會讓我變成怎樣？”

    “癲癇的症狀有很多種，但大部分會讓你失去意識，身體控製不住地抽搐，這樣的危險在於會隨時讓你置身險境，例如你在過馬路，忽然倒地，而紅燈亮起時你還沒有恢複，這時候就可能發生車禍，而事後你根本不會對這些事情有任何的記憶。”

    夏七月忽然記起小時候一件小事，海城最大的公園建成的時候，她七歲，和紀南初兩人一起跑去玩。

    公園裏有個池塘，池塘裏有很多小魚，她伸手給小魚喂食，忽然身體就不受控製地向下倒去。

    醒來時，她渾身濕透，一個男人在給她做心肺複蘇，紀南初在一旁嚇得哇哇直哭。

    據後來紀南初說，那天的她掉進池塘後還在抽搐，在池塘裏咕咕冒泡，眼看就要沉下去，很是嚇人。

    可是夏七月根本不記得那些細節，隻知道自己在喂小魚。

    “是……遺傳的嗎？”她問。

    “不，你應該是繼發性的，很多人一生中都會發作一次或者兩次，隻要不經常發作就沒什麽大問題。但是前幾天你發作了一次，所以我們做了腦部ct，確實發現了異常。繼發性的癲癇再次發作有很多原因，和精神刺激脫不了幹係。”秦朗意有所指。

    夏七月手指緊了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