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像一條擱淺在岸上的魚，張著嘴對著近在咫尺水源。

    那麽近，又那麽遠，是她或許此生都永遠無法再觸碰的所求。

    記憶裏的聲音在耳邊縈繞回旋，仿佛還在昨天。

    “七月，我們以後會永遠在一起。”

    “永遠是多遠？”

    “傻瓜，永遠當然就是一輩子了。”

    “隻有一輩子嗎？原來你隻想和我在一起一輩子啊！”

    “當然不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

    說好的永生永世……可是這輩子他都要失約了。

    看著跟前熟悉的人影越來越模糊，夏七月眼眶被打濕，眼淚翻湧而下。

    趙馨然大驚失色，來不及消化自己那點感傷，立馬想要上前去拉顧休言。

    “休言，你快放開七月，你會掐死他的！”

    顧休言卻已經著了魔，通紅著一雙眼已然完全聽不見外麵任何聲音。

    顧寶兒和管家衝出來，一把拉住還要繼續勸解的趙馨然。

    “馨然，你瘋了，我哥是真生氣了，剛才都吼你了你沒看到嗎！”

    “是啊，馨然小姐，你冷靜一點，先生正在氣頭上，你現在上去會殃及池魚的啊！”

    “可是……可是七月怎麽辦？休言在氣頭上下手沒有輕重，要是傷到了七月怎麽辦啊？”趙馨然急得快哭出來。

    “哼，那也是她罪有應得啊！”顧寶兒冷哼一聲，“她自己都承認了視頻裏的人是她，能去那種地方供人取樂，背地裏還不知道做了多少齷齪事情！真惡心！馨然，你到現在不能認清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嗎？”

    “不會的，七月不是自願的……”

    “當然不是自願，要不是為了得到好處，不然誰願意啊？可是做了就是做了，這麽無恥至極毫無底線的事情，無論是因為什麽，都不可原諒！”

    “可是……”

    “哎呀，馨然，你就聽我一句，現在別上去惹我哥了。你沒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你去了也是送命題。”

    的確，眼前的顧休言，是趙馨然從來沒見過的，她本以為上次夏七月回來那天已經是最可怕的了，沒想到現在……

    他對她要麽是溫柔的，要麽是冷淡的，幾乎沒有對她喜怒形於色過，可是麵對夏七月，他就像變了個人。

    他把溫柔留給了她，把所有的戾氣和暴怒，都給了夏七月。

    而在剛才，他第一次對她發了火，還是因為夏七月。

    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愁……

    她甚至有種自己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男人的錯覺。

    她手指攥緊，心中糾結，最終手臂還是隻能頹然放下。

    屋裏幾十號人，誰都不敢發出聲音，甚至不敢有所動作，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不知死活地再去惹顧休言。

    足足過了五分鍾，顧休言才終於冷靜下來。

    他一把甩開地上的女人，站起身來。

    夏七月伏在地上劇烈咳嗽，整張臉因為缺氧被憋得通紅。

    “七月！”趙馨然衝上去扶住她，伸手為她順氣，“七月，你沒事吧？”

    夏七月攥著拳頭，倔強地搖著頭，淚水卻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剛才她以為自己死定了，可當記憶在腦海裏翻湧，那一瞬間她卻開始一絲僥幸，僥幸自己死在顧休言手裏，未來有一天或許他再想起她，或許還能有一絲歉疚，這樣或許也是一種永遠？

    她竟已經不知不覺卑微到了這種地步。

    “管家，去拿桶油漆過來。”顧休言開口。

    “是。”管家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哪裏敢多問，轉身出去了。

    “休言……”見他臉色緩和，趙馨然才敢開口，“你要油漆做什麽呢？還有不到半小時，我們就要去參加晚宴了。”

    “不急，今天費一凡也會去，正好帶她去見見她這個許久不見的姘頭。”顧休言眯著眼睛，盯著地上摔在地上垂著頭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辯駁的女人。

    “帶七月一起去宴會？”趙馨然眼神一動，瞬間更急了，“休言，你考慮清楚了嗎？這樣七月就會暴露在人前，你可能也會有麻煩的。”

    私自囚禁他人，這可是違法的。

    顧休言掀唇一笑，驀然彎下身子掐住了夏七月的脖頸。

    “隻要她說是自願的，自然就不會有麻煩。夏七月，你說是嗎？”

    他的語氣不重，手上也沒有過於用力，但眼神裏濃濃的威脅能讓人感到窒息。

    夏七月咬著唇，沒有回答。

    她甚至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了。

    “先生，來了來了！”

    管家提著兩桶油漆趕來。

    “先生，您要的急，我暫時也沒找到其他顏色，隻有這紅色和綠色的了。”

    “很好，這兩種顏色就夠了。”

    “什麽？”

    不等管家反應，顧休言直接將油漆打開，伸手抹上油漆，就朝著夏七月的臉上而去。

    到這裏，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顧休言要做什麽了。

    趙馨然臉上一白，猛然意識到顧休言要做什麽。

    他要在夏七月臉上寫字或者畫畫，然後帶去晚宴宣示主權。

    可是，他怎麽能用這種方式對待七月，怎麽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羞辱她！

    “不，不，休言，你不能這麽做！”她放開夏七月，衝過去拉住顧休言的胳膊，“休言，七月她之前不是故意的，她也是迫不得已，你別再這樣對她了……”

    “為什麽不能？”顧休言麵色平靜，和剛才的地獄修羅判若兩人，此時的他更像在玩樂。

    他覷了一眼依舊半趴在地上沒緩過勁兒來的夏七月。

    “她吃顧家的住顧家的，要是不打個標簽，她怕是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微微彎身掐住夏七月的脖子，威脅，“我要讓她永遠記住，她到底姓什麽。”

    “休言……”趙馨然眼淚掉下來，手都在顫抖，“我求求你，就當我求求你行不行，你放過七月一次，就放過她這一次好不好？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麽，這次就當我求你了……”

    她的央求和眼淚，終於讓顧休言找回了一絲理智。

    “馨然，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趙馨然滿心歡喜，隻是這歡喜還來不及到達眼底，卻又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除了夏七月的事情。”

    “不，休言……”趙馨然嘴唇顫抖，眼淚掉的更加厲害，“我求你，到底怎樣你才能消火，我給你跪下，我給你跪下可以嗎？”

    她說著，屈起膝蓋就要跪下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