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七月緊張到大氣都不敢出，一顆心砰砰跳到嗓子眼。

    好在頭上的女孩依舊清醒，她並沒有讓夏七月出來，更沒有讓其他人找到她。

    最後所有人依舊一無所獲。

    飛機上再次安靜下去，夏七月幾乎預感到暴風雨會再次來臨，隻是她不知道顧休言到底還會用怎樣的手段來逼她。

    忽然，不遠的座位上傳來一聲啼哭。

    夏七月心一揪，是她剛才坐的方向，應該就是她剛才抱過的那個寶寶在哭。

    那個寶寶本來就膽小，眼前這種陣仗，怕是嚇得不輕。

    “寶寶，不哭不哭，沒事的哈！”

    寶寶媽媽輕輕哄著，卻不敢大聲，生怕引得那個可怕男人的注意。

    但有時候怕什麽就來什麽。

    夏七月試著掀開一個角落，正好便看見了顧休言的皮鞋走到了那個座位前。

    她的尖叫已經衝到喉嚨口，因為她看到顧休言從女人手裏搶過了孩子。

    “不要，寶寶！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那位媽媽哭喊著，跟過去想奪回孩子，卻被黑衣人一把攔住。

    “媽媽！……”孩子的哭聲震天搶地，在整個機艙回環，撕心裂肺。

    顧休言卻像是沒聽見，冷著一張臉抱著孩子在機艙裏慢慢踱步，語氣依然不疾不徐。

    “夏七月，你還記得我們的孩子嗎？”

    他低頭，看著手裏肉乎乎的一團，伸手幫她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淚，又輕輕捏了捏她臉頰上的嬰兒肉，忽然彎起唇角輕輕一笑。

    “如果她還活著，或許也是這麽可愛吧？”

    夏七月心口猛然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疼到喘不過氣來，她拚命捂住嘴巴，眼淚卻在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是啊，他們的孩子，如果還在，應該也是這麽大了，能走能跑能哭能笑，她是會長得像她，還是長得像顧休言呢？

    她不敢想，不敢再想下去，三年裏每一次想到那個未曾謀麵的孩子，她就恨不得自己當年一起陪著孩子死在手術台上。

    “可是我明明記得……”顧休言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飄忽，“記得你也很喜歡孩子的，而且你說過要把她生下來，可是……你轉頭卻把我們的孩子殺死了。”

    椅子下的夏七月拚命搖頭，不，她沒有殺死他們的孩子，她怎麽舍得殺了他們的孩子……

    “也許是我弄錯了。”顧休言的話在繼續，隻是聲音驟然變得森冷，“你確實喜歡孩子，卻並不喜歡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隻是你的工具。”

    縮在椅子下的夏七月無法說話，隻是搖頭，她怎麽可能不喜歡他的孩子，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曾經做夢都夢到過他們孩子的模樣……到底是什麽讓他產生了這種錯覺……

    眼淚在她心裏早已經流幹，可她幹涸的心卻還是止不住地疼。

    “那，這個孩子，你喜歡嗎？”

    隨著顧休言那句話落下，機艙裏瞬間響起驚呼。

    “不，不要！”

    “不，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放過她！”被黑衣人拉住的媽媽激動地大喊，幾乎要暈厥過去。

    夏七月終於忍不住掀開袋子，便見顧休言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卡在那孩子的脖子上，盯著孩子的一雙眼晦暗莫測。

    “先生，請你放過她，她才三歲啊！”那個媽媽無力哭求著，“你要用人質，我可以替她，你要殺有些剮都行，隻要你放過孩子……”

    眼前的畫麵仿佛人間煉獄，而顧休言就是那屠遍天下的人間修羅。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夏七月，都是因為她，連累了這麽多人。

    再也忍不下去，她起身就要衝出去。

    座位上的女孩立馬一把按住她，也是急了。

    “你真的要出去嗎？”她咬著牙，也看出了事態嚴重性，壓低聲音，“那個男人看上去不太正常，你出去後要是被他捉回去，怕是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可是我不出去，難道要看著那個孩子為我受罪嗎？”她緊咬著唇，滿心的愧疚已經無法承受，“這裏所有的人，都是被我連累的，包括你們。”

    女孩不忍，“你不要這樣說，不要受害者有罪論，不是你的錯，都是那個男人。”

    “無論是誰的錯，都不應該讓無辜的人來承擔。”

    夏七月說著，已經站起了身，女孩想去拉她已經來不及。

    “顧休言！”她站在座位旁，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顧休言回過頭來，愣了一瞬。

    夏七月走出座位，走過走廊，在眾人驚愕的目光裏，一步一步走到了顧休言麵前。

    “我在這裏。”

    顧休言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一秒，她恍惚看到顧休言的眼睛紅了。

    “你不是說……你永遠不會離開我嗎？”他說。

    夏七月覺得自己一定是又產生幻覺了，這一句話，顧休言說得甚至比從前更深情，語聲裏甚至帶了一絲哽咽。

    顧休言會哭嗎？會因為她而哽咽嗎？

    這怎麽可能呢？

    她一次次在他麵前痛不欲生，一次次在他那裏受盡羞辱，他都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是真的恨她啊，恨不得拆她的骨抽她的筋，又怎麽可能會為她流淚呢？

    一定是她眼花了。

    “你現在……要跟我回去嗎？”

    他輕輕問著，語氣溫柔，甚至帶了絲惶恐和脆弱，仿佛真就是一個出來找離家出走的妻子的丈夫。

    也許，是他演技太好了吧？

    夏七月的眼淚瞬間落下來，這一秒她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被他感動了。

    在腦子像是已經不受控製，下意識已經幫她點了點頭。

    小奶娃早已經忘記了哭泣，滴溜溜的大眼睛充滿好奇地在兩人之間轉悠，然後張開雙臂，衝著夏七月委屈巴巴地扁了嘴。

    “阿姨，抱抱，抱抱……”

    夏七月連忙伸手接過來，一把抱在了懷裏，顧休言沒有阻止。

    她一邊拍著孩子的脊背安撫著，一邊注意著顧休言的情緒，不想錯過他任何一次他眼神裏的溫柔，哪怕這隻是演戲，哪怕這隻是幻覺。

    小奶娃扁著嘴往夏七月懷裏蹭，小小的身體輕輕顫抖。

    “阿姨，叔叔好可怕，寶寶怕怕……”

    夏七月看一眼顧休言，一時不知道怎麽安慰。

    顧休言連她都怕，何況是個孩子。

    沒想到顧休言忽然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顆糖，放到小女孩小小的掌心裏。

    “害怕的時候，吃顆糖，就不會怕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