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看著眼前的熊熊烈火，忽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們已經來晚了。

    不，就算他們就在發生當時的現場，也救不了。

    這樣程度的車禍，必定是當場身亡。

    沒有人能在這樣慘烈的車禍裏生還。

    他轉頭看向顧休言，發現顧休言呆呆地坐在那裏，整個人好似靈魂都被抽空了一般。

    他下意識就要說出安慰的話。

    “休言，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七月自己肯定也想不到，你……”

    話未說完，顧休言忽然轉過頭來，幽幽地問了一句。

    “你說什麽？你說這車裏是夏七月？”

    問完又自己笑了，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自問自答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她，她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更加不會死。所以一定不會是她。”

    “休言……”沈恪擔憂地看著他，卻是說不出話來。

    沒有再理會他，顧休言一把推開車門，再次衝進雨裏。

    這不可能是夏七月開的車，就算是，她也不可能會死！

    火勢劇烈，間或發出劈裏啪啦的脆響，像是有什麽在裏麵融化。

    隔著數米，便將人灼痛。

    但顧休言卻好似感覺不到，他不顧一切衝過去想要打開駕駛座的車門。

    就在這時，寶馬車忽然在雨水的衝刷下劇烈地搖晃了幾下。

    車裏的沈恪見到，連忙放下報警的電話，也跟著衝出去，用盡全力一把拉住顧休言。

    “休言，你瘋了，你現在過去很危險！”

    “你放開！”

    再沒了從前的冷靜鎮定，顧休言雙眼通紅，仿佛眼前的火灼燒是他的眼，他的心。

    “休言！汽車可能會爆炸，而且可能會掉下懸崖，你現在過去會跟著一起掉下……”

    “你放開，你不是說七月還在車上嗎！我要去救她！”

    “砰！”地一聲，沈恪話未說完，臉上就挨了狠狠一拳。

    顧休言將他打翻在地後，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可是他還是晚了一步，就在他要觸碰到車身的時候，車頭忽然朝著懸崖一側沉落下去。

    哪怕夏七月本身沒有被燒死，從這萬丈懸崖掉下去，也必死無疑。

    顧休言瞳孔一縮，幾乎沒有經過大腦思考，撲上去想要抓住車尾。

    這一刻他忘了，就算他抓住了，最後結果也隻能是跟著夏七月一同赴死罷了。

    但他連車身都還沒碰到，車便被火燒得再次發生了爆炸。

    火光四濺，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擊得摔飛出去。

    然後哐啷幾聲巨響，已經被燒得如同一團火球一般的車已經往懸崖深處墜去。

    “不！”

    心神震碎，顧休言雙目通紅地起身再次撲了過去。

    眼看著顧休言就要隨著車一起摔下懸崖，沈恪顧不得身上的傷，用盡全力站起身在顧休言衝到懸崖邊緣時從後麵抱住他。

    “休言，你真的瘋了嗎，你難道真的要跳下去嗎？你真的要跟著一起去死嗎？”

    他從來都知道顧休言為了夏七月有多瘋狂，可眼前顧休言仿佛真的瘋了。

    “你放開！放開！”

    顧休言嘶吼著，奮力掙紮著，可虛弱的身體卻讓他根本無法掙脫此刻沈恪的桎梏。

    最後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摔落懸崖那團火焰在眼底越來越小，彷如他眼裏的光，越來越黯。

    雨還在下，瓢潑一般砸在身上，那麽地疼，比硫酸淋在身上還疼。

    當懸崖下最後那點火光消失在了漆黑的雨夜裏，他眼裏的光也徹底滅了。

    連同他的心，在這一刻仿佛也一同隨之死去。

    他停止掙紮，隻是麻木地站在那裏。

    一切徹底歸於一片死寂，除了雨聲，天地之間再無聲響。

    沈恪放開顧休言，陪他一起站在雨裏，看著一片漆黑的懸崖深處。

    他想說點什麽，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在意外的災禍麵前，權勢根本不足一提，再強的人都那樣渺小無力。

    從前那樣強大的顧休言，這一刻，仿佛都隻剩下了一副軀殼。

    而沈恪知道自己能做的，除了等待救援，除了靜靜站在這裏，看著顧休言獨自麵對他人生裏這一刻的至暗時刻，什麽都做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響起車鳴聲。

    很快，大隊的車流從急行彎道駛過來。

    “休言！”

    車停下來，趙馨然撐著雨傘從車上下來，看到麻木站在雨裏懸崖邊的顧休言連忙衝了上去。

    可是此刻的顧休言沒人能夠靠近，就連沈恪都站在距離他兩米開外。

    趙馨然在距離顧休言兩三米時，一個麻木又冰冷到仿佛在看陌生人的眼神，讓她生生頓住了腳步。

    她最怕他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就好像他連最後掩飾和假裝的心思都已經沒了，對她隻剩下了對待工具一般的冰冷。

    “休言……你……你怎麽了？”

    她撐著傘幽幽地問著，滿臉哀傷地問著。

    低頭之間，腳下清晰可見的車禍痕跡，讓她握著傘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顧方等人也從她身後的車上下來，見到連雨水都無法衝刷幹淨的車禍痕跡也是滿臉震驚。

    可現在沒時間問清楚了。

    “顧總！”他衝上去想去扶顧休言，“您身體剛恢複一點，董事長聽說你到這裏來了，很著急，讓您……”

    話未說完，顧方隻聽得“哢噠”一聲輕響，下一秒，一柄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指向了他的額頭。

    “休言！”

    “休言！”

    沈恪和趙馨然大驚失色，想要上前阻止。

    “別動！”顧休言稍稍後退，雨水衝刷下的蒼白臉色透著極致的陰森。

    兩人停住，再不敢上前一步。

    但沈恪看到，顧休言身後就是懸崖。

    顧休言卻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

    他的槍口指著顧方，顧方淋著冷雨卻渾身的冷汗，一動都不敢動。

    “是你們，是你們逼她的，對嗎？”

    “什，什麽……”顧方不明所以，顫抖著聲音問道，“顧總……您這是什麽意思？”

    “是你們設計逼她離開，所以她才會根本不會開車，卻在今晚決心開車離開！”

    話說到這裏，顧方腦子裏神經一跳，總算明白過來。

    瞬間臉色劇變，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看向顧休言。

    “顧總，您的意思是……夏小姐她……死了？”

    他的震驚不是裝的，顧安華是讓他把人安全地接回去養胎的，現在人忽然沒了，他怎麽可能不驚訝？

    可顧休言卻在冷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