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餘聲連忙再次將她按住。

    費一凡卻沒有半點退卻。

    “姐……咳咳，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唯獨這件不行。””

    一改平日裏玩世不恭地叫“費大小姐”，此時費一凡叫的是，姐。

    這麽多年，他會這麽正式叫她姐的次數，不到三次。

    一次是多年前母親去世。

    才幾歲的他，小小的人兒哭紅了雙眼，拉著她的手，滿臉的脆弱，期期艾艾問她，姐，媽媽不要我們了嗎？

    她一句話不說，忍著眼淚將年幼的他按在懷裏，告訴他，以後姐姐會照顧你。

    一次是幾年後父親的離去。

    這次，哭成淚人的變成了她，將人按在懷裏的人也變成了他。

    十幾歲的少年，抱著快要哭暈過去的她，說，姐，別哭，以後有我。

    那一瞬間她終於意識到，他的弟弟長大了。

    最後一次，是兩年前他誤以為她被顧休言情殤所以要遠走歐洲。

    她一聲不吭，拖著行李箱在機場，接到了他的電話。

    電話裏，他說，姐，放心，我會在家守住費氏，傷養好了早點回家。

    ……

    現在，他又叫她姐……

    費芷昔動作頓住，忽然眼淚模糊了。

    因為她知道這聲“姐”的分量。

    代表著他對她的尊重，也代表著他的決定。

    可他似乎忘記了，她隻是想要保護他啊！她隻是不想自己的弟弟受到傷害！

    難道她錯了嗎？

    他卻用一聲“姐”來桎梏她的手腳。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就這樣默默對視著。

    空氣仿佛都是凝固的，血脈相連，多年來的相依為命，這一刻都變成了一把刀。

    片刻後，費芷昔冷笑一聲。

    “好，看來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多管閑事了，以後你是死是活都跟我無關！”

    她說著，推開餘聲，轉身就走。

    “姐！咳咳……”費一伴隨咳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但費芷昔一步不停。

    餘聲連忙追上去，將人攔在門口。

    “大小姐，少爺的話還沒說完。”

    “餘聲，你讓開！你要是還認我是費家的大小姐，就不要再攔我！以後他費一凡是死是活，都跟我無關了！”

    “大小姐，你和少爺是親姐弟，血脈相連永遠不可改變的事實，何必說這種氣話。”

    “你滾！你到底是讓還是不讓？”

    “大小姐，少爺還在生病。”

    “他生病關我什事？你沒看到他覺得我多管閑事嗎？”

    “沒看到。”

    “你……”

    趁著門口兩主仆在拌嘴時，費一凡看一眼秦朗。

    秦朗會意，站起身來，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

    費芷昔正在跟餘聲纏鬥，眼底忽然多出一張紙。

    紙上的內容是一份身體檢測報告，當目光滑到內容中某幾個字時，瞬間，她愕住了。

    “這份檢查報告……是誰的？”

    “是……七月。”秦朗答。

    費芷昔眼皮跳動，連連搖頭。

    “不，不可能的，癌細胞怎麽會擴散呢？秦朗，你不是弄了最新的藥，我弟弟不是給了你一大筆錢支持你和你朋友做研發，你不是信誓旦旦一定能治好七月嗎？”

    費芷昔質問著，手差點就去拎秦朗的衣領子了。

    秦朗不躲不閃，臉上盡是愧疚。

    沒錯，夏七月最新的身體檢查報告中顯示，癌細胞擴散了。

    如果不盡快找到別的可行性醫治方法，她真的可能會死。

    按照正常的研發步驟，秦朗本來的確是有把握的。

    可是誰也沒想到中途會發生意外，這個意外就是——夏七月懷孕了。

    所有的計劃被打破。

    原本已經研發出了配方的藥物，許多關鍵性的成分不能再添加，否則夏七月的孩子就會不保。

    他也勸過她，告訴她沒有這個孩子他一定會治好她。

    可是她卻一意孤行，執意要死保住這個孩子。

    也就是費一凡有先見之明，沒有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暗地裏去找到了中醫傳奇人物古老爺子。

    這才讓夏七月重新看到了一線生機。

    可是現在看來，就算找到了古老爺子，也不一定能讓他出手救人。

    秦朗失落地低了低頭，滿臉灰敗。

    “對不起，費大小姐，是我無能了。”

    聽到這句話，費芷昔停止了所有動作。

    餘聲鬆了手。

    她頹然地扶著身旁的一張矮幾，手心出汗。

    這些天相處下來，夏七月在她心裏，已經和妹妹已經沒什麽兩樣。

    她會這麽激動，隻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親弟弟受到傷害。

    可要讓她眼睜睜看著夏七月去死，她又於心何忍呢？

    這個善良的女孩兒明明什麽都沒做錯啊，唯一做錯的事隻是愛錯了人，可這就需要讓她付出生命的代價嗎？

    扶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緊，她閉上眼睛，斂去眼底的掙紮。

    秦朗抬起頭來，看著她。

    “費大小姐，你不要怪費少不聽勸，七月的肚子已經快六個月了……癌細胞擴散，再這樣下去她和孩子的結局，隻有一屍兩命。她的確沒有那麽多時間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她可能真的隻有死路一條。”

    費芷昔臉上閃過一絲不忍，緩緩睜開眼睛。

    緩了口氣才走會床邊，看著床上同樣臉色蒼白的費一凡。

    “可是你都已經這樣了，對七月你能做的你都已經做了啊！難道你真的要為了她，把自己拖死不成？”

    “至少我現在還沒死。”費一凡答得淡然。

    “你……”費芷昔啞口無言，卻也是無可奈何。

    看著費一凡的眼裏滿是哀傷。

    費一凡知道她在想什麽。

    “姐，在你心裏我就那麽脆弱，有那麽容易死嗎？”

    “呸呸呸！你小子怎麽還咒自己！？”費芷昔依然蠻橫，臉上卻有心疼。

    費一凡笑笑，蒼白的麵色依然掩不住他的俊美。

    “既然如此，你就不用擔心了。”

    “可是……”

    “我答應過你，要守住費氏，就絕不會食言。”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費芷昔還能說什麽呢？

    就算她說再多，都沒有用。

    她這個弟弟，對她可以說是千依百順，她要風，他不會給雨。

    可有些事情，當他真正他做好決定，就算是她，也休想讓他改變主意。

    “那你可要記住你說的話！”她道。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仿佛剛才的不愉快隻是一場鬧劇，此刻早已煙消雲散。

    費一凡忽然又想起什麽來。

    “還有一件事。”

    “臭小子，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