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我在這裏,你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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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娜急的眼睛通紅,不顧摔得劇痛的身體,再次爬過來拉住他。
“顧休言,她就那麽重要嗎?重要到你連命都不要了!?”
說著這句話,她眼淚落下來。
為自己感到悲哀,也為顧休言趕到悲哀。
他們都是為情所困的可憐人,卻誰都無法脫身。
“你以為你死了她就會回來嗎?
不可能的,你聽清楚,她已經死了,你死了她也不可能會回來!”
她幾乎是在尖叫。
靜謐到沒有一絲聲響的夜晚,隻有水流淅淅瀝瀝,貝娜的聲音聽起來絕望尖銳到淒厲。
顧休言卻依然毫無所覺,眼珠子凝滯不動,再次抬手要將她推開。
他看著血的眼神,仿佛就像一個隱君子,看到了毒。
對死的渴望,掌控了他所有的神智。
貝娜心頭一跳,沒來得及多想,一把撿起了身邊另一道玻璃碎片,猛然地對著手心劃了下去。
清晰的痛疼順著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在顧休言將她推開之前,她將帶著血的手湊到他麵前。
“你不是喜歡血嗎?用我的。”
溫熱的掌心貼著顧休言的唇,貝娜感受到鮮血一點點化入他的口中。
顧休言終於動作頓住,抬起通紅的眸,定在她臉上。
一瞬間,那雙幽深的眸子裏又漾出一抹欣喜和溫柔。
貝娜知道,顧休言又認錯了,他又把她當成了夏七月。
心抽痛到無法呼吸。
可是她卻笑了。
曾經無數次厭惡自己長了這張和夏七月相似的臉,每次看到顧休言看著夏七月出神溫柔的時候,她的嫉妒就像漫灌的海水,能將自己淹死。
可是現在,她卻有了一絲慶幸。
至少現在因為這張臉,顧休言會聽她說話。
她抬起他的手,將臉放在他的掌心。
他掌心那麽溫熱,和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
“我在這裏,你不要死……”
這句話落下,臉下顧休言的手分明顫了顫。
貝娜的眼淚落下來,順著眼角落在他的掌心。
他顫得更加厲害,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她知道,他聽見了,他以為這是夏七月在和他說話。
隻要他能聽進去,她就能攔住他。
想到這裏,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可眼淚卻越落越凶。
為什麽,為什麽她和夏七月長了一張這樣相似的臉,他卻不能來愛她……
可是沒關係,至少現在,他是愛她的……
她像是陷入了一場夢境,在一種痛苦又莫名幸福的複雜的心境下,遲遲不願意醒來。
直到臉龐下的手再次動了動——
她以為顧休言醒了,這場夢終究要醒來。
戀戀不舍地抬起臉來,看向顧休言時,卻見他依然在溫柔地看著她。
見她望過來,緊繃的下頜終於鬆開,目光一眨不眨地定在她的臉上,像是一眨眼她就會消失。
“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給我聽。”
貝娜愣了愣,驚覺還在夢魘裏的人,是顧休言。
“我說,你不要死。”
“不是這句。”
“我說……我在。”
她緊緊盯著顧休言,一字一句。
幾個字落下,下一秒便被男人緊緊地抱在懷裏。
那樣地緊,那樣地小心翼翼,像是鬆了她就會飛走,像是不夠小心她又會碎掉。
貝娜感受到身前熟悉的氣息和陌生的懷抱,眼淚差點又要落下來。
這要讓她怎麽舍得放棄他?
“你說過……你說過的,永遠不會離開我。”男人俯在她的肩膀,聲音沉悶壓抑到讓人無法呼吸。
貝娜一動不動,甚至不敢出聲。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再也忍不住,告訴他,永遠不會離開他的是她啊,是她貝娜,而不是夏七月那個女人!
可她不敢。
終究,她隻是個膽小鬼,膽小到連一場夢境都不敢驚醒。
就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不知道多久。
或許半小時,或許隻有幾分鍾。
就在她遲遲不願意醒時,顧休言的動作卻僵住了。
不等貝娜反應,下一秒,便猛地被人推開。
她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磚上,帶著血的水將她的襯裙浸透。
她抬起頭,看到顧休言眼中一閃而過的倉皇和驚訝,在對上她眸光後迅速冷卻下來,一瞬間便隻剩下了一片冰冷。
和平時的他一樣,冷漠到讓人生畏,再沒了方才的一絲溫柔。
看來,這場夢,不得不醒了。
顧休言站起身來,仿佛感受不到手上的傷,和一手的鮮血,在還沒有關掉的水龍頭下狠狠衝洗。
仿佛剛才碰了什麽不幹淨的髒東西。
而他剛剛碰的,除了那塊碎玻璃,隻有貝娜。
貝娜靜靜看著,咬著唇不吭聲。
心裏卻已經淒涼一片。
他到底……是討厭她的。
不知洗了多久,顧休言終於轉身離開了衛生間。
從頭到尾,除了猛然驚醒那瞬,再沒看過貝娜一眼。
雖然知道一開始就是假的,雖然她是心甘情願的,但看著顧休言離開的背影,貝娜的心裏開始裂了道口子。
她恨自己,恨自己像一塊抹布一樣,被人用了就扔,毫無尊嚴。
已經被明擺著這麽嫌棄,卻還是不肯放下。
因為下一秒,她已經起身,慢慢跟了出去。
房間裏依然隻開著兩盞床頭燈。
顧休言脫掉了身上沾染了血跡的浴袍。
他正垂著頭坐在床邊出神,像是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的事情。
幽暗的燈光打在他緊實勁瘦的肩背上,身體的線條和棱角分明的側麵臉部輪廓,好看到仿佛一尊雕塑。
貝娜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她抬起步子,慢慢走過去,小心翼翼靠近,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直到走到近前,看到顧休言額上滲出來的冷汗,和手上血跡依然沒有幹涸甚至還在流血的傷口。
她慌了,忍不住想上去握住他的手看看。
在顧休言投來冰冷到讓人生畏的一眼後,又趕緊收回。
顧休言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如果她沒看錯,眼底還有一抹帶著厭惡的複雜情緒。
或許是想到了,她剛才抱了他。
而他卻不能說什麽,因為她是為了救他。
貝娜忍下心中淒涼,繼續把話說完。
“顧休言……你還在流血,你的傷口需要包紮,否則會有危險。
你現在去醫院好不好?或者……我去幫你叫醫生。”
說著,不等顧休言回答,也顧不得自己仍舊隻穿著那件被撕破幾乎不能蔽體的黑色吊帶襯裙,轉身就往門外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