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慕振東大驚，他料到貝娜吃了苦，卻沒想到差點喪命。

    貝娜繼續說道。

    “我遭遇海難後，被海城附近的一個漁民救了，但他們救我隻是為了把我賣出去換錢。

    之後我被賣到了海城最大的銷金窟，在那裏我受盡折磨，睡在地下室，每天做工超過十五個小時，完不成就要挨打，可就算這樣，我還是被扔到了皇朝的拍賣台上……”

    說到這裏，貝娜悲從中來，恐懼讓她的身體都在顫抖。

    到了現在她都能想象當時被人像商品一樣擺在皇朝的舞台上，是怎樣的屈辱和恐懼。

    慕振東握住她的手，緊緊地，才讓她又勇氣繼續往下說下去。

    “是顧休言出現把我帶了出來，後來陰差陽錯，他們趁著顧休言不在把我趕出顧家，讓我再次流落到皇朝，命運重複上演。

    這次，是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把我拍下，還要在公眾場合把我……”

    “Bell.a，別說了。”慕振東終於聽不下去了。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貝娜是他從小捧在手心長大的掌上明珠啊！竟然會被這樣對待……

    但貝娜不依，她慘笑一聲。

    “不，爸爸，不說不代表沒有發生過，我現在……早就不是您原來那個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女兒了。”

    慕振東握著她的手輕輕一顫，沒有說話。

    “這幾個月，我看過了這世間最肮髒的陰暗，經曆了人生裏最大的絕望。

    我甚至決定，如果那天我真的被那個男人當眾侮辱……我就不再打算繼續活下去了。”

    ”Bell.a，你怎麽能……”慕振東瞳孔震顫，滿臉心疼，被貝娜這句話給刺得幾乎無法呼吸。

    “爸爸！”貝娜看著他，“我現在還能活著，全都是因為顧休言，是他再次把我從那個男人手裏救了出來，帶回了顧家。如果沒有他，你現在非但找不到我，就算找到，我也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她沒有說謊，隻是選擇性地隱瞞了一部分，沒有將她和珍姐那份交易說出來，更沒有讓慕振東知道是她自己主動設計了那場強爆。

    因為她還不想讓作為父親的慕振東知道，他善良可愛的女兒，早已經不擇手段心機深處到了這種地步。

    她不想完全破壞掉自己在慕振東心裏的形象。

    慕振東聽完，緩緩走到窗邊，看向青黑的夜空。

    天已經黑了，星子很少，夜空裏彌漫著絲絲縷縷的烏雲，就像此時積壓在他心頭的愁緒。

    貝娜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向來疼愛，對她從來都是有求必應。

    當初她母親還在的時候就是這般，現在她沒了母親，還大難不死，他實在不忍心強硬地拒絕她。

    可是……

    “Bell.a，爸爸知道了，休言對你的這份恩情，爸爸會幫你還，不需要你以身相許。”

    “我沒有以身相許！”貝娜急了，再次衝上來拉住慕振東的胳膊。

    “爸爸，你還不明白嗎？我愛他啊，我隻是告訴你他對我有多重要，並不是告訴你我愛他是因為他救過我！”

    “Bell.a，可是休言已經有未婚妻了啊，你這樣做難道是想做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誰是第三者還不知道呢！她趙馨然不也是第三者上位，不也是搶了她最好的朋友的男人才有了今天嗎？”

    “你……”

    慕振東氣得心口疼。

    “爸爸！”貝娜上前來扶住，“您沒事吧？我不懂我為了自己的幸福爭取到底有什麽錯！”

    “Bell.a，爭取自己的幸福沒有錯，但前提是不傷害別人，你母親是個極其善良的人，她自小就這樣教誨你……”

    “爸爸現在這是在嫌棄我？”貝娜忽然嘲諷地笑。

    慕振東一愣，“當然沒有。”

    “那爸爸是什麽意思？”貝娜後退兩步，滿眼淒楚，“爸爸，您難道指望我在經曆過這麽多事情後，還能保持完全的天真善良嗎？”

    慕振東看著她，沒有說話。

    貝娜慘淡地笑著，眼裏有淚光。

    “這些天當我挨打的時候，誰出來幫過我？

    當我像一件物品一樣被扔上拍賣台，誰又幫我說過一句話？

    我被綁著丟到男人床上，掙紮不能的時候，誰出來救過我？

    在要求我無條件保持善良之前，別人有善待過我嗎？”

    慕振東說不出話來，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不敢再去看貝娜。

    貝娜的話卻像刀一樣跟在身後割過來，躲都躲不過去。

    “您現在這樣要求我，可是在我被人羞辱的時候，您又在哪裏呢？

    “在我經受這些非人折磨後，您忽然出現，然後叫我善待這個世界，善待別人。

    而您讓我善待的那個女人，甚至曾經差點害死我！”

    想起被捆住扔在天橋下那個夜晚，她就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讓趙馨然死！

    可眼前這個口口聲聲是她父親的人，卻在叫她善待一個差點害死她的人。

    嗬嗬，真是可笑。

    “您不覺得您現在這樣的要求，有些太殘忍了嗎？”

    她盯著慕振東，終於將所有的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發泄出來。

    房間裏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房間裏針落可聞，窗外夜色凝重到好似讓空氣都滯住了。

    貝娜記憶沒有恢複，慕振東本就是陌生的。

    而眼前的貝娜對慕振東來說，也是陌生的。

    短短幾個月，她像變了一個人，從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兒，變成了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可是，這能怪誰呢，命運弄人，左右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做的不夠好罷了。

    過了好半晌，慕振東終於睜開眼睛，滿臉歉疚。

    “對不起，Bell.a，是爸爸不好，爸爸沒有早點找到你，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

    “我不需要爸爸的懺悔。”貝娜滿眼冰冷，“我隻需要爸爸能支持我追求我的幸福。”

    慕振東歎了口氣。

    “可是Bell.a，你不了解顧休言這個人。”

    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又是對著自己的女兒，慕振東也不再遮掩。

    “他在感情上根本不算一個健全的人，他不可能給你幸福，他甚至可能會傷害你。”

    “我知道。”

    “那你還……”

    “那又怎麽樣呢？”貝娜苦澀地笑了笑，“爸爸，如果我有辦法，我就不會到今天這步了。”

    她有辦法，就不會被逼走到這一步了。

    慕振東再次無言。

    他一輩子都活得坦坦蕩蕩，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無愧於心。

    而現在，為了自己的女兒，卻陷入了兩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