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放縱自己頹廢了近一個後，為了恢複正常生活，他堅持吃了一個月的藥，後來又斷了。

    現在看來……他或許真的已經病入膏肓。

    躁鬱症，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擺脫。

    夏七月激怒他，會讓他喪失理智，甚至會連神智一並喪失。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轉頭看著她脖頸上那一圈的淤青，又看向她隆起的肚子。

    那句“這個孩子要是你的，你覺得我還會留到現在嗎”，言猶在耳。

    他怎麽就沒想到呢？

    她那麽恨他，又怎麽會留他的孩子。

    心裏頓時陷入無盡的痛苦與掙紮。

    一想起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費一凡那個混蛋的，一想到她真的愛上了別的男人，他整個人仿佛被火燒起來，憤怒嫉妒傷心仿佛不斷吞噬他皮肉的熊熊火焰，要將他燒到屍骨無存。

    這樣的痛苦之下，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剛才那樣的事情不會重演。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因為憤怒和嫉妒的火燒到像剛才一樣失了智，真的動手殺了她，還有這個孩子……

    窗外細雪紛飛，看不到太陽，隻有雪光反射的刺眼的光。

    顧休言伸手捂住眼睛，在手掌後痛苦地閉上。

    不，不會這樣的。

    隻要按時吃藥，隻要聽沈恪的醫囑，就會沒事的，這一切就不會發生的。

    他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可他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安慰有多麽地無力。

    可難道……真的要放她走嗎？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一瞬間，連骨頭都痛起來，好似有硫酸從血液進入，流到了骨頭的每一個縫隙裏。

    疼到連心髒都在痙攣。

    就好似這三個月以來的每一個噩夢，每日每夜無止境的折磨，在這瞬間再次襲來。

    不，放她走他做不到，這輩子都做不到。

    他再也不想體會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再也不想每日每夜看到的都是她的幻象。

    哪怕她現在懷著的，不是他的孩子，哪怕她心裏真的有了費一凡。

    他也絕不會放她走。

    此時海城顧家別墅裏一片忙碌，傭人和趙馨然都在忙著準備晚餐，對於即將發生的暴風雨似乎一無所知。

    趙馨然在廚房裏做飯，明顯有些心神不寧。

    下午管家過來和她說，讓她早點準備晚餐，公公顧安華在晚餐時有事情要和她說。

    她心裏不安，隨後馬上打電話去公司，想讓顧休言早點回來。

    顧休言雖然對她仍然沒那麽熱情，倒也不至於苛待於她，如果公公顧安華真的要為難她，她相信他也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可是打顧休言的手機沒人接，公司的電話打過去，卻被告知顧休言不在公司。

    直到現在，顧休言都一點消息都沒有，手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仿佛就跟失蹤了一般。

    連陳落都不見人影。

    她一邊做著最後一道菜，一邊不安地抬頭看向窗外。

    外麵還在落雪，天已經漸漸黑沉，地麵卻被雪光照得反射發亮。

    海城的冬天，總是黑得格外地早，卻從沒有一個冬天下過如此漫長的雪。

    從月初到現在，已經斷斷續續纏纏棉綿下了將近半個月。

    這對於海城這座偏南方又靠海的大都市來說，簡直百年難得一見。

    這個冬天，似乎格外地漫長，又淒冷，讓人不安。

    趙馨然低頭繼續做菜，鬆鼠桂魚，是她新學的菜式，原本打算第一次做給顧休言吃的。

    現在看來……

    透過偌大廚房的透明門玻璃，她轉頭看向客廳的大吊鍾，時針已經指向晚上七點。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了。

    而顧休言，依然沒有回來。

    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裏了，是去談生意了，還是心情又不好，去哪裏喝酒了。

    這兩項都是要喝酒的，要是喝酒，希望他別喝太多，否則到時候難受的是他，心疼的是她。

    她正想著，有人叫她。

    “馨然小姐。”

    不知什麽時候，管家已經站到了她身邊。

    趙馨然嚇了一跳。

    自從貝娜重新回來，顧安華對她的態度明顯有所變化，對她和顧休言之間的婚事不僅不再催，甚至連提都不提了。

    反倒是對貝娜，和慕振東這父女二人，格外地熱情。

    下人們見風使舵，仿佛她是過去皇宮裏失寵的妃子，時常都在私下議論她，看她的目光也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敬畏。

    連向來喜歡她的管家，現在也不再叫她少夫人，而是像訂婚派對之前一樣，稱呼她為馨然小姐。

    趙馨然覺得可笑，自己經營了那麽久，做了那麽多，眼看就要和顧休言結婚成為真正的顧少夫人了。

    最後竟然敵不過一個替身冒牌貨貝娜突然冒出來的一個身份。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呢，她做的最多經營得再久，也不過公公顧安華一句話的事情就能全部否定。

    說到底，是她沒有得到顧休言的心。

    如果顧休言愛她，像愛夏七月那樣奮不顧身不顧一切，區區一個貝娜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顧安華說什麽又有什麽關係呢？

    想到這裏，不甘與嫉妒同時湧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她不能計較。

    和顧安華計較，無異於以卵擊石，落下把柄。

    和下人們計較，更是會讓自己顯得可笑，還會敗壞她原本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大度形象。

    所以，她隻能忍。

    忍到最後的人，才能成為勝利者。

    反正夏七月已經死了，再多一個貝娜又算得了什麽。

    距離她和顧休言的婚期隻剩下一個月，忍到婚禮結束，她有的是時間收拾那父女二人。

    這麽想著，心裏才算好受了許多。

    她收斂了神情，轉頭看向管家，佯裝無事發生，露出一臉溫柔無辜的笑。

    “管家，你怎麽進來了，是公公有什麽新的吩咐嗎？”

    管家搖頭。

    “那……是不是休言回來了？”

    她滿臉的期待不是假的，因為她是真的想見到顧休言，想將她新學的這道鬆鼠桂魚讓顧休言第一個品嚐。

    她已經買了一本很厚的食譜，裏麵有南北各種菜式，顧休言喜歡家常菜，她就學家常的。

    都準備等著和顧休言結婚後，每一道都學著做給他吃，最好每一道都讓他做第一個品嚐的人。

    一想到這裏，心裏竟然有些期待和甜蜜。

    可管家聽了卻神色一滯，搖了搖頭。

    趙馨然的期待頓住，不免露出些許失落。

    還沒回來嗎？她為他學的第一道家常菜……他真的嚐不到了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