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

    一旁的於曼麗趕緊拉住顧寶兒，滿臉焦急，生怕顧寶兒惹禍。

    況且貝娜是慕振東的女兒，顧寶兒這樣做會讓所有人都下不來台。

    “快點跟貝娜道歉。”

    “我為什麽要道歉？”顧寶兒不服氣，也站起身來與貝娜對峙，絲毫不肯示弱。

    “是她欺負馨然在前，這麽沒有教養，我說幾句怎麽了？而且我說錯了嗎？

    她除了有這張臉能勾引我哥，她還有什麽？得意什麽啊，一個替身而已！”

    心裏最深的傷再次被當眾提及，貝娜臉色煞白，卻又半個字都無法反駁。

    明明剛才還那麽強勢想要看趙馨然笑話，沒想到轉眼間，卻是自己成了笑話。

    她推開椅子，轉身想要離去。

    “放肆！”

    顧安華一聲怒喝傳來。

    貝娜愣住，轉過頭去，看到顧安華滿臉怒容地瞪著顧寶兒。

    “寶兒，貝娜是我們顧家的貴客，誰允許你對貴客這麽無禮的！？到底是誰沒有家教！？”

    顧寶兒也愣了，反應過來，發覺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本以為顧安華最多勸阻她，卻沒想到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教訓她。

    自記事以來，顧安華還從未如此待她過。

    她滿心委屈，幾乎快要哭出來。

    “可是爸爸，是她先欺負馨然的，馨然是我們顧家的人，她欺負我們顧家的人，難道我不應該維護嗎？我哪裏做錯了您要這麽大聲吼我？”

    “錯了就是錯了，你還敢狡辯！”

    “我……”

    “寶兒，別說了！”

    顧寶兒還想再說話，於曼麗一把將她拉住坐回椅子上。

    顧寶兒還不知道事情已經發生轉變，自己的親生父親坐在她的對麵，顧安華或許早已不拿她當女兒了。

    可她全都清楚啊！

    再這麽鬧下去，她怕顧安華一怒之下將顧寶兒趕出顧家。

    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的女兒！

    她站起身，看向對麵的慕振東，又看向滿臉受傷的貝娜，勉力露出一笑。

    “今天對不起二位了，是我沒有教好寶兒，讓你們見笑了。”

    “媽！你為什麽也和爸爸一樣，為什麽要和她們道歉啊，明明就是他們的錯，是他們先在顧家撒野……”

    “你給我住嘴！”

    顧寶兒的不服氣再次被於曼麗喝止。

    顧安華卻還覺不滿意，冷了麵色。

    “曼麗，平時寶兒都是交給你教養的，她會變成現在這樣嬌蠻任性，你的確難辭其咎。”

    “董事長……”

    慕振東之前一直沒有怎麽說話，眼下看著於曼麗因為貝娜而被顧安華當眾責備。

    他又怎麽能再坐視不理呢？

    但他一句話還沒出口，就被打斷了。

    “沒錯，是我的錯！”

    是於曼麗。

    她沒有看他，卻句句話像是在對他說。

    “是我沒有把寶兒教好，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跟其他人無關。”

    “可是……”

    “振東，你什麽都不用說了。”

    生怕慕振東為自己說話，要惹得顧安華不高興，於曼麗再次打斷慕振東。

    慕振東可能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他拚了性命救下的人，口口聲聲銘記恩情的人，早已在他“死而複生”再次出現那一刻起，對他起了防備之心。

    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拿起手邊的高腳杯，向著對麵的父女二人舉起來。

    “是我的錯我就該認，我自罰三杯，當做我幫寶兒對二位的道歉，以後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她仰頭一飲而盡。

    紅酒微甜，到了她嘴裏卻變成了掩不去的苦澀，甘醇的芬芳湧入喉嚨，也成了一道道刺入喉嚨的倒刺。

    一杯幹完，她忍不住輕輕咳嗽起來。

    這世上還有比她更可笑的人嗎？

    愛的男人近在眼前，卻要和另一個男人裝成夫妻。

    自己孩子的親生父親就坐在對麵，卻要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叫另一個男人爸爸，討好另一個男人。

    可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

    是她軟弱無能，才會病急亂投醫，才會受不了世俗的眼光選擇給自己給肚子裏的孩子找一個所謂的依靠。

    而現在的她依然懦弱，不敢違抗顧安華，不敢對慕振東說出真相，不敢讓自己的孩子叫他爸爸。

    她咳出了眼淚，嘴角卻依然在笑。

    還不等喘口氣，又給自己滿上第二杯，再次一飲而盡。

    像是真的在自我懲罰一般。

    這微妙的氣氛，還有顧安華的態度，讓顧寶兒終於意識到了什麽。

    自己現在的處境，還有於曼麗的處境，早已今時不同往日。

    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的於曼麗這是在保護她。

    稍稍冷靜下來後，也不再多話。

    就這麽靜靜看著於曼麗一杯接一杯，滿臉痛苦，也沒有出聲阻止。

    最後一杯時，不知是咳得，還是不勝酒力，於曼麗滿臉通紅。

    舉起酒杯的手腕被人握住。

    她微微愣神，抬頭看去。

    晶亮的水晶燈下，慕振東正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又或者這燈太亮，又或者她真的喝醉了。

    她隻覺得這一刻慕振東看她的眼神裏，依然有光。

    彷如當年兩人愛得熾烈時一般。

    而他帶著薄繭的手貼在她的手腕上，帶著一絲溫暖，也如記憶中一樣。

    四目相對，好似從來都沒有變過。

    她還是她，他也還是那個愛著她的他。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該有多好啊……

    可下一秒，這如美夢一般的夢境就被打碎。

    慕振東迅速放開她的手腕，眼裏的光也跟著淡去。

    “夫人，可以了，再喝下去，您該醉了。”

    她的酒量一點沒變，一杯就能倒。

    能喝下兩杯紅酒，已經是強撐。

    一聲“夫人”，也讓於曼麗再次從夢中驚醒。

    是啊，她真的醉了。

    她是別人的妻子，他是別人的丈夫。

    到了今時今日，她居然還幻想他還對她有情……

    如果真的有情，他又怎麽會這麽多年不回來找她，又怎麽會在外麵娶妻生女。

    她是被迫嫁給顧安華，可他呢？

    她不明白，她想知道答案……

    卻連問出口的資格都沒有。

    眼裏帶著恍惚和迷醉，她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

    一邊笑一邊道。

    “沒事，就剩下最後一杯了。說到就要做到。”

    說著，舉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說到就要做到，如果當年她真的說到做到，無論如何都等著他回來，該有多好啊……

    酒液入腸，肝膽俱裂。

    疼得比前兩杯加起來都要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