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該想到的。

    算算時間，於曼麗懷上顧寶兒的時候，他還沒出事，他們還濃情蜜意在籌劃著結婚。

    於曼麗不可能背著他同時再有旁的人。

    既然顧寶兒的親生父親不是顧安華，就不可能再是別人。

    隻能是他。

    他折回身，扶著樓梯圍欄，細細盯著二樓瘋癲的顧寶兒，眼睛一片酸脹。

    這就是他和曼麗的親生女兒嗎？

    他們之間，竟然會有一個孩子。

    “爸爸，你怎麽了？”貝娜察覺慕振東沒走，看他臉色蒼白神色異樣，不由問了一句。

    “沒，沒什麽。”慕振東躲避著貝娜的目光。

    “您不是要回房間嗎？怎麽又回來了？”

    貝娜奇道，又轉頭看向二樓，恍然道，“哦，我知道了，顧寶兒又要開始瘋了，這麽精彩，換我也得看完才走。”

    此時的二樓書房門前，警察重新上前，要將顧寶兒拷走。

    顧寶兒被逼急，再次舉起手裏的碎片不停地亂揮，嘴裏還是那幾句話。

    “我是顧家大小姐，你們誰敢動我，誰敢啊！”

    “誰動我我讓他明天就在海城消失！”

    “我是顧家大小姐，我是顧家大小姐，誰也別想奪走我的身份，誰也別想！”

    口中念念有詞，眼睛通紅，時不時慘笑一聲，形同瘋癲，格外滲人。

    警察也不是吃素的，相互遞了一個眼神，直接趁其不備，上前一個反手就製服了顧寶兒。

    “啊，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我是顧家大小姐，你們敢抓我，我爸爸一定會讓你們不得好死，讓你們全家都不得好死！”

    “顧小姐，你蓄意謀殺證據確鑿，現在還脅警，我們保留對你的起訴權利。請你馬上跟我們走。”

    警察正要強製押走顧寶兒，一個人影忽然衝了出來。

    “住手！”

    眾人沒來得及反應，於曼麗已經衝了過來。

    她衝到警察和顧寶兒中間，用力將警察推開。

    “你們做什麽？為什麽要抓寶兒！？”

    她沒有化妝，頭發淩亂，身上還穿著睡衣，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

    並且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眼睛腫起，憔悴不堪，和之前人前光鮮亮麗保養得宜的貴婦人形象大相徑庭。

    “顧夫人。”警察嚴肅重申，“令千金被指控蓄意謀殺，證據確鑿，拘捕令已經下達，請您配合。”

    “蓄意謀殺？”於曼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身後被驚嚇得瑟縮的顧寶兒，又看向警察，“你們說她謀殺？她謀殺誰？”

    “夏七月。”

    “什麽時候？在哪裏？證據呢？”

    “昨晚。在顧總的臥室。證據是一份錄像，十分清晰，如果您需要確認，可以隨我們一起去警局查驗。”

    聞言，於曼麗的身體晃了晃。

    昨晚……顧休言的臥室……錄像。

    可昨晚不是她做的嗎？錄像怎麽會顯示寶兒殺人？

    有錄像的情況下，警察不可能會弄錯。

    除非……

    她轉頭看向顧寶兒，眼裏閃過一絲驚恐。

    顧寶兒緊咬著唇，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媽媽，救救我，救救我……”

    顧寶兒揪著於曼麗的胳膊苦苦哀求，卻沒有否認蓄意謀殺的指控。

    於曼麗瞬間明白過來。

    昨晚她那碗藥沒能毒死夏七月，所以顧寶兒趁她睡著後，悄悄又去了顧休言的臥室，想再補一刀。

    卻被人抓住了把柄。

    “媽媽，媽媽，怎麽辦……您救救我，救救我，我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猶如一隻驚弓之鳥，顧寶兒狼狽又淒楚地苦苦哀求，眼淚一滴一滴砸在於曼麗的手背上，看得她心如刀絞。

    她拍了拍顧寶兒的手。

    “寶兒，是媽媽的錯……”是她沒有能力化解女兒的心魔，才會縱容她讓她誤入歧途。

    子不教父之過，寶兒從小沒有親生父親，都是她在教養。

    變成現在的局麵，所有的罪責，理應她這個做母親的來承擔。

    “媽媽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去坐牢的。”

    對顧寶兒說完這句，於曼麗然後轉身看向警察。

    “警察同.誌，你們弄錯了，寶兒沒有殺人。”

    警察以為她還要強行辯解，正要再開口說話，卻聽於曼麗平靜道。

    “真正殺人的，是我。”

    人群裏靜了兩秒，然後瞬間爆發出一聲驚呼。

    議論聲開始不斷響起。

    顧家一夜之間，出了兩個殺人犯，還是顧家的夫人和千金小姐。

    傳出去，怕是要驚掉海城所有人的下巴。

    不止傭人，連警察都有些懵了。

    於曼麗十分鎮定，甚至臉上還帶著笑容。

    “昨晚那碗藥，是我端進去的，也是我哄騙夏七月喝的，這些你們可以查顧家的監控錄像，還有那隻碗上的指紋。

    寶兒也是我指使的，把藥送進去後我不放心，讓寶兒去看，如果她沒喝就灌她喝下去。

    都是我，一切都是我，跟寶兒無關！”

    話音落下，一片靜默。

    她身後的顧寶兒，捏著她衣袖的手不斷用力，頭埋得更低。

    隻有顧寶兒知道，於曼麗這是要給她頂罪，代替她去坐牢。

    她心裏難得地有了一絲愧疚，但更多的是慶幸。

    慶幸自己這些年把於曼麗哄得好，慶幸夏七月有一個這麽無私的親生母親。

    顧寶兒還沒來得及得意——

    “不好意思，顧夫人，要定您的罪，我們還需要更多證據。

    如果您覺得有必要，可以和我們一起去警局配合調查。

    但是現在……”

    警察的目光，繞過於曼麗，看向她身後的顧寶兒。

    “請讓開，顧小姐必須先跟我們走一趟。”

    顧寶兒脊背一僵，立馬再次惶恐地拉住於曼麗。

    “不，我不要跟你們走，我走了就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媽媽，救救我，您說過不會讓我坐牢的，我是您的女兒啊……”她拉住於曼麗苦苦哀求。

    於曼麗心如刀絞，緊緊抓住她的手，想要擋在她身前。

    “警察同.誌，都是我做的，我已經認罪了，你們要的錄像證據我會出具，凶器上的指紋也會有結果。

    請你們把我抓進去，不要再為難我女兒，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

    於曼麗聲淚俱下，放下了所有身為顧家夫人的尊嚴，但警察秉公執法，絲毫不為所動。

    眼看顧寶兒就要被警察帶走，自己卻無能為力。

    於曼麗腦子裏一片空白，眼角餘光瞥見顧寶兒掉落在地的那塊碎片，情急之下彎身撿起。

    “不要動！誰都不許再動！”

    卻不是對準別人，而是對準了自己的脖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