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經心的掃了眼蘇莫奈手裏的巧克力，唐思楠麵不改色的扯謊：“先前湊單買的。”

    “哦，湊單買的呀！”

    蘇莫奈拎著巧克力的一角，在唐思楠跟前晃了晃，嘴角的笑意燦爛又欠揍。

    “唐主任，這玩意有利有弊，又是小孩兒吃的，您不稀罕，要不給我吧。”

    她心裏的如意算盤打的乓乓響。

    先前唐思楠出國那會兒把她微信拉黑了，她一直沒機會把自己拉出來呢。

    唐思楠立起指尖的圓珠筆，舌尖舔過後槽牙，好整以暇的挑眉：“想要，自己下樓買去。”

    “別呀！”蘇莫奈水眸微彎，笑得狡黠：“唐主任你反正也不喜歡吃，放著也是放著，不如我幫你解決，你要是舍不得，大不了我轉賬給你嘛。”

    生怕唐思楠要拒絕，她另一隻手忙掏出手機摁亮屏幕一頓狂點，然後舉起手機，將上麵的聊天頁麵送到他眼前。

    界麵所展示的內容，是剛剛蘇莫奈一連發過去的幾個表情包。

    表情包邊上，清一色的有個礙眼的紅色感歎號，下麵還貼心的配著一行紮心又醒目的提示：信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唐思楠隨意掃了一眼，視線隻在屏幕上頓了兩秒就抬起，而後微微頷首，淡淡地等著她的後續。

    蘇莫奈癟嘴，有些沮喪：“唐主任，你給點反應啊。”

    借著腳下的力道將椅子往後推了些距離，唐思楠麵不改色，雲淡風輕：“你想要什麽反應？”

    “把我拉出來啊。”蘇莫奈壓低嗓音，指著手機屏幕，可憐兮兮：“我都在你黑名單裏待了五年了，你還不打算給我拉出來啊？”

    唐思楠眉梢半挑，視線不受控的落到聊天界麵中，那張容易勾起人回憶的背景圖上。

    蘇莫奈的聊天背景，用的是他們以前的合照，當年的親密落到如今，隻叫人覺得莫名的紮眼。

    他強迫自己轉移視線，同一時間，伸手把她的手機推了回去。

    “我從來不會把進了我黑名單裏的人拉出來。”

    “為什麽啊？”

    蘇莫奈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思不通唐思楠的莫名其妙，解不出如今的事事難料。

    到底是因為什麽，能讓一個人轉變的如此之快，明明他轉變的前幾天，他們還有說笑。

    被問的煩了，唐思楠斂了眼底的情緒，眉間不悅漸顯：“顧主任，管好你手下的實習生。”

    在外頭，不論唐思楠是個怎樣的二世祖，在醫院裏，他永遠都是沉穩自持，不苟言笑的唐主任。

    他是醫生，就得給病人足夠的安全感。

    蘇莫奈卻不想放棄：“唐主任，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把巧克力的錢轉你，你不愛吃，我拿走，那也不能白拿啊。”

    “不需要。你想吃就拿走。”

    唐思楠握著椅子扶手借力抽到桌子跟前，拒絕的果斷。

    舉著手機的手一頓，蘇莫奈的心情轉瞬跌到了穀底。

    眼底的精光與興奮不再，自心口處一點一點蔓延開來的酸澀，直往鼻尖上湧。

    氣氛慢慢變得不對勁，顧南笙也沒了再看戲的心思。

    上前抽走蘇莫奈手中攥著的手機，跟去幼兒園領做了錯事的自家孩子一般，領著蘇莫奈回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拎著手機的一角點了點蘇莫奈的額頭，故作生氣。

    “上班時間，幹什麽呢，這還沒下班呢，待會兒病人進來看見了，像什麽樣？”

    “……我錯了……”

    蘇莫奈低著腦袋摳著衣袖，被領回來後，整個人都不似先前活潑。

    顧南笙要她坐著，她便老老實實的坐著，也不說話，小小的一隻，看著好不叫人心疼。

    顧南笙歎了口氣，把手機還給她。

    蘇莫奈落寞的伸手接過，抬頭勉強的咧嘴笑了笑：“顧主任，你幫我把錢轉給唐主任吧，我給錢給你。”

    “人家都說不要了，你就不能不轉？”

    舉起拳頭輕輕垂在蘇莫奈毛茸茸的腦袋瓜子上，顧南笙一臉恨鐵不成鋼。

    “你想吃什麽巧克力隻管開口，顧主任給你買大把大把的，吃的你想吐行不行？”

    蘇莫奈抿唇直勾勾的盯著顧南笙，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還是點頭。

    她站起身，把巧克力放在桌子上，委屈巴巴的推到唐思楠的辦公桌上。

    小嘴癟啊癟，沉聲了好久，才把心底的酸澀咽回去。

    “唐主任，對不起，我不該不禮貌，巧克力還您，我不吃您的巧克力了，我讓顧主任給我買。”

    “……”

    唐思楠抬眸，眼角不受控的抽了抽。

    看著那袋被推過來的巧克力，蘇莫奈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聽得那叫一個清清楚楚。

    冷冷抬眼瞄了蘇莫奈一眼，唐思楠勾唇，忍不住嗤笑：“你想讓誰給你買那是你的事，你跟我說做什麽？”

    “不做什麽啊。”

    情緒被壓回肚子裏，再麵對唐思楠時，蘇莫奈已經能夠從容不迫。

    彎著眉眼扯出一抹得體的笑容，蘇莫奈的嘴角笑意清甜：“唐主任別生氣，我就是說說的，您要覺得是廢話，您自動過濾就可以了嘛。”

    唐思楠皺著眉，臉上的表情瞬間更臭。

    顧南笙卻在一旁看得透徹。

    好整以暇的插著口袋站在蘇莫奈後頭，有意無意的給她撐腰：“唐主任，別欺負我手下的小孩兒，難道我手底下的小孩多說句話都不可以了？”

    “可以，但沒必要。”

    跟蘇莫奈說話時，唐思楠好歹還能客客氣氣，那目光但凡跟顧南笙對視，便注定了會有火燒起。

    蘇莫奈縮了縮脖子，嗅著空氣裏逐漸詭譎的氣息，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

    哪怕這火是因她而起，她也斷然不想參與其中。

    那不然，幫誰都不好不是？

    顧南笙倒是不在意唐思楠的態度，他向來對誰都是和和氣氣的，總給人一種生氣都能笑著與你吵架的錯覺。

    兩人之間的戰火好似一觸即發，關鍵時刻，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臨近晚飯時間，蘇莫奈記得今天掛了號的病人都已經看完了，所以來的，大概率是病房裏病人的家屬。

    蘇莫奈從兩人中間走出來，望向半開的門後，那個小心翼翼探出腦袋的人，盈盈勾唇，禮貌的同來人打了個招呼。

    “您是十九床病人的家屬吧？”

    “是是是。”對方很快也認出蘇莫奈來：“蘇醫生，這幾天我爺爺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我想問問，現在大概是個什麽情況啊？”

    “十九床……”

    “十九床的爺爺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顧南笙接過蘇莫奈的話，禮貌的笑著走到家屬跟前來。

    “家屬不必太過擔心，老人家上了年紀，身體機能肯定不如年輕人，老爺子本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再掛幾天水就可以回家養著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們家老爺子天天就嘮叨著要回去，這下他能放心了。”

    病人家屬如釋重負，撓著腦袋，不好意思的躲著顧南笙望過來的視線，素白的臉頰，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

    看著跟前大不了自己幾歲的年輕小姑娘，蘇莫奈扔了個眼神給顧南笙，微彎的唇角，狡黠又純真。

    小姑娘道了謝，整個人莫名的局促起來，大抵是被顧南笙看的臉紅心跳了，結結巴巴的說了句什麽，轉身就要走。

    蘇莫奈臉上的笑意止不住，見那姑娘要走，又忙上前叮囑了一句。

    “十九床的爺爺總是管不住嘴，你們做家屬的要看緊些，我們也不是不讓他喝酒，隻是這東西，喝也得適量喝。”

    “是是是，肯定得管的肯定得管的。”

    小姑娘紅著小臉，又局促又緊張，恨不能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蘇醫生你放心吧，我們做家屬的一定積極配合你們治療，待會兒過去我就把他的酒全給沒收。”

    蘇莫奈忍著打趣顧南笙的心思，把緊要的叮囑完，小姑娘一邊聽著，腦袋都快紅成水煮蝦了，轉身出門的時候，走路都恍惚。

    蘇莫奈看得瞠目結舌，等人走遠，她邊咂舌邊回頭，看著顧南笙的水眸，滿是戲謔。

    “顧主任，你這魅力，究竟得有多大才能把人家小姑娘迷的走路都恍惚啊？瞧瞧那張小臉紅的，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誇張的。”

    顧南笙欣然點頭，也不反駁。

    環胸而立，偷偷瞄了眼後頭埋頭苦幹，也不知是全心全意還是三心二意的唐思楠，笑的賤兮兮的：“小兔子反應這麽大？難不成是吃醋啦？”

    蘇莫奈驚愕地指著自己，眼睛不自覺的放大：“我吃哪門子醋？顧主任，你可別當普信男啊！”

    她這輩子就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她這反應明顯是在看戲好不好？

    顧南笙挑挑眉，笑得自信又堅定：“那姑娘跟你差不多大，她都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小兔子你怎麽可能保持的住？嗯？”

    “……”

    顧南笙這話說的，還真是，又賤又輕浮。

    蘇莫奈臉上的黑線止不住的下落，眼角一抽再抽，多少有點無語。

    “顧主任，你覺著我能看上你這樣油膩又輕浮還不懂年輕人的古板大叔？”

    “什麽東西？大叔？”

    這回，換顧南笙眼睛抽搐了。

    “我跟你哥差不多年紀，你叫蘇墨叫哥，擱我這就成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