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鬧騰，蘇莫奈可算是坐上了回c市的車。

    更確切些說，是坐上了唐思楠的車。

    臨近九月的天，依然熱浪連綿。

    早晨不過六點，蘇莫奈坐在車裏，額角已經開始冒出密密麻麻的細汗。

    老老實實的係好安全帶，蘇莫奈拿小手扇了扇臉蛋，正想去開空調。

    駕駛位上的男人，忽然不聲不響地遞了袋東西過來。

    蘇莫奈手忙腳亂的接住，剛握進手心，就被燙的嗚咽了一聲。

    “你是豬腦子？”

    唐思楠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又把東西給拿了回來。

    提起塑料袋子的兩邊，惡狠狠地瞪她：“你不會提著？”

    “我都沒看！”

    委屈巴巴地接過東西，蘇莫奈不服氣，可低頭看了一眼，又瞬間欣喜。

    聲音裏的歡愉都止不住∶“唐思楠！你去給我買早餐了呀！我還以為你又要扔下我呢！你買的哪家的呀？是我愛吃的那家嗎？是肉包子嗎？還是灌湯包呀？”

    “你吃就吃，廢話還這麽多？”

    男人白了她一眼，把安全帶係好，一腳油門踩出去。

    兩人終於踏上了回c市的旅程。

    一路上，蘇莫奈一會兒照照鏡子，一會兒補補妝，時不時還要找唐思楠說上幾句話。

    奈何那男人就是石頭做的，純純一個沒有感情的司機，壓根沒回過她一句。

    蘇莫奈自己說累了，又抱起手機，挑了一部劇追了起來。

    可能是窗外的陽光太好，也可能是身邊男人身上的清香過於安神。

    手機裏的電視劇播了還沒半集，蘇莫奈便歪著腦袋，視線逐漸黑沉，意識也開始變得迷迷糊糊起來。

    迷迷瞪瞪的時候，腦袋似乎被外力往一個方向撥弄了一下。

    蘇莫奈難耐的嚶嚀一聲，扶著腦袋的那隻大手立刻停止了動作，連帶著說話的聲音也小了幾分。

    蘇莫奈迷迷糊糊就聽見一道被刻意壓低的男聲，忽遠忽近的，像是在和誰對話。

    “她睡著了，嗯，知道，下了高速我慢點開，估計得晚很多，你們先吃，不用等我們。”

    “嗚，吵。”

    蘇莫奈恍惚之間轉著身子換了一邊，眉頭緊擰著。

    隨著她奶奶呼呼的不滿落下，車廂裏也隨之歸於寧靜。

    ——

    蘇莫奈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人還在車裏。

    車卻停在了一個烏漆嘛黑的地方，身邊也不像是有人在的跡象。

    總之一切都過分的安靜了。

    心髒撲通一驚，蘇莫奈幾乎是瞬間睜大了眼睛。

    “唐思楠！”

    下意識的三個字脫口而出，帶著驚慌無措，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出來的恐懼。

    “你幹嘛！”

    駕駛位上的男人正閉眼小憩，也被她這忽如其來的聲音下了一跳。

    打開車頂的小燈，蘇莫奈那張幾乎失了血色的小臉，便急不可耐地撞進了他的眼底。

    這一幕，就跟針似得，刺的他眉心一痛，不自覺地擰緊。

    蘇莫奈還迷糊著，腦袋也不清醒，隻是隨心。

    看見唐思楠的第一反應，便是一頭紮進他懷裏。

    脆弱一眼可見，恍若一隻受了驚的小鹿，沒有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也幸虧，停穩車唐思楠就把她安全帶給解了，不然這會兒，有的她痛的。

    “你幹嘛？”

    他冷靜著聲音，又問了一遍。

    懸在半空的手明明離蘇莫奈的腦袋不到二十厘米，卻被他硬生生勒停。

    他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蘇莫奈，擰緊的眉心被撫平開來，好似麵無表情，毫不在意。

    蘇莫奈嗚咽一聲，抬腳跨過中央扶手盒坐到唐思楠身上。

    也不管他是什麽反應，什麽表情，再度把腦袋貼上他的胸口，尋到離心髒最近的位置，小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身。

    此時此刻，好像隻有他強有力的心跳，才能安撫她受驚的情緒。

    八爪魚似得攀在唐思楠身上，蘇莫奈本以為唐思楠會立刻將她推開，甚至都做好了打死不放手的準備。

    偏偏，她想錯了。

    唐思楠不但沒有在第一時間把她推開，反而一字未言。

    她牢牢地把耳朵貼近男人的胸膛，吸了吸鼻子，眼角有些濕潤。

    “我剛剛，做了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她哽咽一聲，明明沒哭，心口卻萬分壓抑，幾次三番，壓抑得她險些失語。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越發摟緊他的腰，像是恨不得融入他的骨血，和他合二為一。

    男人不適地皺皺眉，剛想說什麽，就感受到了窩在懷裏的那具身子，在止不住的顫抖。

    她在輕顫，在害怕，在不安。

    半晌，她像是委屈極了，惶恐的喃喃：“唐思楠，我夢到你又把我丟下，像五年前那樣，你說你要和我離婚，然後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

    你還把她帶到我們的家裏，我說你是我的，那個女人說你是她的，然後你們就走了。你當著我的麵牽著她的手，頭都沒回……”

    “……”

    回應她的，隻有滿車廂的寂靜，還有車身周圍，漫無止境的黑。

    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莫奈跨坐在唐思楠身上，撇在兩邊彎曲著的腿都開始發麻，男人才終於有了動靜。

    他的大掌從上方緩緩落下，目的地是蘇莫奈毛茸茸地小腦袋，亦是她那顆焦躁不安的小心髒。

    唐思楠的手心明明是溫涼的，帶著車內空調的冷氣。

    可腦袋與手掌貼合的那一刻，蘇莫奈卻覺得心頭無比的溫暖明媚。

    “所以，這就是你在停車場突然坐起來，給小爺嚇的心髒一抽的理由？”

    好家夥，唐思楠一開口，這明媚瞬間蕩然無存。

    蘇莫奈迷迷瞪瞪的，眼淚水還掛在眼角。

    呆愣愣地抬起腦袋，借著昏黃的小燈，與那張桀驁狂妄，滿不在意的俊臉對視。

    看著看著，她忽然就覺得心頭有一股無名之火在蹭蹭湧現。

    虧她還這麽害怕這麽難過！

    “唐思楠，你都不安慰安慰你老婆嗎？你不講武德！”

    蘇莫奈撇起嘴，抽著鼻子就要哭。

    唐思楠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吸氣的小鼻子，薄唇抿直了，一臉嫌棄。

    “你要是敢把鼻涕和眼淚弄我衣服上，我保證讓你站著進來躺著出去。”

    “你有病吧！”

    被捏住鼻子，蘇莫奈說話都帶了一股濃重的鼻音，呼吸也隻能靠嘴。

    恨恨地拍開唐思楠的手，蘇莫奈的眼睛圓鼓鼓的，看樣子，是真的氣急了。

    唐思楠聳聳肩，滿不在意的笑話她：“你也就這點能耐，動不動就哭鼻子，還瞪小爺，怎麽，你還能把小爺吃了不成？”

    蘇莫奈氣的直咬下嘴唇，粉嫩嫩的唇瓣都被她咬的發了白。

    偏偏，唐思楠還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掐掐她的腰就開始趕人。

    蘇莫奈的眼角還卡著沒流下來的眼淚水，她隻覺得受了奇恥大辱！

    掐人？他竟然毫不憐香惜玉的掐他！嗚嗚嗚——家暴啊！

    仰頭深吸口氣，兩隻小手啪啪兩聲拍在唐思楠的俊臉上，把他的臉捧起來。

    擠擠鼻子，小狗一樣，張開嘴巴就著男人的薄唇就是一口。

    “嘶！”

    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唐思楠疼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蘇莫奈也是沒了輕重，直到嘴裏嚐到血腥味兒，才驚覺過了頭，連忙鬆口，眨巴著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他。

    “嘖！”

    抬手抹掉唇上的殷紅，唐思楠伸出舌頭碰了碰被咬過的地方，嘴裏瞬間被腥味充斥。

    “你屬狗的啊！除了哭就是咬人！還一天天說我不講武德！”

    蘇莫奈自知理虧，也不敢和他拌嘴。

    委屈巴巴地低下腦袋，卻也不肯放低姿態，餘光灼灼地看著他，跟隻偷了腥的貓兒似的，絲毫不像是要認錯的態度。

    男人被她看的煩躁，罵道：“還看！下車！”

    蘇莫奈這會兒是一點情緒都不敢有了，不肯放低姿態是一回事兒，心虛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眼下，別說生氣了，先前的噩夢帶來的恐懼都蕩然無存了。

    麻溜地退回副駕駛，身怕唐思楠再吼她，開了車門，逃也似的下了小車。

    出來她才發現，兩人現在正處於一個偌大的停車場裏。

    唐思楠緊跟其後下了車。

    見蘇莫奈傻站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煩躁的又要罵人。

    蘇莫奈卻跟提前聞到了空氣裏的火藥味兒似得。

    掐準了時機，正正好好在唐思楠準備開口之前，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跟前，熟練地挽上他的胳膊，燦然輕笑，嘴角清甜。

    “楠哥哥，這是哪兒啊？我們不是回c市的嗎？”

    雖然有好幾年沒回來，可印象裏，她們家就算再有錢，也不至於在家裏這麽奢侈的修這麽大一個停車場吧？

    唐思楠卻不想搭理她，拂開她搭上來的小手，抬腳往電梯的方向走。

    蘇莫奈連忙跟上，還想再問什麽，抬頭就在一塊牆麵上，看見了一個顯眼的超市logo。

    “來超市幹嘛？”

    蘇莫奈更懵了，難不成回自己家還得提禮？

    唐思楠依舊沒搭理她。

    直到五分鍾後，她跟在唐思楠身後，站在了一家餐館前。

    她明白了，唐思楠這是帶她吃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