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邊，縱使是被忽視，唐思楠也沒惱，提著袋子進來，順手把門關上。

    幾步走到床邊，盯著床上把自己裹成毛毛蟲的蘇莫奈，他像是在猶豫。

    幾秒過後，才淡然的舔著嘴角，問她：“吃不吃東西？”

    床上，蘇莫奈一動沒動，像是沒聽見。

    唐思楠眉頭微皺，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德禦園的包子和豆漿，熱的，吃不吃？”

    回答他的，依舊是無止境的沉寂。

    蘇莫奈縮在被子裏，眼圈周圍通紅。

    如果沒記錯的話，昨晚，她對唐思楠說了很多重話，她現在，不太想麵對他。

    隻是，她不想麵對唐思楠，不代表她的肚子不想接納唐思楠手裏的食物。

    德禦園三個字，刺激著她，肚子像是應景，咕嚕嚕的響了一聲。

    也好在，聲音不大，唐思楠應該沒有聽見。

    蘇莫奈把自己裹的越發緊實。

    唐思楠看她動彈了兩下，又沒了動靜，深邃的眼眸不自覺的眯起。

    隨後也不問了，提著東西，轉身就要走。

    結果還才轉了個身。

    他就感覺衣角被人拉住。

    回頭，果不其然就對上那雙漂亮的眸子。

    隻是眼下，那雙眸子處處都透露著可憐。

    紅腫的眼眶非但沒有拉低她的靈動，反倒越發惹人憐愛。

    唐思楠麵不改色，藏著情緒，淡淡挑眉：“幹嘛？”

    蘇莫奈沒出聲兒，伸手想去拿他手上的袋子。

    唐思楠卻突然抬手，讓她撲了個空。

    蘇莫奈不禁皺眉，用低啞的嗓子不悅的反問：“你幹嘛？”

    唐思楠單挑眉梢，語氣淡淡：“你不出聲，我以為你不吃。”

    “我為什麽不吃？”蘇莫奈一屁股坐回床上，單手揉著腦袋：“我不吃，餓死了，白白便宜那倆女的？做夢呢？”

    “嗯。”唐思楠附和著點頭：“這五年，你起碼沒變蠢。”

    “……”

    蘇莫奈斂著眉眼兒，並沒有多大的心思和他互掐：“所以，你給不給我？”

    肚子空的厲害，她沒什麽力氣，說出口的話也懨懨的，沒什麽精氣神兒，低血糖的發作，隱隱刺激著她，手也有些不受控的發抖。

    怕被唐思楠察覺出異常，蘇莫奈不動聲色的放下揉腦袋的手，藏在身後。

    唐思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明明臉上的表情淡漠的好像一副事不關己，不願多操心的樣子，眼神裏的灼熱，卻壓抑不住。

    蘇莫奈捂著顫抖的手，越發的無力。

    半晌，就聽頭頂的男人不鹹不淡的說了句：“沒力氣就別逞強，張個口說出來，小爺又不是不會喂你。”

    蘇莫奈愕然。

    不敢置信的抬頭，就見他搬了張凳子坐在床邊。

    早餐被他擱在床頭櫃上。

    他眉眼認真，收斂些許張揚的唐思楠，真的能一秒戳中蘇莫奈的心窩。

    蘇莫奈看著他修長好看的手指伸進紙袋子裏，拿出印著德禦園專屬logo的盒子。

    一經打開，早點的香味，緊跟著溢了出來。

    他買了她最愛吃的灌湯包，還有花卷，配上一杯豆漿，是她以前在德禦園的標配套餐。

    “看著我幹什麽？”

    唐思楠頭都沒抬，卻篤定了她在看他。

    慢條斯理的把東西都擺出來，見蘇莫奈還坐著不動，唐思楠終於沒忍住，皺了眉：“還看啊？等著我抱你過來不成？”

    蘇莫奈舔著幹澀的唇角，眼底沒什麽光：“我以為你不會喂我呢。”

    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算是回了他最開始的那句。

    慢吞吞的挪著屁股到床頭，她又抬頭，聲音大了些：“我昨天把你懟成那樣，你還願意搭理我啊？”

    “我能不搭理嗎？”

    唐思楠也認認真真的反問了她一句。

    蘇莫奈沒料到他張口會是這句話。

    怔愣一瞬，眼神有些呆。

    唐思楠心上一動，別扭的伸手捂在她眼前，擋住她的視線，輕咳了一聲。

    似乎猶豫好久，蘇莫奈才聽到他的後續。

    “昨天，咳，小爺不跟你們這些小女人計較這些有的沒的，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你就在心裏姑且當做小爺有錯在先，你也說了重的扯平就算了。”

    “所以……”蘇莫奈看著眼前那張大掌，遲疑的歪頭：“我可以當做你這是在變相的跟我道歉嗎？”

    “你在放什麽狗……咳咳！別廢話，小爺怎麽可能跟你道歉，說了你要是過意不去，你就這麽安慰自己，不懂嗎？”

    哪怕看不見唐思楠那張臉，蘇莫奈光聽聲音，都能想象的出他眼底的窘迫。

    這一場麵，就不得不讓她回憶起，她爬他床那天。

    第二天早上，他說的話可比昨晚的狠多了，那個時候，他尚且不會在意她的情緒，可現在，似乎不太一樣了……

    蘇莫奈沒有想過，在經曆了昨天的事情之後，今天還能有心情稍稍放鬆且愉悅的時間。

    本以為那會成為奢望，可如果唐思楠不在的話，她想，那一定會是奢望。

    抬起手拉下唐思楠覆蓋在她眼前的那隻手。

    指尖碰到他手腕的瞬間，哪怕微不可聞，蘇莫奈還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來自於唐思楠的，輕微的顫動。

    她也不拆穿，縱容著他的口嫌體正直，坐直身子。

    在極壞極壓抑的情緒中，努力剝開擋在身前的黑霧，讓那雙澄澈的眸子，能進入到唐思楠的眼底。

    說不出帶沒帶情緒，她還是勾出了一抹笑意：“你變臉好快。”

    像是在控訴，蘇莫奈嘴角的弧度極小，語氣卻沒了那股子讓人心慌的死氣。

    唐思楠沒理解她的意思。

    抽回被蘇莫奈扒拉下後，一直拽著的手，掰開筷子夾了一個包子送到她嘴邊。

    等她張口，順勢就把包子塞了今去，然後不解的看著她：“小爺又怎麽了？”

    “變眼（臉）啊。”蘇莫奈含著包子，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泥（你）昨天，在窩（我）情緒不受空置（控製）的時候，泥（你）衣隻（一直）叫窩（我）小兔幾（子）。”

    “嘀嘀咕咕的含糊不清，你就不能吃完再說？”

    唐思楠嫌棄地瞪了她一眼，轉手拿起豆漿遞到她手邊。

    蘇莫奈順勢接過，咬著吸管連喝兩口，才把嘴裏的包子咽下去。

    清過嗓子，她鍥而不舍：“為什麽，今天又不叫了？說話也沒有昨天溫柔了，昨天，恍恍惚惚的時候，我還以為五年前的唐思楠回來了。”

    轉移注意失敗，唐思楠有些喪氣：“你都說了你那個時候情緒不受控，小爺就不能情緒不受控？”

    “哦～”

    蘇莫奈有意拖長了這個單音節的尾音，用著最寡淡的表情，配著最平靜的語氣，說著能讓唐思楠一秒炸毛的話語。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受控的時候，就會對我很溫柔，很好是嗎？”

    唐思楠張嘴想反駁，結果發現，無言以對。

    見狀，蘇莫奈也終於舍得露出笑意，雖然比不得昨天之前的甜美，但好歹是笑了。

    她又嘬了一口豆漿，大著膽子提要求：“既然你情緒不受控的時候，我能享受到這麽好的福利，那你跟你的情緒商量商量，讓它多不受控一點怎麽樣？”

    “白天多睡幾覺。”

    他的意思是，做夢來的比較容易。

    蘇莫奈摸了摸鼻子，沒說話。

    慢慢吸豆漿的間隙，眼角都帶著一股懶意，甚至衝散了她眼睛裏無法名狀的悲傷。

    唐思楠又夾了個包子送到她嘴邊。

    蘇莫奈來者不拒，張口咬下。

    幾個反複，早餐就全進了她肚子裏。

    喂完她，唐思楠也不急著起身，坐在凳子上，伸了伸胳膊，嗓音淡淡：“等會兒去哪？小爺送你？”

    蘇莫奈詫異：“你不是來抓我回去的？”

    “抓你回去？小爺很閑嗎？”

    唐思楠抻在床頭櫃邊，一手托著腮一手滑動著手機屏幕，滿臉的漫不經心。

    “腿長在你身上，隻要你想出來，抓回去多少次，你都不會老實待著。小爺才不參合他們那些老古董的那一套。”

    蘇莫奈點點頭，表示了解。

    見她抱著手機順勢躺下，唐思楠輕挑眉梢，不鹹不淡：“不出去？”

    蘇莫奈搖搖頭，也沒瞞著他：“等會兒出，解決個事兒。”

    “嗬，你倒是比小爺還忙。”

    唐思楠笑容意味深長，字裏行間，格外有深意。

    蘇莫奈知道他是意有所指。

    昨天她當著他的麵跟馮鈺安通的那通電話，雖然有衝動的情緒，卻也不過是占少數。

    她在猜，他知不知道她的底細。

    之前和賀連幫聊的時候，賀連幫就說過，他在國外那五年，背地裏沒少派人打聽她的事兒。

    她之前的那些“光輝事跡”，唐思楠不可能不清楚。

    尤其是就目前他的反應來看。

    不過蘇莫奈並不慌張，很明顯，他知道的隻是表麵，不過僅僅是她想讓他看見的那一部分而已。

    她不想讓人瞧見的，隻要她不願意，誰都不會知道。

    “發生什麽愣？”

    唐思楠皺著眉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蘇莫奈擺擺腦袋：“待會兒你不用管我，我有事兒。”

    滑屏幕的手一頓，唐思楠眼底沒有任何意外：“小爺知道。”

    “行。”

    他廢話不多，蘇莫奈心情不佳，廢話自然也不會多。

    從床上爬起來，她揉著昏沉的腦袋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