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兒，去給大人準備茶水。”

    老嫗看到陸鳴直言不諱，自身也是嗬嗬笑了笑，隨口一句，把沈芮美打發走。

    “是，祖母。”

    陸鳴平靜的看著老嫗，等著對方開口。

    “我這個老婆子沒點別的本事，唯獨靠著一手看星象和麵相，讓自己安逸了一輩子。”

    老嫗緩緩開口，並未說正事，反而像是一個遲暮之人在向自己的子輩交代生平，傳遞往事。

    “當年在漢靈帝時期，我可是九裏八鄉有名兒的清倌兒，有了一些名氣，見到的人物檔次自然也就跟著上來了。”

    陸鳴眉頭微微一挑，感覺有些詫異。

    清倌兒其實便是風月場所之中，賣藝不賣身的女子，不過大部分的清倌兒，其實隻是待價而沽，物以稀為貴，想要把第一次賣一個好價格罷了。

    其身份檔次，和世家子弟相比，那簡直是天上的遊龍好比地裏的泥鰍，就算容貌甚好，能夠被收入做妾，都算是僥天之幸了。

    老嫗有著此等履曆，竟然坐到了席氏高位之上，看樣子就連席猛這個家主在非必要情況下都要讓她三分，如此手腕，當真算是驚人無比了。

    畢竟這個年代可是極為看重名分的，劉備為何非要扯一個皇室宗親的大旗，不正是因為有著這一層名頭，可以輕而易舉融入更上一層，使得發家之路平坦幾分嗎。

    風塵女子可要比織鞋販履的身份更低，能夠一步步爬上來，其難度可想而知。

    “嗬嗬，陸大人倒是不必如此驚訝，人人都有點運氣，以您的手段，還要擔心我一個老婆子。”

    陸鳴並未特意隱藏情緒，老嫗自然便一眼瞧了出來，隨口道了一句後，她的聲音之中更增添了幾分感懷：

    “老家主年輕時候算是個俊後生，可遠比現在這兩個有趣多了，為了見老身，當初可是花費了三千兩銀子的高價。”

    “我不信。”陸鳴搖頭直白道。

    老嫗揚眉，你在其他方麵有所質疑也就罷了，此處直白拒絕，豈不是在直接否認她的魅力嗎？

    她若有所指道：“嗬嗬，老身年輕時候可要比芮丫頭強上十倍不止。”

    言下之意，指的自然是陸鳴盯著沈芮美都快把兩眼瞪出來的狀態。

    “不，我隻是單純的不信，漢靈帝都窮到解散軍隊了，有人竟然還敢在風月場所中一擲千金。”

    陸鳴也不惱，隻是幽幽道。

    皇甫嵩剿滅黃巾軍的時候操練出來的三河五校被解散大半，一眾百戰之兵最後成為了各大世家的班底。

    皇帝都如此窘迫，那時候他對地方還是有一些掌控力的，真有人敢這麽浪，豈不是親手把抄家滅族券送到皇上的手裏嗎。

    老嫗聲音一滯，帶著幾分吹牛被當麵刺破的著惱，選擇跳過了這一話題。

    “老身會看麵相，再見到了老家主的第一麵後便發現，此人旺妻，我也沒什麽大的追求，隻圖個一世安穩，便使了點手段，和老家主互生愛慕，結為發妻。”

    陸鳴帶上了幾分興趣：“旺妻？”

    “就興你們對女人品頭論足，常說望夫克夫之象，有個旺妻，難以理解嗎？”老嫗道。

    “不，隻是感覺新鮮，畢竟是平生頭次聽說。”陸鳴樂嗬嗬道，倒也沒說什麽破除封建迷信的話語，他連穿越的事情都能搞出來，有什麽能比這件事更大的封建嗎？

    “老身的眼力還是不錯的，當初家族內可沒少為此給老家主壓力，最慘的時候他甚至需要靠著我救急，胃口大的很，一頓啃三個窩窩頭。”

    老嫗麵上出現了幾分感懷和笑意，很顯然對當初的生活也頗是懷念。

    “靠著我攢下的一點積蓄，老家主以其作為本錢，發家致富，資產一度直追世家，要知道，當年的日子可要比現在還苦，是連朝廷都十分拮據，席氏的老家夥們愛才，將其收攏回族內，後來的日子，就一路順風順水了。”

    說到這裏，老嫗聲音停了下來，陸鳴雙手交叉在腦後，翹起二郎腿，灑脫道：“你見我隻是為了說一下自己的奮鬥史嗎？那我可就不分配了。”

    “老身看人的麵相很準，所以能搏得一世安穩。”老嫗兩眼逐漸聚焦，渾濁的瞳孔之內竟然帶上了銳利。

    在世家之中久居高位，自帶威勢，若是尋常人看了這眼神，怕不是會被嚇的訥訥不敢出聲。

    “繼續。”陸鳴卻恍若未覺，攤開手催促一聲。

    數十萬人在戰場之上搏命都見過，若是還能被一個人的氣勢嚇到，那他這半生就徹底是白玩兒了。

    老嫗也反應了過來，身上的威勢如同爆了的氣球，煙消雲散，隻是正色道：“前些日子，我也為席氏看了天相，也為自己重新看了命。”

    陸鳴挑眉道：“讓我猜猜，結果是席氏從龍，大興？”

    “嗬嗬，大人真會說笑。”老嫗嘴角帶著幾分嘲諷，“星象被銀河劈開，意味著席氏即將夭折，有滅族之禍，而老身，也是晚年不祥！”

    老嫗聲音變得幽冷：“老身安穩了一輩子，最後幾個年頭，就想著能夠安心的入土，席氏現在的動作太大了，讓我很不安心。”

    “嗬…封建迷信不可信。”陸鳴想了想，認真且嚴肅的開口。

    左眼皮跳，將要發財，右眼皮跳，封建迷信，這種基操在後世是個人都會。

    “若是老身非想要這一個安穩呢？”

    老嫗目光緊緊盯著陸鳴，她右手拿起茶盞，左手捏著杯蓋不斷摩梭。

    “摔杯為號，馬上跳出來十萬刀斧兵？”陸鳴麵上帶上了幾份玩味：“你想要現在就印證晚年不祥的預言？”

    氣氛僵硬了下來，老嫗兩眼盯著陸鳴，麵色陰晴不定。

    很顯然，老嫗是有著直接將陸鳴留在此地一了百了的想法的，現在曹操對於陸鳴已經恨之入骨，將其拿下，獻給後者，哪怕隻是為了讓她當麵旗幟，也是不用擔心會被刺殺的風險的。

    隻是，她對於是否能夠拿下陸鳴這件事有些琢磨不定。<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