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謝圖汗為什麽會突然行動呢？

    因為海寧在昨天的宴會上發表了那一番高談闊論之後，很多實實在在忠心於這位可汗的人都連夜跑回來給他報了信。

    這自然讓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平心而論，以海寧的手下與牧民之間的親密關係，他們通過一些間接的手段了解到自己的圖謀也算是正常的。而且海寧那邊還一度傳出他不準備摻和這件事情的消息，這也大大的降低了他的顧慮感。

    但沒想到的是，就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後，原有的局勢竟然風雲突變，海寧在接到了乾隆老賊的請求之後，行事顯然變得大膽起來，而他既然知道自己的秘密，那自己就不能等到他打過來了。

    所以，他得立刻行動起來，主動發起攻擊。

    不過這個攻擊的目標並不是海寧，雖然他也很想那麽做，而且，有一位對他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也建議他應該率先對付當麵之敵，聽說這些曆代蒙古貴族們從戰爭當中積累出來的經驗。但他和青袞紮布之間是早就有約定的，如果不按約定出兵攻擊成袞紮布的背後，那麽他的背後就有可能被得到消息的成袞紮布所攻擊。

    雖然因為消息傳遞緩慢，那肯定是很久時間以後的事情了，但海寧在草原上的經營也是有目共睹的，沒有人能夠在麵對他的戰爭開始之前就抱有必勝的把握。所以說不定他能夠拖延出足夠的時間來讓成袞紮布完成這一致命的攻擊。

    而且，土謝圖汗和青袞紮布所製定的幾條逃亡線路當中，幾乎每一條都是向北方和西方延伸的，所以向西北方向活動，對於他們接下來的行動是十分有利的。

    未慮勝，先慮敗，這是中原那邊傳過來的戰術思維。

    所以，土謝圖汗的軍隊在行動起來之後，迅速的向北麵的成袞紮布發起了攻擊。

    不過在開拔之前，他還是不免麵帶擔憂的召見了那位提議他攻擊海寧的老人。這個人為了給自己帶回消息，在一匹烈馬的背上不知疲倦的奔波而來，期間更是不吃不喝，要不是路上碰到了同行的年輕人，恐怕早就已經餓死在草原上了。

    而且，即便他在這幫年輕人的照料之下活著趕回了營地，但土謝圖汗請來的蒙古大夫們還是不認為他可以隨軍前往北方遠征。所以，這位可汗一開口便向對方說道：“您畢竟歲數大了，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我這邊的事情已經不需要您操心了，而且這件事情實在太過重大，我也不希望你和阿茹晗牽扯進來。”

    老人畢竟是耳背了，他沒太聽懂克海說了什麽，還好，這裏的仆從們都多少念著以往的交情，此時便三三兩兩的湊攏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向他大聲重複了幾遍。期間還有一個年輕人好心的給他更正了客套的用詞錯誤。他說：“可還想說的是那和雅。”

    老人是雖然是真的耳背了，但這個名字他卻聽的是真真的。他早就已經積壓的不滿，在這個即將出生的時候，卻鬼使神差地迸發了出來。

    當他瞪大自己那昏暗的老眼睛，並虎視眈眈看一下他效忠的數十年之久的客，寒之時周圍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威壓，冷庫的氛圍好像從這位老者幹癟的骨頭裏，硬生生的鑽了出來，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多說一句話。

    就連可汗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對方這種神情。

    恍惚之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少年時代，回到了那個在對方手裏學習這樣那樣的規矩的時代。可是那個時候的他依舊是溫和的，絕不帶有任何多餘的暴力氣息。這和今天的他顯然是不同的。

    這種陌生感一下子讓課堂的語言中樞失去了運行的能力，然而那位老者卻似乎因此而增加了無盡的加成，他劈頭蓋臉地開始了自己已經無法準確發音的表述：“您連那個孩子的名字都能記錯嗎？他可是您的女兒，雖然我們從來無法證實這一點。但以防萬一，我把他帶在了身邊。這麽多年來，我知道你永遠不可能把她接回去了，我甚至已經做好了為他挑選夫婿的準備，她這一生就因為在娘胎裏的時間不太準確，而無法像其他的姐妹一樣過上幸福安逸的生活。這對她來說是不公平的，但您既然不準備給他伸張正義，那我也沒有什麽辦法，畢竟您是她的父親。可就是您這個父親，其實到最後卻毀了她！”

    聽到這裏，可汗的眉毛終於動了，一動前邊的那些指責，多少年前他就已經聽過一遍了。甚至就連這位老者在看到自己無動於衷之後，也隻能麻木不仁地接受了現實，要不然他也不會為一位高高在上的草原公主去找尋什麽夫婿。顯然他已經默認了那和雅就是個普通人的現實。

    但現在，情況似乎有了些改變。

    這麽多年來，雖然他從來沒有得到可汗的承認，但在這位老者的保護之下，也從來沒有誰膽敢再用惡劣的手段欺負她。就這樣，那和雅保持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的身份。而這對於血脈並不清楚的她來說似乎是個很好的歸宿。相同的，可汗也給了戈日勒相類似的待遇，不過那個小子的野心似乎配不上他現在擁有的生活。而且那位老者也從來不肯正眼去看那個被推斷為是野種的家夥。

    想來是青少年時期留下了太過濃重的痕跡，即便到了晚年到了自己都與這位老者同樣頭發花白的年紀，可汗也更願意去接受老者的判斷，而不是自己的。

    所以後來他也疏遠了戈日勒，直到最近，那個小崽子終於有些用書的時候才重新給了他幾分重視。

    坦白的講，這位老者的判斷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就過去所發生的事情來看，那個小狼崽子也根本沒有帶來任何威脅。可是現在，為什麽在他的判斷裏出現了這樣的語句呢，為什麽說身為可汗的父親，卻成為了那個身份並不清楚的女兒的累贅？

    他自忖，他不應該得到這樣的評價。即便他看上去過錯滿身，但實際上什麽都沒做錯。

    因此，他終於積攢起了一些勇氣，向著年少時的權威發起了挑戰：“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隻是這一句話竟然意想不到的發揮出了最為明顯的效果。那個老人一下子停止了描述，他愣怔的站在了原地，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是我做錯了！”

    說著，他轉身離開了帳篷。

    可汗被這位老人的這句話弄得一頭霧水，他根本不清楚為什麽錯誤從自己的身上又轉移到了對方的身上。而且現在向北進軍的隊伍已經出發，他也沒有時間在這方麵繼續思考了，因為相對於原計劃來說，這次的行動必須要做出大幅度的調整。

    原本他們隻是希望用一隻編製很小，但行動隱秘的軍隊去突擊成袞紮布的背後，但是現在既然他們的圖謀已經泄露，那麽駐紮在這裏的所有牧民，就必須都參與到這場戰爭當中去。

    這麽做的原因有兩點，一個是防止本地的南京遭到外來者的殺戮和劫掠，另外一個是維持自己的力量在一個相當高的水平上。至少也要防止那些牆頭草一樣的家夥，在清朝軍隊到來之後選擇背叛自己。

    這些想法他都沒有和別人提起過，甚至也沒有時間去和別人商量，所以很多牧民們都很驚奇，自己的手裏為什麽會突然宣布像北極星君。草原上的戰爭往往需要準備很久，即便是成吉思汗，在搶回自己老婆的時候，也耽誤了好幾個月，以至於他到地方的時候，他老婆已經給他抱出了一個名叫術赤大胖小子。

    但這一切都讓這次緊急的行動變得詭異起來，很多人都不願意參與，因為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他們的首領卻要求極其嚴格，那些負責下達命令的人甚至有權當場砍掉不願意出征人的腦袋。

    就這樣無數的男丁被裹挾著上了戰場。而他們的父母妻兒，則隻能盡可能的尋找隱秘的地方進行放牧，並等待著他們的歸來。

    浩浩蕩蕩的軍隊開始在草原上行進，那隻原本就預備好的獵人隊伍衝鋒在最前麵。可汗的所有軍事意圖基本上都壓在了他們的肩膀上，此時的人們顯然沒有意識到，在他們大隊伍的後方，還有一個年近九旬的老者在顫顫巍巍的跟隨著。

    這位老者正是照顧那和雅多年的那位老仆人，在離開了克韓的賬戶之後，他原本想要回去尋找那和雅。但是他知道那和雅的脾氣，在自己離開她之後，她肯定已經意識到，在兩個自己都曾經照顧的人麵中間，他已經做出了抉擇——他選擇了連夜給可汗通風報信，即便他那耳背的聽覺根本無法清楚的了解全部的信息，他也沒有放棄為對方著想的意念。

    這樣的摯愛，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感動吧。

    但他是多麽希望那和雅不要因此而感動啊。

    因為一旦感動之後，那和雅就肯定清楚地意識到：老人肯定是已經認為他替娜和亞巡找到了一生的歸宿，所以他才會選擇離開。

    而那也就意味著，那和雅在當天夜裏就會選擇委身於海寧的身旁。此時的那和雅應該已經是他的女人了，如果再去尋找她的話，說不定還會給她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呢。

    所以老人並沒有去找自己最為想念的那個小姑娘，他義無反顧的踏上了征途，正如同年輕的時候追隨主人征戰四方一樣。但他終究是老了，行進速度趕不上其他人那樣快，不過他經驗豐富，在行軍的過程當中很好的控製著節奏。再加上他慈祥的麵孔換來了一些好心人的支持，又一次讓他從饑寒交迫的邊緣當中將自己的老命撿了回來。

    此時的海寧並沒有關注到這些內容，他和那些姑娘們又度過了歡樂的一天。這一天裏那些個漫寒無知的傻姑娘們終於明白了父母的心意和決定。於是優級靈川的哭聲開始在海寧的營帳附近響徹不休，不過到了晚上的時候，一個大家庭似乎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組建了起來。

    海寧再一次在忙碌的夜晚之後爬了起來，這一次能夠和他一同蘇醒的是那和雅。他們一同吃了早餐，也一同接受了仆人們的回報，在時隔一天之後，可汗的軍隊已經快速的接近了沉管渣滓的後防，這讓危險的氣息從地圖上撲麵而來。

    那和雅，並沒有和海寧說起過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些與自己的身世相關的傳聞，更是她從小到大最為討厭的煩惱。所以海寧並不知道她和土謝圖汗之間的關係。

    而她卻利用這個機會，清楚的看到了海寧那妖獸一般的戰場偵察能力。當別人隻能在自己的帳篷裏等待著哨兵傳回消息的時候，海寧卻可以通過一種叫做無人機的魔物，清晰的觀察著戰場上正在行進的隊伍。那和雅甚至準確的看到了土謝圖汗的位置。對於一位已經淪落為普通牧民的人來說，能夠見到自己的首領是十分榮幸的，但海寧畢竟不是草原上的人，所以即便看到了對方，他也沒有什麽反應。

    這多少讓那和雅感到好奇起來。

    “你不害怕那些人嗎？”

    “他們應該害怕我。”

    海寧淡定的回複著姑娘的詢問。

    而這卻讓那位姑娘覺得自己找到了天底下真正的男子漢。

    她幸福的依偎在了海雲的懷裏，似乎從來沒有記得那位老人所說的話，土謝圖汗是他那和雅的父親。

    他是她的父親嗎？他不配！

    他從來沒有照料過自己，即便自己病的再嚴重他從來不曾嗬護過自己，即便那些惡霸經常找上門來，而且還推倒了年邁的老人。他從來沒有給自己以女兒的名分，即便那位老仆人堅持了十多年也沒有得償所願。而且正是她那位所謂的父親奪走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如今那位老人既然已經離去，那麽他的依靠也隻能是麵前的海寧了，她不能再背棄這個依靠，哪怕對麵站著的是她的父親。

    海寧並不知道她的想法，他隻是感受到了這位姑娘的依賴。他將對方打橫抱了起來，快步的走進了後麵的帳篷裏，而在那裏麵，幾個已經醒來的小姐妹正在洗漱著。他們看到海寧進來，不由分說的就解開那和雅的外袍，一下子就明白了海寧想要做什麽。

    她們嬌羞的捂住臉，不斷的四處奔跑著。但海寧卻意外的拿出了夫君的威嚴，一邊嗬斥她們不要到處亂跑，一邊叫過幾個晚自習不太認真的學渣，好好的跟她們一起補了補課。

    清晨，是男人們很容易亢奮的時間。帳篷裏的海軍如此，戰場上的人們也是如此。

    大部隊緩慢的向前推進著，前鋒更是在認真的搜索著敵人的蹤跡，不過他們卻出乎意料的沒有找到對方。時間一分一秒的浪費著，又一個夜晚在海寧的歡聲笑語當中度過，土謝圖汗依舊沒有找到他要進攻的目標。

    就在他覺得哪裏出了問題的時候，一位自稱青袞紮布手下的到來解決了這一切疑惑，在他們的敘述當中，成袞紮布在兩天之前突然拔營向北，與環球集團在俄國的某支縱隊靠在了一起。

    顯而易見的是，正是想要把它們消滅在國境之內。不過他們仍然可以向西逃竄去和阿睦爾撒納一起繼續反抗清朝的統治。

    當然那隻是他們的後錄現在，即便成袞紮布的軍隊已經更靠近北方，但也未能超出他們的攻擊範圍。所以雙方立刻合並一處，試圖繼續沿用之前的策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的軍隊雖然沒有連夜開拔，但他們的策略在定下之後，就被一名機器仆人在第一時間轉送到了海寧這裏。當時的海寧正在和那和雅探討外語問題，在接到消息之後，他突然終止了學習進程，然後翻身講幾個上課睡覺的學渣給叫了起來。

    “我們要出兵了。”他鄭重其事的說。

    幾個小姑娘還有些麵麵相覷，不知所措的意思，甚至其中有一個幹脆直接一頭紮回了被窩裏。隻有剛才還在認真學習的那和雅疑惑地問道：“是要去打土謝圖汗嗎？”

    還能認真的回答說：“是的。”

    幾個小姑娘都震驚的跳了起來，因為她們當中有很多人都是隸屬於土謝圖汗部的。

    見到這幅情景，海寧連忙向他們解釋道：“我之前已經把話講得很明白了，希望大夥不要參與這件事情，而你們竟然被父母留在了這裏，相信你們的父母一定會遵從我的忠告，所以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並不危險。相反的，你們還不如擔心擔心我呢，我可不是什麽戰場老手，更不是什麽蒙古草原上驍勇善戰的少年兒郎。我要是意外的死在了戰場上，你們這群如花似玉的姑娘這該怎麽辦呢？”

    話雖然這樣說，但語氣裏的調侃意味是十分濃重的，所以周圍的姑娘們都嗤嗤的笑了起來，甚至有個一直沒被叫醒的家夥，也在夢裏被笑醒了。

    隻有那和雅表現得與眾不同，她先是一腳將一個因為剛才跳起來而睡衣脫落的小姐妹踹回了被窩裏，然後才恭敬的給海寧披上衣服，並認真的說：“我的郎君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話音未落，周圍的姑娘們也終於反應過來。她們齊聲聲的跪在地上，用相同的話語祝福海寧。

    “家裏的頂梁柱是不會倒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