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羅布西茨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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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寧把那和雅從地上抱了起來,簡單的吩咐了手下收斂屍體並予以安葬之後,便詢問起了對方下一步的打算。

    那和雅能有什麽打算?如今海寧已經成為她最後的依靠,她的打算就是海寧的打算。

    她默默的抬起頭,不過沒有多說一句話。她隻是遠遠的看向了遠方,她知道在那片叫做歐羅巴的大陸,還有一場戰爭在等待著環球集團。那也是她在海寧所帶來的神奇屏幕上看到過的。

    海寧知道,她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她已經徹底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思考問題。這對於一個姑娘來說,顯然是一件非常讓人感動的階段。

    如果在一個蒙古姑娘麵前,海寧根本無法表現出過分的矯情。他隻能像草原漢子一樣,趕緊果斷的捅你姑娘的請求。

    為了趕上普魯士與薩克森的經典交戰,海寧必須在幾個小時之內到達現場,但從蒙古草原前往德勒斯頓,即便是借助最快的仆人幫助,也需要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之下,才能在幾個小時之內到達目的地。

    海寧有些不太確定,在長時間不進食的情況之下,那和雅的心情會不會出問題?不過當那個姑娘看到海寧堅定的眼神之時,她知道,她家的漢子又一次要選擇出征了。所以她義無反顧的爬上了馬背,以為這樣就可以追隨她家的漢子遠走天涯。

    但海寧卻慢慢的從馬背上把她扯了下來,然後叫過仆人將她背在了背上。

    光與影的變化從這一刻開始,隨著周圍景物的急速倒退,那和雅終於意識倒她正在以一種超越馬體奔騰的極限速度,向著未來生活的區域飛速前進。在她人生的前十幾年裏,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刺激和快感。縱然他是生活在蒙古草原上的女孩也是如此。

    8月28日,普魯士對薩克森的全麵進攻正式展開,誠如腓特烈二世對英國公使所說的那樣,這場進攻並沒有多麽困難。但他接下來的部署和安排卻受到了巨大的挑戰,按照最初的想法,在拿下薩克森之後,普魯士軍隊將會越過山區進入波希米亞並占領布拉格,那麽,當冬天來臨時,他就可以在波希米亞舒服地休養,這將擾亂維也納的財政,也許還能讓那個宮廷更明白些事理。

    但事實上,薩克森人卻在這國破家亡的關鍵時刻選擇了另外一套不同的劇本。

    他們既沒有奮起抵抗,也沒有投降,而是向南撤退到易北河畔皮爾納的一座要塞。如果他們能費些心思在那裏儲備物資的話,或許能夠把弗裏德裏希拖上好幾個月。

    從奧地利人甚至事後的觀察者的角度來看,此處作為“中歐最重要的戰略要地之一”就是如此堅不可摧。這顯然大幅度的超出了腓特烈二世的預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早在1750年的時候,他就曾經在諷刺詩《守護神》中,無情的嘲笑薩克森人的戰鬥力:當他們在戰場上遇到普魯士人時,他們就轉身露出屁股,於是他們仁慈的對手就叫這群“多愁善感又諂媚的膽小鬼”跑回家去,繼續製造瓷器去——當時歐洲瓷器製造的忠心還屬於梅斯,但在青年戰爭開打之後,這一地位就迅速的易主了。

    有人曾經毫無理由的猜測,那是腓特烈二世在占領薩克森之後給當地帶去的改變,似乎這樣開明的所謂明君,就應該能夠產生這樣的統治效果。但即便這樣的猜測成真,如今的腓特烈也無權帶給薩克森這樣的改變,因為他根本無法完成既定的目標。

    在被薩克森人擋住進攻的路線之後,很多人都已經明確的意識到:這是一個令人不快的意外。薩克森人證明了自己能夠拖延他足夠久的時間,來撕毀他對米切爾勾畫的那張時間表,那張計劃的進攻速度與時間的對仗關係實在太過樂觀了。

    其實不光隻有既有的局勢顯得悲觀,連接下來的發展都讓人感到不妙。

    1744年慘敗的記憶使腓特烈確信他不能不顧一切地繼續前進,放任一支薩克森軍隊留在自己的後方。9月9日他到達德累斯頓,但不得不在那裏等待。

    與此同時,他的主要敵人的反應速度比預期的要快。起初,瑪麗婭·特蕾莎對於腓特烈迫在眉睫的入侵行動毫無知覺,以至於消息最初送到的時候,她正在摩拉維亞和匈牙利邊境上霍利赤的一個鄉間寓所。她匆匆趕回到維也納,開始帶著哈布斯堡政府不常有的急迫感安排必要的動員。到了9月20日,陸軍元帥馬克西米利安·尤利西斯·馮·布勞恩和主力部隊已經到達波希米亞北部的布丁(奧赫熱河畔的布丁尼),就在布拉格和特普利茨的中間。

    布朗尼的任務是拯救被困在皮爾納的薩克森人。具體計劃是讓薩克森人渡過易北河突圍到右(東)岸,然後南下到尚道與奧地利救援部隊會合。但當奧地利部隊在9月30日從布丁北上時,迎麵撞上了駐紮在易北河畔羅布西茨的腓特烈。腓特烈的情報出現了紕漏,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他以為自己麵對的隻是一支正在撤退的奧地利後衛部隊,但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他才意識到危險:他麵臨的是一群數量上占優勢的敵人(大約2.85萬名普魯士士兵對陣大約3.4萬名奧地利士兵)。隨後發生了一場非常激烈的戰鬥。

    此時的他們當然還不知道,這場惡戰將會讓他們雙方付出各自約10%的傷亡比例。身為土著的他們自身正惶恐不安地等待著命運的降臨,而作為穿越者的海寧,卻已經利用一個月的時間充分調整了自己的狀態,此時早已經可以悠哉悠哉的欣賞著每一場戰役的到來。

    一個9月,海寧都在那和雅等蒙古姑娘的陪伴之下觀察著這場激烈的攻防遊戲。遠在北京的乾隆皇帝,也通過各種通訊方式想要了解到前線發生的各種消息。

    由於土謝圖汗死在了海寧的麵前,所以成袞紮布蒙古草原的平叛行動,已經基本上宣告結束。雖然青袞紮布仍然還在追捕當中,但乾隆皇帝對海寧的感謝以及對功臣的封賞都已經進入了實質性的安排階段。

    如今他和海明之間的關係也已經被彌合到了最初合作的那種層次,所以他對歐洲戰事的關注也得到了環球集團的積極響應。因為這一點,大清帝國的普通朝臣都因此而沾了一些光,他們對於歐洲的了解得到了大幅度的加強。

    但是其實,他們對這場戰爭的認知,恐怕連那和雅的程度都還沒有達到,畢竟這位小姑娘此時正在接受著海寧的全麵指導,他們的交談,從戰爭最初的動向說起。

    “腓特烈二世之所以率先進攻薩克森,主要是因為普魯士的首都柏林和國王常駐的波茨坦都坐落在容易受到攻擊的、脆弱的邊境地帶。入侵的敵軍可以利用易北河,把給養物資運送到勃蘭登堡的核心地帶。另外,薩克森與維也納、凡爾賽都有著重要的王室聯係,法國王太子就娶了一位薩克森公主,而這兩個國家都是普魯士的敵人。同時,薩克森軍隊也絕非易與之輩,他們在第二次西裏西亞戰爭中打得不錯,在下一場衝突中也理應有良好表現,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應該在戰爭一開始的時候就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們打掉。最後,薩克森選帝侯兼任波蘭國王。無論波蘭國王的權威有多麽微弱,至少也可以為普魯士東部邊境製造麻煩的企圖而創造一些機會。如果不想落得個東西夾擊,腹背受敵的尷尬處境,那麽薩克森就必須在第一時間拿下來。”

    那和雅沒有想到,歐洲的小小戰爭竟然也可以牽扯到如此之多的因素。

    其實這場戰爭當中還有很多好玩的因素,雖然戰爭還沒有全麵開打,但許多主要的角色都已經露過麵了,這其中除了各國君主之外,最為能夠引起人們興趣的,就是那位奧地利的指揮官布勞恩。

    布勞恩是“野鵝”最著名的後人之一。所謂“野鵝”是指那些信奉天主教的愛爾蘭人,他們在博伊奈戰役後,寧願為外**隊效力,也絕不向“荷蘭人比利”——這一稱呼是對光榮革命之後,當上英國國王的荷蘭人威廉三世的戲稱——效忠。布勞恩的父親最初在法軍中效力,但在1707年,馬爾伯勒公爵促成了布勞恩的父親轉投哈布斯堡軍隊。布勞恩追隨父親投身奧軍,在意大利、萊茵河戰場上,尤其是在1740到1742年間的波西米亞戰役中,施展並磨煉了他的軍事才幹。

    布勞恩並不怕打仗,但是,他認為自己的首要任務是幫助薩克森軍隊脫離險境。他向西北方派出一支9000人馬的偏師,試圖慫恿薩克森人走出他們的堡壘,與自己會合,但沒有成功。此後,布勞恩打算在一塊自己選擇的戰場上與普魯士人打一仗。在具體行動上,如果薩克森人最終決定放棄皮爾納的話,奧軍在羅布西茨的部署能讓兩軍從容後撤。在戰術上,複雜的地形為防禦戰提供了良好的戰機,他可以利用腓特烈求戰心切,為對手布下天羅地網。總而言之,奧地利軍隊準備充分利用上述兩個戰機。

    這一係列的主客觀想法造成了之前的一係列攻防機動,但這並不是這一係列攻防機動的最終結局,因為布勞恩還沒有放棄努力。

    布勞恩直接指揮的部隊約有3.4萬人馬。他的步兵數量超過普軍,但他的火炮和騎兵略少一些。普軍在戰術進攻理論上有優勢——這種虛無縹緲的優勢,一旦被曆史學家單獨挑出來說的話,那恐怕就已經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優勢了,而是明明確確的時代差距,普魯士軍隊在這方麵的優勢恐怕是領先奧地利數十年而不止的。不過普魯士人也不是全能的,他們在戰場偵察方麵有短板,因此,這位奧地利將領打算利用對手的優、缺點,來彌補自己的不足。

    布勞恩在開闊地帶部署了一支強大的前衛部隊,其任務是阻止和打亂普軍的首輪攻勢。布勞恩意圖引誘普軍深入主陣地前麵的一連串小塊殺戮場,而他的主陣地位於一片由沼澤和濕地組成的天羅地網後麵。普軍步兵在前進的過程中,既無法展開,也無法協調步調——這對於排隊槍斃時代的軍隊來說,可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因此易於遭到奧地利騎兵和火炮的打擊;憑借由奧軍野戰工事加固的複雜地形,奧軍騎兵和炮兵可以免受普軍同行的打擊,從而全力以赴地發揮各自的打擊威力。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布勞恩希望不動用主力部隊就贏得會戰。這樣一場靠節約兵力取得的勝利,本身不會終結這場戰爭。然而,這場勝利將增加解救薩克森人的機會,還會阻止普軍向布拉格挺進。尤為重要的是,此戰會打破普軍不可戰勝的神話,這神話依然像瘴氣一樣縈繞在奧軍頭上。

    起初,布勞恩布置的陷阱效果極佳。在普軍步兵排好戰線挺進時,布勞恩的炮兵給敵人造成了慘重的傷亡。普軍士卒及其指揮官們都沒有經曆過——至少不記得——類似的事情。戰役開始之前,什未林元帥曾輕蔑地說:“奧地利炮兵打不出什麽實際戰果,隻會製造噪音,在懦夫、新兵蛋子和天生膽小鬼中間引發恐慌。”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奧地利軍隊在新任炮兵總監約瑟夫·文策爾·列支敦士登親王的領導下,已經讓炮兵這個飽受詬病的兵種經曆了一場舉世矚目的複興。列支敦士登自上任以來,規範了管理,提振了士氣,並發展出一套戰術體係,其基礎是把重炮集中起來,由全軍統帥直接指揮,而不是傳統的模式——以一兩門炮為一組,沿著前線分散部署。

    10月1日,也就是在腓特烈二世終於掉進陷阱的這一天,由12門12磅炮組成的“中央炮兵陣地”,讓什未林變成了一個自打耳光的騙子。

    烏爾裏希·布雷克是第13步兵團中最怯懦的瑞士雇傭兵,他說炮彈“無情地放倒戰線中的士兵,仿佛他們是一叢叢的稻草”。另一名火槍手的臉上“濺滿了泥土、腦漿和顱骨的碎片”,一枚炮彈把他手中的火槍化為齏粉。

    不過,這家夥被稱為膽小鬼可不是沒有道理的。或許奧地利炮兵確實有所長進,或許他們確實給普魯士人帶來了足夠的危險,但他們麵對的終究是整個德意誌地區最強悍的軍隊之一,而在數十年之後,這支軍隊還會將之一這兩個字從他們榮譽的標簽之上拿下來。

    普魯士步兵雖然談不上毫無畏懼,但在敵人的炮火之下,仍然堅持繼續挺進,他們自己的12磅炮也迅速投入戰鬥,提供火力支援。隻不過,奧軍並沒有明顯表現出任何解體或撤退的跡象,因此,腓特烈陷入了進退兩難的窘境。他麵前的真是敵軍的後衛部隊嗎?還是說布勞恩要跟他打一仗?

    為了明確答案,國王派出8個胸甲騎兵中隊,進入山穀試探奧地利人的意圖。這些倒黴的騎兵迅速策馬前進,撞上了先前隱蔽起來的奧軍槍炮編織的火力網,奧軍騎兵又適時發起衝鋒,這些亂七八糟的普軍騎兵被趕回了出發位置。

    此時,普魯士的戰術理論與戰術常識發生了衝突。腓特烈的黎明行動是一次糟糕的武力偵察,不是一場進攻。但是,他的騎兵訓練有素,在首次衝鋒失利之後,沒有等待命令就發起了第二波衝鋒。就在胸甲騎兵挺進的同時,其餘的普魯士騎兵——43個胸甲騎兵和龍騎兵中隊,以及1個驃騎兵團,穿過本方的步兵戰線,排成戰鬥隊形。隨著普魯士生力軍進入奧地利重炮射程,他們發動了新一輪進攻,剛才發動了第一波衝鋒的普軍騎兵重整旗鼓,也進入了生力軍的進攻行列。

    眼前的景象應該會讓繆拉印象深刻。作為拿破侖在法國大革命期間最為堅定的追隨者之一,繆拉一直被視為是騎兵的代表人物,也是最為忠誠的戰士。雖然他和這個時代相差了50年,但也正因為這50年的優勢,才讓騎兵在火氣部隊麵前可以更加自由的馳騁。50年之後火器的迅速發展雖然還沒有讓騎兵變成一種危險的兵種,但他們也已經受到了巨大的挑戰。而在此時此地這樣的情況實際上就已經發生。

    此戰的戰鬥結果卻類似於1944年7月英軍在諾曼底發起的“古德伍德行動”,算是騎兵版的“古德伍德行動”。二戰期間的盟軍在諾曼底登陸之後,一直試圖擴大他們已經取得的戰果,所以在7月17日,英軍集中裝甲兵力發動了古德伍德行動。這場行動聲勢浩大,傷亡不小,戰果卻很不理想,英軍被迫於7月20日中止行動。

    普軍的情況要比英軍好上一些,至少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們還取得了一些勝利,那些不幸位於他們衝鋒路線上的奧地利步兵,見無力抵擋,便退了下去。可是在幾分鍾後,普魯士人就在奧軍火力來回掃蕩的溝渠和沼澤中止步不前了。普魯士戰馬不習慣艱苦的野戰,也不習慣缺乏飼料,所以無力爬出沼澤和溝壑。在敵人的騎兵還沒有被打垮的情況下,下馬把越來越驚慌失措的戰馬拖到更幹燥、更高的地方,無疑是在自取滅亡。奧地利人發動了反攻,生力軍駕馭著生力馬,把越來越混亂的普軍騎兵驅趕回去,直到普軍騎兵勒住韁繩,在本方步兵後麵重新集結起來才罷休。從此時起,這些普軍騎兵再也沒有參加本場會戰。

    與此同時,普魯士步兵被拖入了布勞恩布置的另一處殺戮場。奧軍前線陣地的右翼,被布勞恩部署在羅布斯赫山上,這座山的火山岩主峰高出山穀約400米。腓特烈下令,必須在早晨7點鍾拿下羅布斯赫山。幾個小時的鏖戰之後,它依然歸屬未定。布勞恩早已在山上駐紮了一批精銳輕裝步兵:2000名克羅地亞邊防兵和非正規部隊。陡峭的山坡上,到處都是葡萄園和起伏不平的山路,非常適合這些守軍最擅長的作戰風格,同理,這樣的地形對於普魯士人展開戰線、實施齊射十分不利。奧地利守軍打一槍就換個地方:射擊,撤退,重組,再從一個新地方射擊敵人。普軍每次派出一兩個步兵營攻山,到了下午早些時候,已有不下11個普魯士步兵營被派去攻打羅布斯赫山山坡。普軍火槍手意識到,要想阻止克羅地亞邊防兵在近距離射擊自己,最好的辦法是向所有遠遠看起來像目標的物體,都盡量發射鉛彈,因此,排級火槍齊射變成了單人射擊。但是,這樣一來彈藥消耗量太高了。隨著彈藥告罄,士兵轉而從死者身上、傷兵手裏尋求補給。隨著彈藥來源枯竭,少校營長和上校團長們開始向國王的司令部求援。

    腓特烈的第一反應是命令尚未參戰的各營拿出半數彈藥——每人30發,交給在羅布斯赫山上奮戰的士兵使用。隨後,他離開了戰場。——他始終未解釋其中原委。也許,是天氣變化影響了他的決定。冉冉升起的太陽讓奧軍主力的部署狀況一覽無餘,同時也能清楚看到,普魯士人在敵人的前沿陣地上,陷入了多麽嚴峻的困境。國王放棄統帥責任,與十五年前在莫爾維茨的行為形成了鮮明的負麵對比。在一片形勢不利的戰場上保住國王玉體是一回事,從勝負未決的戰鬥中臨陣脫逃則是另一回事。

    普魯士士兵再一次從奧地利火堆中,為國王摘取了勝果。在撤離戰場之前,腓特烈命令羅布斯赫山的普軍指揮官發動最後一次進攻。普魯士人上了刺刀,滿懷被挫折引燃的怒火衝了上去。此時,克羅地亞人彈藥也不多了,並且有許多軍官倒下了。他們已經打得足夠出色了,甚至達到了優異程度。根據奧軍的軍事理論,正規部隊應該準備好支援這些輕步兵,但是附近沒有一位奧軍高級軍官願意主動出擊,直麵腓特烈的刺刀寒光。克羅地亞人又堅持了幾分鍾,最終四散奔逃。

    與此同時,中路的普軍步兵沿著騎兵戰友早些時候走過的路線,走下了山穀,進入羅布西茨鎮。在幾門榴彈炮的支援下,2個擲彈兵營用槍托和刺刀與奧軍短兵相接,逐屋爭奪。奧軍步兵英勇奮戰,但布勞恩並未打算孤注一擲,把整場戰役的勝負壓在這一次戰鬥上。他把普魯士人打得死傷慘重,讓對手知道了自己的厲害。現在,到了該撤軍的時候了。羅布西茨鎮的守軍,在房屋起火的濃煙掩護下撤退了。布勞恩親自指揮騎兵斷後。普軍盡管艱難險勝,卻也被勝利搞得混亂不堪,以至於從高級軍官到最沒有經驗的後排列兵,大家都覺得眼下最急切的事情,便是深吸一口氣,慶幸自己還有命在,繼而開始尋找水源和失蹤的戰友。

    就像西裏西亞戰爭中多次發生的那樣,雙方的損失不相上下,奧軍損失2900人,普軍超過3000人。但是,克羅地亞人的火槍,以及龍騎兵、胸甲騎兵的馬刀,在近距離給普軍造成了慘重的傷亡,普軍的陣亡人數是奧軍的1.5倍。還有更多的人很快就會因傷重而亡。此役僅有的戰果是控製了戰場和3門被搗毀的火炮。整場會戰中,布勞恩都指揮若定。普魯士人卻軍心不穩了。戰鬥結束後,士兵的逃亡率迅速上升,盡管這可能反映了異乎尋常的混亂,尤其是參加了羅布斯赫山戰鬥的那幾個營,不僅混亂,士氣同樣下降得很厲害。

    下午晚些時候,腓特烈得到了捷報。他相當尷尬,甚至可以說狼狽不堪。國王在信函中稱讚了他的部隊的表現,承認自己最初以為奧軍正在撤退,進而錯判了戰術局勢。但是,腓特烈也承認自己狼狽不堪的根源:他總是低估他的敵人。第二次西裏西亞戰爭,普軍取勝了,戰後的十年間,普軍也確實提升完善了訓練和作戰理論,有了這些勝利和進步做基礎,他期待一舉擊敗敵軍,拿下戰場,從**和精神上碾碎奧地利人。可是,與1809年的拿破侖和1973年的以色列人一樣,他反而發現“這幫廢物學會了一些東西”。腓特烈發現自己在敵人安排的戰場上,與一支多兵種協同作戰的敵軍戰鬥。長期以來,奧軍騎兵都被認為是一股強悍的戰鬥力量。現在,奧地利炮兵和步兵也發展成了強勁的對手。

    一直在關注著戰場時代變化的海寧,也不能不在戰鬥結束之後向奧地利人豎起了大拇指。了解曆史走向了他更是已經斷定,在羅布西茨戰役和之後的年月中,奧軍將向世人證明,腓特烈輕鬆獲勝的好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腓特烈的戰術鋒芒在羅布西茨嚴重受挫。不僅如此,在封鎖皮爾納的普軍真正注意到新敵人現身之前,布勞恩的特遣部隊已經抵達易北河岸邊,與皮爾納隔河相對,這無疑又是對國王的沉重一擊。腓特烈迅速行動起來,前往出現新麻煩的地點,卻發現薩克森人又一次成了樂於幫忙的敵人。大多數薩克森軍都設法渡過了易北河,但在渡河過程中,混亂不堪,筋疲力盡。奧軍特遣隊的兵力過於薄弱,無力突破普軍封鎖線與薩克森人會師。薩克森人同樣士氣低迷,無力突破普軍接應奧軍。10月14日,薩克森軍隊司令官反而向普魯士求和了。

    薩克森軍隊的投降,讓普魯士國王做出了一個決定,這是整個七年戰爭期間最具爭議的決定之一。腓特烈允許薩克森軍官各謀高就,但把普通士卒編入了自己的軍隊。俘虜們接受了檢閱,宣讀了效忠誓詞。所有拒絕宣誓的人都可能挨揍,甚至遭受更嚴厲的懲罰,動手的正是那些即將成為他們新戰友的普魯士士兵。不出所料,大部分薩克森士兵服從了安排,當然了,把誓詞當回事的人寥寥無幾。

    在這裏,與新兵們對王朝或國家的忠誠相比,同樣令人擔憂的是糟糕的管理和蹩腳的人事安排。薩克森人並不是以個人身份加入普魯士軍隊的,而是以團為單位頂替和補充普軍。從表麵上看,腓特烈的決定不無道理。這麽做可使“老普魯士”部隊免被稀釋,因為薩克森人中間有許多隱藏的不滿分子,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集體身份認同。幾代人以來,德意誌各國都以有組織的團為單位,為別國提供雇傭軍和輔助部隊,無論他們的雇主是誰,總體而言,這些部隊都打得不錯。然而,事實證明,腓特烈遇到的情況有些反常。在皮爾納投降的薩克森軍組成了10個“薩克森”團,指揮這些團的普軍軍官也選用不當。在高級職位層麵,他們中間有數量多到不成比例的敗類,都是他們的前單位急於打發的粗野、愚蠢、逆反和野心勃勃的家夥。在那些剛剛被委以重任、充實了基層崗位的少尉麵前,這幫人隻能樹立糟糕的榜樣。

    在軍隊重組之後,腓特烈立即率軍入駐冬令營——按照冬季的時令特點而選擇的營盤地址——問題隨之變得更加複雜了。從管理方麵而言,這意味著各團分散駐紮在村莊和棚屋營寨之中,而非像美國內戰期間的聯邦軍隊和邦聯軍隊那樣,以更大的編製集中宿營。

    此外,按照傳統和習慣,冬季被公認為一個放鬆身心的季節,訓練要等到開春才開始。因此,在那幾個前薩克森團裏,軍官很少或根本不與他們的士兵接觸,而士兵擁有充足時間來規劃自己在新環境中的未來。

    1756至1757年冬季,即使按普魯士的標準,逃兵率也高得離譜。重要的是,薩克森逃兵沒有一走了之,而是加入了奧地利軍隊,在他們自己的長官手下的輔助部隊中服役。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腓特烈對待薩克森的新政策,即不把薩克森當作戰敗的敵人,而是當作一個被征服的省份予取予求。除了不斷直接征發這個選帝侯國的糧食、飼料、服裝和人員等物質資源外,薩克森還一共被榨取了4800萬塔勒銀幣,幾乎是七年戰爭中普軍全部開銷的1/3。這樣的犧牲當然絕不是自願的。普魯士人有條不紊地執行綁架人質和武力榨取政策,到了戰爭結束時,這一政策把薩克森推到了毀滅的邊緣,而在此之前很久,這一政策就嚴重損害了普魯士的國際聲譽。——讓普魯士不像一個法治國家,倒像一個隨性亂來、隻顧實惠不顧名聲,更加不顧法度的國家。

    可惜的是普魯士的軍人眼裏似乎就隻有紀律而沒有法度,這種東西雖然邏輯上來講,這兩種東西在本質上有著巨大的共通性,在形式和邏輯上,甚至是在社會發揮作用的機製上也都是如此,可在普世軍人看來,卻偏偏好像就不是這樣的。

    不過此時的海寧並沒有心思去琢磨普魯士的軍隊情況,他更在意的是此前於羅布西茨戰役當中給腓特烈好好上了一課的奧地利軍隊。

    哈布斯堡王朝的軍事改革始於兩場西裏西亞戰爭期間,在《德累斯頓和約》《亞琛和約》簽署後的幾年間,軍事改革成了帝國最優先考慮的問題。西裏西亞的淪陷使奧地利失去了最為富庶的一個省份,也讓腓特烈的兵鋒距離波西米亞近在咫尺,而波西米亞正是帝國的第二號財稅來源。無論進攻還是防守,奧地利都需要一支“新模範軍”。

    但是,要供養這樣一支大軍,奧地利還需要進行重大的行政改革。一百年來,哈布斯堡王朝從皇家地產、自私自利的大貴族和富裕的盟友那裏籌集資金,來資助自己的戰爭。現在,瑪麗亞·特蕾莎女皇計劃組建一支和平時期不少於16萬人的大軍,這樣的軍隊是絕對不可能建立在臨時性的財政和行政基礎上的。

    奧地利軍事和行政改革的主要負責人弗裏德裏希·威廉·馮·豪格維茨,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西裏西亞人,一想到自己的家鄉落入普魯士之手,他就痛心疾首。豪格維茨徹底改革了稅收體係,起初,他期望各省把地產稅翻一番,承諾一次性繳納十年的稅賦,並把收到的稅金移交給皇家行政官員。神職人員和貴族也得照章納稅,即使客觀上他們承擔的稅額並不公平。事實證明,改革的結果並不太喜人,尤其是在匈牙利。然而,1748年之後,皇室收入大為增加了,盡管根據現有的史料很難得出確切的數字。與眼下的目標關係更密切的是軍事開支穩步增長,軍費從1740年的1100萬弗洛林增加到了1756年的2160萬弗洛林。

    此處的弗洛林是最早發生於佛羅倫薩的一種金幣。

    撒錢並不總能招募到好兵,但是奧地利基本做到了。1746年,最高軍備委員會全權負責軍隊補給,禦前戰爭委員會得以把精力集中在計劃和訓練方麵。1748年,禦前戰爭委員會迎來了一位新主席——陸軍元帥利奧波德·道恩。在道恩元帥的指導下,所有三個作戰兵種都施行了嶄新、全麵的規章製度,這些規章製度都受到了普魯士榜樣的影響,但不是全盤抄襲。

    1752年,隨著維也納新城軍事學院的成立,軍官培訓得到了改善,該學院的宗旨是為軍官候補生提供係統性的指導,以往培訓他們的任務都由野戰兵團負責。高級軍官更難學習新東西,但是1749年頒布的《戰場勤務條例》至少提供了一個入門框架。瑪麗亞·特蕾莎女皇也在努力提高軍官團的社會地位,而軍官團身上依然保留著華倫斯坦時代發展起來的許多痕跡。女皇甚至修改了宮廷中的拜占庭式禮儀,讓身穿製服的軍官在覲見和退下時隻需屈膝三次。

    這些改變並沒有造就一個學養豐厚、目光敏銳的“卡德摩斯軍團”——希臘神話當中,由希臘城邦底比斯建立者卡德摩斯創建的軍團,組成這些軍團的武士,據說都是被屠殺的巨龍的牙齒種植而成,他們追隨卡德摩斯並通過軍功讓他們的後代成為了迪比斯的豪門。因此此處指的是傳統優良而且驍勇善戰的世襲武官——他們的普魯士同行認為,從少尉到元帥的各級奧地利軍官都缺乏敬業精神,他們會為了享樂而逃避學習。奧軍普通士卒同樣不具備普魯士同行的紀律性和凝聚力,所以不被普魯士同行放在眼裏,尤其在備戰時期的大部分時間裏,奧地利的征兵係統都是雜亂無章的。作為奧軍核心的“日耳曼”兵團,被允許在神聖羅馬帝國和哈布斯堡王朝的世襲領地上招募新兵。

    單從這些安排和布局來看,海寧實在是沒有看出什麽出類拔萃的樣子。不過奧地利的各種舉措也還有很多,一時半會兒不能發現他們富強起來的真正原因也不足為奇。

    其實這個原因隻要看您在稍加探索的話,便會浮出水麵,不過他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太充足了,冬天的到來意味著戰爭,將不會像之前一樣慘烈,畢竟大家都不擅長在這種無極品都無法按時送到前線的季節開戰。

    但海寧的環球集團做的是全球貿易,在過去的一個月裏,他就已經錯過了許多焦點事件。而在未來的冬天裏,這樣的情況可能會變得愈發惡劣,所以他必須處理一下手頭的瑣碎事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