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記得，是陛下您三歲時，先帝與當時的東燕皇帝定下的姻親。”曹德元如實說道。

    “沒有解除嗎？”

    “名義上是沒有的，隻是五年前東燕老皇帝駕崩後，東燕朝廷發生政變，那與您定下姻親的東燕公主成功登上皇位，成為一代女帝。”曹德元解釋道，“她倒頗有些手段，短短五年就穩定了朝廷，肅清了一眾叛軍，東燕在她的治下，也算蒸蒸日上。”

    龍川輕輕點頭，呼出口氣，喃喃道：“我記得她的名字是梅落雪是吧？一個這麽詩意的名字，居然是一代女帝......”

    “那陛下，我們如何應對東燕？他們的數萬大軍可以隨時進攻，但我們調動全國軍隊還需要一些時間。”曹德元建議道，“而且剛剛擊退了匈奴，我們需要休整。”

    “如何應對？”龍川笑了笑，“他們放匈奴過來打我們，想坐收漁利，結果現在被發現了還不撤兵，這不是明擺著挑釁嗎？”

    “您是說，要打？”曹德元試探性地問道。

    龍川沒有直接回答，他搖搖頭，在書案前踱步，拿起毛筆，試著在宣紙上寫出一個歪歪扭扭的毛筆字。

    曹德元探身查看，思索片刻，說道：“這是......‘梅’字？”

    “曹丞相好眼力！”龍川大笑，“我都看不出來我寫的是‘梅’字。”

    “陛下可別這麽說，您的字可謂龍飛鳳舞，自開一派！隻是這字寫出來別有深意啊，”曹德元何等聰慧，一下明白了龍川的意思，露出一抹笑容，“陛下這是，想與東燕和談？”

    “當然，我們可是親家！”龍川笑著點頭，“我看了皇室族譜，東燕與咱們可有秦晉之好呢，聯姻幾十年了，親家怎麽能打架？”

    “那人家未必願意呢，不然也不會放匈奴過來，還在邊境擺上大軍。”曹德元搖搖頭。

    “如果他們真的有十足的決心要打，就不會現在還不出兵了，但真要打，那讓他們來好了！”龍川大手一揮，“我北涼鐵騎等著他們，可是中原漢人互相殺戮，如兄弟鬩牆，豈不是讓蠻人們看了笑話，盡量和談！”

    “那我們以什麽名義和他們和談呢？”曹德元問道。

    龍川盯著宣紙上的梅字，片刻後，眼裏流露出一抹好奇，微笑道：“曹丞相，你說這東燕女帝，應該長得不錯吧？”

    曹德元拱手道：“據說是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之姿，光是中原五國裏，向她遞出婚書的就有三國國君。”

    龍川輕笑幾聲：“這不就剩我這個正主沒遞了？那挺好的，曹丞相，你帶人去和談，得質問他們為什麽放匈奴過去，記住，氣勢要足，得唬住他們，我可不想和親家打仗，另外，一定問問他們的女帝，什麽時候嫁過來，我一定八抬大轎去娶她！”

    曹德元一怔兒，接著眨了眨眼，看著龍川的眼睛，確認後者不是開玩笑，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是，陛下，微臣一定把話送到！”

    “曹丞相果然懂我！”龍川也笑起來。

    東燕。

    燕都。

    東燕女帝梅落雪看著玉案上的急報，白皙如雪的臉上是烏雲般的陰沉凝重。

    案前，使者張寒和太行關守將劉元低著頭，拘謹地站著。

    他們並不知道奏章裏寫的什麽，隻知正與二人議政的女帝收到急報後就不說話了，一直陰著臉。

    劉元偷偷瞟了眼張寒，示意後者問一下。

    可張寒精明得很，哪裏肯做這個出頭鳥，裝作沒有看見，依舊站著。

    劉元不由急了。

    當初向女帝提議借匈奴之兵進攻北涼時，他可是慷慨陳詞，說北涼大軍如何威脅東燕，必須禦敵於國門外，趁他們新君羸弱擊潰北涼。

    要是現在急報的內容不好，他可能要挨女帝的板子了。

    “陛下，”劉元忍不了了，低聲說，“微臣軍務緊急，懇請陛下準許臣速速回關，以備北涼。”

    女帝抬起頭，一雙清冷的眼眸盯住劉元：“劉將軍，請你向朕匯報北涼軍情，要全部的。”

    劉元一愣，低頭答道：“北涼軍約三十萬，其中步兵十萬，鐵騎五萬，其他軍種十五萬，大軍主力主要布防於南北西三麵，各有四到七萬大軍，東麵布防最少，隻有兩萬，而都城禁軍有三萬之多。”

    “北涼之中，可有特殊軍隊？”女帝接著問。

    “特殊軍隊？”劉元皺眉思考，“陛下，北涼軍並無特殊之處，尋常步戰鐵騎隻是驍勇些許......”

    “那你覺得，北涼是如何用區區幾萬禁軍圍殲了十萬匈奴的？”女帝聲音一冷。

    劉元心尖一跳。

    陛下怎麽了？

    觸怒了？

    那她問我這個問題是為什麽？

    劉元咽了口唾沫，說道：“陛下，難道提木的十萬匈奴被圍殲，是真的？”

    “是真的。”女帝冷淡道，“你自己看看吧。”

    雖然見到提木的首級後他們有了心理準備，但讓女帝親自確認這個消息，劉元和張寒還是渾身一抖。

    十萬精銳匈奴，真的被全殲了？！

    兩人都是見過匈奴大軍軍容和提木本人的，要說擊敗他們，那是有可能的，可全殲，天下哪一國能做到？

    張寒眼神一閃，小聲說：“劉將軍，聽陛下的話，難道是北涼留的有後手，是特殊軍隊把匈奴給圍殲了？”

    劉元反應過來，後背冷汗刷刷地冒出。

    他作為直接與北涼接壤的大軍統帥，連北涼有特殊軍隊的事情都不知道。

    這個罪過，可大了！

    “陛下，微臣有罪！”劉元直接跪了下來。

    梅落雪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素手一抬，把急報扔了過去：“看過後，朕要你做出決斷。”

    劉元慌忙接住奏章，拿起來翻看。

    張寒請示梅落雪：“陛下，微臣能不能一同觀閱？”

    梅落雪冷聲說：“看了，就想出辦法。”

    “是，陛下。”張寒低頭說。

    梅落雪蓮步微移，在侍女的陪同下離開。

    二人捧著急報，片刻後看完，對視一眼，震撼莫名。

    “三萬銀色鐵騎，對外號稱大雪龍騎？！”

    “哪裏冒出來的？”

    “沒有這支大軍，提木就打贏了!”

    張寒看著急報上的內容，小聲說：“劉將軍，這急報裏說，大雪龍騎沒有統帥，隻聽一人號令，那是誰呢？”

    劉元當即說道：“那斷然是隻聽北涼新君的。”

    “對，是北涼新君，”張寒拿著急報，指著其中一段說，“還有這裏，北涼新君龍川，親自登上城樓鼓舞戰鬥，令守軍士氣大振，拖到了大雪龍騎支援的到來，還有這兒，北涼新君龍川以身誘敵，成功誅殺提木......”

    劉元麵色一變，與張寒對視說道：“這北涼新君這麽有魄力？這麽多的變故，似乎都是因這一人起的......”

    “這北涼新君，可不簡單呐。”張寒意味深長地說，“咱們都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