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川笑了：“你們還真是不客氣啊，割去的國土皆是我北涼據守要關，一旦失去，四國的大軍便可長驅直入，直襲涼都。”

    梅落雪說道：“四國隻要和平，不會主動進攻北涼。”

    “狗屁。”龍川毫不客氣地說，他冷笑著把盟約拽過來，然後卷起，撕碎，揚起，“北涼不會妥協，要打便打！”

    和被撕毀的婚約一樣，盟約也飄散在寒風驟雪裏。

    雙方都陷入了沉默，空氣沉悶起來。

    女侍衛雲兒從身後提出一個水壺，又拿出一個木杯，打開，給梅落雪倒上霧氣升騰的熱水，卻沒有給龍川一杯。

    龍川斜靠著亭子放鬆地坐著，右手撐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著二女，肆意地欣賞著。

    按照模擬結果，這份盟約被撕毀後，梅落雪要拿出另一份了。

    梅落雪端起茶水喝了口，又放下，抬眼，正視龍川，說道：“既然你不同意這份，那還有一份。”

    “嗯。”龍川淡淡點頭。

    梅落雪對龍川的平淡反應有些奇怪，對方似乎料到她下一步的動作了，始終表現的閑庭自信。

    又一份文書被拿出，展開。

    “為保天下太平，北涼向東燕承諾絕不開戰，兩國大臣皇族共結誓言......盟約達成後，兩國共同南征諸國，完成先帝遺誌，開萬世太平......”

    這份盟約看起來誠意滿滿，也完全符合北涼的利益，龍川沒有理由拒絕。

    梅落雪盯著龍川的表情，微微一笑：“如何？”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何況國家之間。

    無利而不起。

    通過模擬，龍川知道梅落雪這麽做的目的。

    以此盟約為誘餌，誘使自己撕毀婚約，開北涼與東燕毀婚之先例。

    之後梅落雪便可在國內大肆搜捕北涼血脈之人，為徹底覆滅北涼掃清國內的阻礙。

    這計謀環環相扣，笑裏藏刀，若不是模擬過，龍川還真會上當。

    然而，龍川已有了防備，他笑問：“女帝大人，這麽好的盟約，需要我北涼付出什麽代價？”

    這句話正合了梅落雪的心意，她答道：“很簡單，撕毀你我的婚約，昭告天下。”

    “我不答應。”龍川果決地說。

    梅落雪一怔兒，看了眼龍川，說道：“隻要撕毀婚約，兩國結盟，北涼危機自解。”

    “危機自解？”龍川意味深長地笑笑，“北涼最大的威脅在哪裏，東燕不會不知道吧？”

    梅落雪眼神一寒，對道：“東燕最大的威脅在哪裏，北涼也知吧？”

    四目對視，各不相讓。

    空氣裏，似乎爆出火花。

    龍川打破了這個緊張局麵，他說道：“梅落雪，北涼和東燕世代交好，無論是商賈往來，還是文武諸官，皆關係親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們為什麽要互為仇敵呢？”

    “新君言過其實，”梅落雪冷聲說，“我東燕在北涼的影響力可是有限，但北涼在東燕......士農工商，皆占四一之上，如此，東燕豈能心安？”

    “原來是如此，”龍川笑起來，直勾勾地看向梅落雪，“那我有一個辦法，可讓兩國永保和平，互為影響。”

    “什麽辦法？”梅落雪眉頭一皺。

    “也很簡單，你嫁給我，東燕女帝嫁於北涼新君， 親上加親，”龍川笑道，“然後我們再生個兒子，兩國交予其一人之手，合並為一，永止兵戈，豈不美哉？”

    話音未落，女侍衛雲兒已經怒了，她猛地抽劍，直指龍川，殺心可見。

    “你敢輕慢女帝！？”

    “慢著！”龍川怡然不懼，淡然道，“兩位皇帝說婚事，關你個侍衛什麽事？女帝還未發言，你就越俎代庖，以下代上，該當何罪？！”

    雲兒噎住，漲紅小臉：“你胡說八道，我是關心女帝陛下！”

    “行了，”梅落雪開口了，她表情慍怒，眼中有殺意，對龍川說道，“兩國大事，你如此輕言，合適嗎？”

    龍川站起身，神色鄭重起來：“梅落雪，我說到做到。實話跟你說吧，朕看上你了，新君配女帝，我很中意，一年之後，我必迎娶你！”

    說這話時，龍川身上的真龍吐息毫無保留地釋放，雲兒和梅落雪皆受影響。

    大雪裏，少年眉宇軒昂，嘴角淺笑，威嚴與溫和並存，他說著並不文縐的話語，卻不容置疑，讓人信服。

    梅落雪感到內心有什麽東西在跳動，她壓抑住那股萌生的情感，認真地看著龍川，問道：“你拿什麽迎娶我？”

    “一個天下第一的帝國，一個統一九州，甚至席卷世界的帝國。”龍川驕狂地說，展開雙臂，似乎要擁抱天地，“夠嗎？”

    梅落雪忽然笑了。

    這是發自內心的笑，若芙蓉落水，漣漪伴香，動人心神。

    “一年？”她說。

    “一年，天下第一，”龍川笑道，“至於統一九州，席卷世界，或許還得再花一兩年？”

    “扯！”雲兒撇撇嘴。

    梅落雪沒有嘲諷，她有直覺，麵前這個男子不會做無意義之虛言。

    他即使是狂傲發言，也必然有所依據。

    “你要怎麽做？”梅落雪問。

    龍川搖搖頭：“你且看著，不必多問。”

    梅落雪深吸口氣，美眸裏掠過精芒：“那你若是做不到呢？”

    “做不到？”龍川聳聳肩，抬起手臂指向西邊，“那我入贅東燕，整個北涼就送給你。”

    “當真？”梅落雪立刻應道。

    “當真！”龍川點頭。

    “好。”梅落雪微笑道，“你若做到，我自然嫁給你，若你真做不到，可以來東燕入贅，在你入贅後我會殺了你，我隻要北涼。”

    “你還真是一點不吃虧啊。”龍川笑笑，“沒問題，我答應你，到時候如何選擇，你會明白的。”

    梅落雪淺笑幾聲：“天下第一狂非你莫屬了，近百年亂世，你以一年時間可稱終結？”

    “可不是一年啊，我是說，給我一年，一年之後的北涼，你會相信他能終結這亂世！”龍川說道，“這一點我是極為認真的，百年戰亂，中原羸弱，北有匈奴，西有戎狄，且西北都護，百年未通，異族爭相侵略中原，而中原還在亂戰，天下蒼生，苦亂世久矣。”

    梅落雪不置可否，她輕抿了一口茶水說道：“自己都顧不住，你還憂慮天下？”

    “我可是皇帝，怎能不心懷天下？”龍川淡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