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歡一聽，美眸滿是不可思議，似乎答案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小嘴不由嘟噥道：“玻璃？那下麵不都是土嗎？怎麽會燒成玻璃……”

    直升機螺旋槳噪聲很大，如果沒有專用降噪耳麥，在機艙沒法自如交流。

    反過來說，假如都帶著耳麥，那麽說起話來就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此外，耳麥不會全部隔絕噪聲，而人們在比較炒雜的環境中，說話的聲音又都會不由自主的比平時要高不少。

    因此，毒師妹子自以為是在嘀咕，但實際上大家在耳麥中都聽得很清楚。

    然後，機艙裏其他十二個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甩向了白美女。

    妹子頓時感覺自己像是遭到了灼熱射流襲擊，被這麽多人盯的極不自然，俏臉騰起紅雲，小嘴繼續嘟噥道：

    “怎，怎麽了嗎？我說錯啥了？”

    原來小白連玻璃是怎麽來的都不知道啊……許麟對出糗的白靈歡行過注目禮後即移開了目光。

    嗯，許麟不僅知道怎麽燒玻璃，還大概知道一些去除雜質的工序……

    這一瞬間他又有了不少知識上的優越感，總算擺脫了不久前被楊芳等一幹學霸在外語方麵狠狠蹂躪的殘酷事實。

    說實話，他事先都不知道總是一張撲克臉的李凡，和油嘴滑舌的胡權都能直接拿外語交流。

    至於高大姐和常大叔，他則自動忽略，那兩位畢竟年齡較大，即便不會說也很正常。

    剩下在同一年齡段的就是白靈歡和郭弘博，這趟任務他得知這二位也不懂外語，與他屬於“半文盲”這一梯隊。

    現在隻是無意間的一句嘟噥，卻暴露出白靈歡那顆漂亮的腦瓜裏常識儲量並不高的事實，這讓他覺得在“半文盲”梯隊裏，他又在稍微靠前的名次……

    他在這裏頗為無聊的突發奇想，那邊卻已傳來毒師妹子的嬌叱與某人略顯猥瑣的笑聲。

    甭問，胡權又開始犯賤，拿這個糗事取笑了白靈歡，然後遭到了後者的惱羞成怒的打擊報複。

    但許麟從胡權那賤兮兮的笑聲中聽得出來，他未嚐不是故意激怒毒師妹子，借以引起對方更多的關注。

    就在這一片嬉笑怒罵聲中，直升機終於降落。

    直升機很多，外圍沒有合適的降落點，經過再三的安全確認，停在了大坑中央靠外三百多米的地方。

    跳出機艙，大夥重新進入了嚴肅的工作狀態中，哪怕此時還不知道究竟是要幹些什麽。

    事實上，也沒啥工作可做，就是一個非常整齊的坑。

    雖然大夥已經知道這裏曾經是一個，神秘且先進的高能粒子照射實驗室，但實在很難與眼前所見聯係起來。

    不明物質的爆炸，摧毀了一切痕跡，或許地質學家能根據土壤結構研究出些許關於叢林地質地貌演進的過程。

    黎子瑜精瘦黝黑的麵龐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他很想去找那個穿白大褂的老頭問一問，他們究竟在這裏幹了什麽？

    但是，憤怒是一碼事，華夏人卻顯然沒有讓他接近老頭的意思。

    而事實上，如果他想的話，是可以通過能力與威爾取得單獨聯係的。

    因為，他的能力叫做心電感應！

    這也是一種感應類異能，精神波動可以精確指向他的目標個體，直接進入其意識空間，與之進行“麵對麵”交流。

    與單純感應師不同，心電感應的長處不在影響範圍，當做人形雷達不是很合適。

    但影響精度要比之高出很多，即體現在與個體的意識交流上。

    感應師做不到這個，至少三級大師做不到。

    而這個特點與催眠師也略有不同，所謂催眠，即讓對象在過程中是沒有現實意識的。

    簡單地說，一旦對某人實施催眠，此人即會陷入失神狀態，哪怕隻是失神一秒鍾。

    心電感應不需要讓對象陷入失神，還可以繼續手上的工作，或許注意力不是很集中，但至少不是明顯的無意識狀態。

    當然，如果需要的話，也可以讓此人進入失神無意識狀態。

    說這麽多，就是為了說明，黎子瑜可以施展能力，在意識空間與威爾對話交流。

    而他並沒有這麽做，原因也很簡單，楊芳就在身邊。

    一顰一笑看似雲淡風輕，但他有預感，假如他真的那麽做了，這事兒可能會變複雜。

    三級大師的隻覺不是空穴來風，哪怕原理不明，卻真實存在，他不敢冒險。

    在核能領域，華夏不希望我們了解太多……黎子瑜無奈暗歎，跟著楊芳走在平坦、堅實，並依稀還能看到粗細不一的放射狀條紋的地麵上。

    由爆炸衝擊波引發，即使過去了半年之久，風吹、日曬、雨淋於此不絕，但很多痕跡卻依然來不及掩蓋。

    威爾博士沒下飛機，就坐在機艙裏，渾濁雙眸看向那片壯觀的非自然造物，不知在想什麽。

    而此行最主要的人物許麟，或者說是與他形影不離的小葉，此時小丫頭已經繞著超級大坑轉了兩圈。

    許麟再次看到虛幻的身影向他奔來，終於忍不住問道：“小葉啊，先別跑了，有沒有啥特別的感覺？”

    “沒有啊……”

    小丫頭手指抵在精致小臉頰，腦袋略向側歪，忽閃了一下大眼睛，認真的回答。

    “不過……”

    熊孩子一個大喘氣轉折，卻是讓許麟心頭一緊，急道：“不過什麽？”

    “小葉也不知道怎麽說，就是，就是感覺這裏讓我感覺很，很親切……嗯嗯，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啥玩意兒？親切？

    在這不知道汽化了多少人的恐怖地方，你個小丫頭片子居然有親切的感覺！

    是不是哥哥太慣著你了，敢在哥哥麵前胡說八道了？

    許麟麵色不善，目光炯炯的盯著依然歪著腦袋思考的小妮子，不過這次換了個方向。

    他的目光立刻柔和下來，小葉這個模樣的時候，表明她確實在認真思考，也就是說，熊孩子的感受是真的！

    然後，再聯想到小葉老想抱著那個奇怪的“罐子”，而裏邊的紅色晶石，他高度懷疑就是威爾和艾華斯進行照射實驗的神秘物質。

    這麽一聯係，小葉感覺這裏帶給她的獨特感受也就勉強說得通了。

    因為，將丫頭從肉身轉化成這副模樣的根源，就是這種紅色晶石！

    也就基本可以確定，實驗室被血族搞爆之時，小葉真的在這裏，時間是在午夜，她或許正在休息……

    許麟脫離了隊伍，自己一人向著中間那片燒成玻璃晶體的地方走去。

    小葉似乎也感覺出大家對這裏都很上心，她也跟著皺起小眉頭，努力的回想，同時不忘飄在哥哥身旁。

    “小葉，你是不是說過，當你醒來時，周圍有很多損毀的各種設施？”

    “嗯呐，是的哦，還有白色的火光，越燒越大，再後來，再後來就……咦？”

    小葉飄在空中的身體猛地一頓，且還如電壓不穩一般閃爍不定，小臉滿是困惑。

    “哥哥啊，小葉好像不記得再後來怎麽樣了……等到又有了記憶時，我已經是在一個很大的遊樂場了……”

    許麟心頭劇震，扭身直麵小丫頭，他也猛然想起，剛發現小葉時，把他帶回了並城安保委。

    她在一幫調查員和研究員麵前訴說自己的經曆，說到這裏就沒再繼續說爆炸現場的情況，直接說起了後來一路無目的的飄蕩，直至進入晉省並城。

    當時，大夥包括許麟並沒有注意這個細節，反倒是覺得一個小孩子已經親身經曆了一次恐怖大爆炸，不管結果如何，算是活了下來，沒必要再讓這個可憐的孩子去重新回憶一遍痛苦的過程。

    但現在看小葉的狀態，似乎不是她故意省略，而是失去了中間有一小段時間的記憶！

    許麟臉上驚疑不定，看著依然困惑不已的小丫頭，卻是一陣莫名心酸。

    小妮子不僅失去了身體，而且記憶也是真假難辨，進一步深究的話，可能就“小葉”這個她唯一記得的名字都很值得商榷。

    這孩子，太可憐了……

    不過，讓許麟頗為欣慰的是，小丫頭並沒有對自己丟失了一部分記憶而糾結太久，想不起來就不去想。

    她摣開兩條小細胳膊，大眼睛爍爍放光，猛地撲在許麟麵前十公分處，脆生生道：“哥哥，我還想去玩一玩……”

    “嗬嗬，去吧去吧，有啥發現趕緊告訴哥哥！”

    “嗯嗯……”

    聲音再傳來，人已在幾十米開外，再一個閃爍，不知到了哪個角落。

    許麟回頭看看各自散開檢查廢墟的眾位同事，也沒見誰有新的發現。

    楊芳、羅紹坤、閔佳等幾位隊長和安南的黎子瑜等人走在一起，不過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不會深入中心。

    “喂！許麟！你們發現啥沒？”

    許麟身體一僵，剛還覺得那群隊長中好像少了誰，不想這位不知從哪裏轉到了他這，那說話聲音太有辨識度了。

    徐徐轉身，正見一個高挑，一個嬌小，兩美女款款而來。

    除了衛桐雪和黃姍兩位馴獸師，還能有誰？

    “咋地啦？問你話呢，杵那兒跟個木頭樁子似的……”

    不等許麟回答第一個問題，衛美女立刻又來一句。

    “咳咳……衛姐啊，沒啥發現，小葉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倆美女已經走到了許麟近前，聽他這麽說，齊齊皺眉，兩雙眼睛在許麟身周掃過，好像在尋找什麽。

    “呃，小葉跑出去了……對了，她雖然沒有任何記憶，不過剛才說的有點特殊，你們聽一聽……”

    許麟把小葉的感受和自己的一些猜測一股腦都說了出來，他怕一會兒衛桐雪一插嘴又給漏下啥。

    他一說完，卻是黃姍當先開口，“我覺得小葉當時一定就在實驗室裏，那個‘罐子’裏的東西也必然與炸出這個坑的物質是同一類，要不然小葉怎麽會有奇怪的親切感呢？”

    衛桐雪也跟著點頭，道：“我也這想法，她那混亂的記憶咱們不好胡猜，再咋地說也是新的生命形態，總得有點特殊性，是吧！

    再說了，我們是瞧不見這丫頭長啥樣，但是吧，光能聽到她的聲音就覺得小丫頭錯不了……

    所以呢，她有沒有完整的記憶其實根本不重要，隻要以後別再委屈著丫頭就行了唄！

    哎！說你呢，許麟，聽見沒？記著沒？”

    衛桐雪一頓大白話，說的很實在，別管小葉以前遭遇了什麽樣的不幸，現在既已重生，好好照顧便是。

    當然平時主要是在許麟這兒，畢竟隻有他倆能麵對麵。

    不過許麟沒想到衛桐雪的目標轉換那麽快，又被人家瞪了一眼才忙不迭的連聲答應。

    三人說是散步也好，搜尋探索也罷，這麽一會兒已經走到了玻璃晶體邊緣，腳下有很多小小的碎片，或許是半年時間風化所致。

    衛桐雪不理這些碎片，徑直走到被雨水攜帶的沙土覆蓋的地方，探出腳尖，踢開表麵的淺淺泥沙，露出了下麵墨綠色的光滑晶體。

    她微微用力踩了踩，感覺非常結實，就像踩在地板上，隨後她整個人都踩了上去，又踮起兩隻腳尖蹦了蹦，滿麵驚喜，大聲道：

    “誒誒，這好像是一整塊啊，你們上來瞅瞅！”

    許麟也是稍稍吃驚，抬眼往遠處看了看，據說這一片的直徑大致有三百米，這要是一整塊，那麵積是多大？

    呃，如何計算圓麵積他倒是知道，可惜心算能力差點，一時沒個準數。

    他愣神的時候，黃姍也踩了上去，兩人就像突然發現了啥新奇玩意兒的小姑娘，嘻嘻哈哈磨著鞋底把玻璃上的沙土抹開，一會兒功夫就有五六平方的半透明晶體出現。

    下午的陽光照來，正好反射到許麟的眼睛裏，登時一片眼暈。

    定了定神，他也走了上去，低頭看去，表麵光滑似冰麵，卻又墨綠深邃，不知是因雜質太多，導致顏色深沉？

    還是高溫熔融物太多，冷卻後的物質太厚，總之是看不到最下麵，隻有自己淡淡的倒影。

    衛桐雪和黃姍依然玩得不亦樂乎，磨著鞋底愣是清理出一大片光滑的地方。

    然後，衛美女助跑幾步，雙腳猛扣光滑鏡麵，“呲溜”滑出三四米。

    “嘿！沒想到這麽滑……姍姍！來！學著我滑，比我那旮滑冰還有意思……”

    接著，看起來很文靜的黃姍也助跑、滑行，雙臂摣開，很自然尋求滑行中的平衡，倒也學的有模有樣。

    許麟看著好笑，不由想起了小時候下雪後，將積雪踩實，和小夥伴們在上邊滑行的童真往事。

    不料衛桐雪在這地方先拾起了童年記憶，似乎也算不得重拾記憶，她生在黑省，冬季不乏大雪紛飛的天氣，隨時都能滑著嗨起來。

    再遠一些，沒什麽具體事情的同事們也都陸續來到了光滑玻璃麵上，並有不少人開始學著衛桐雪的樣子滑行玩耍。

    高盈香大姐更是應幾個隊友的請求，直接施展土係能力，好似一件巨型吸塵器，方圓十五米內的沙土都向高大姐身邊聚攏，不大功夫，她身前就出現了一個大土包。

    一大片幹淨光滑的鏡麵暴露出來，大夥兒徹底放飛了自我，在上麵“呲溜、呲溜”玩的那叫一個高興。

    衛桐雪見狀，雙眼爍爍放光，這可比她倆用鞋一點一點磨效率多了，舉起手臂，衝那邊喊道：

    “高姐！高姐！這這這！您受累弄幹淨，搞一條滑道出來……”

    高盈香倒是無所謂，這又不費力氣，舉手之勞而已。

    一分鍾不到，一條長近五十米，寬有十米的墨綠色鏡麵滑道清理了出來。

    眾人這下更瘋了，一個個的滑了起來，仿佛全部在瞬間重返雪後的幼稚園。

    楊芳的臉上陰晴不定，萬沒料到這幫貨到了這兒居然給玩上了，而且看樣子都還挺開心，尤其是某個滿嘴大碴子味兒超級美女。

    不但自己滑的非常溜，還當起了義務教練，熱心教授某些不怎麽玩的同事滑行中的動作要領！

    他們似乎都已經忘了為什麽要來這裏！

    閔佳、羅紹坤、杜銘、汪磊、李凡也沒上去，都陪在楊芳身邊，他們臉上也是微微有些尷尬。

    “太丟人了，來了不幹正事，玩的倒挺嗨！”

    “好像是那貨起的頭，怎麽就沒個正形呢？”

    “……”

    黎子瑜也在隊長們身邊，他已從最開始的震撼中恢複，同時早已看出，此地炸的如此徹底，坑裏肯定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東西。

    從華夏人極度放鬆的態度中也能看出來這一點，畢竟，爆炸發生在半年前，要遺留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應該早已完成回收了吧。

    這位楊隊長沒有特意約束隊員，或許也是有同樣的想法。

    楊芳若是知道黎子瑜在給她的不作為圓全，怕是會哭笑不得吧。

    許麟看著開心玩耍的同事們，扯了扯嘴角，終是沒有也學著上去滑上一滑。

    事實上，他還挺喜歡滑雪溜冰，每年都要去雪場玩玩。

    而讓他提不起興趣的最終原因，則是在那歡樂的人群中，卻不見總喜歡湊熱鬧的虛幻身影。

    小葉是人來瘋，人越多她越高興，何況還是一群正在玩的人。

    但不在其中，稍稍有些不大尋常，不過熊孩子也沒去別的地方，隻是以極快的速度在大坑裏不停變換方位，似乎那種樂趣遠遠大於湊這些大人們的熱鬧。

    “她究竟在幹啥呢……”

    許麟輕歎，收回目光，蹲了下來，伸手撫摸光滑鏡麵，看著下麵自己的倒影。

    幽深靜謐，模糊的臉部輪廓隱隱閃爍兩點黯淡紅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