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卓然所在的獨立旅突然接到命令：立即返回九江前線。

    其實也不突然，田義早就跟他們說過要重返前線，隻不過這個時刻來得早了些。

    就華卓然而言，他們團的訓練才剛剛開始，部隊的穩定還要打問號。

    好在他有兩個得力助手：一個是副手何挺，一個是秘書葉媚媚。

    何挺原先與他同是營長，他是一營長，何挺是三營長。他是黃埔一期，而何挺是黃埔二期。

    然而，他這個兄長帶的部隊卻出了桂順興、範冬生那樣的敗類，他的營附和一連長至今都下落不明。他自已成了光杆司令。

    而何挺呢，他率領著部隊成功地剿滅了升華山的土匪武裝，活捉了熊漢仲。

    按照功勞，他怎麽也不可能成為何挺的上司。或者換句話說，何挺怎麽也不可能屈尊於他華卓然之下。

    可是，造化弄人。他華卓然是團長，何挺是副團長，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自已有那麽一種心態，有一段時間，他都不敢與何挺進行工作交流。他甚至覺得何挺隻是一個擺設。

    然而，何挺可不是一個擺設，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有靈魂的人。

    “報告學長，國民革命軍獨立旅第四團一、二、三營營長到。一營長劉百言，黃埔二期；二營長許放，黃埔三期；三營長曹天放，黃埔二期。請學長訓話。”

    何挺筆直地站在他華卓然麵前，恭敬地報告。而他的三個營長都挺胸收腹，以標淮軍人姿勢站在他的麵前。

    他本來想笑嗬嗬地說：“哦嗬！真是巧了，我們一支小小的部隊，竟然有這麽多的同窗兄弟。真是太好了！”

    然而實際他的回應是，他還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先是對著何挺，然後移動身姿，對著他的營長們。

    還禮畢，他健步走到主席位上，很威嚴地擺了一下手。何挺、劉百言、許放、曹天放依次上位。他們把軍帽摘下，置於麵前桌子左首上。

    他壓了壓手，依然沒吐一個字。

    他麵前的軍官們刷地坐了下去，個個挺胸收腹，正襟危坐，等待長官的訓話。

    他沒有即刻說話，他的目光直視前方一一前方是空蕩蕩的桌麵，還有白花花的牆壁。然而他的軍官們都感覺到他目光的餘威。

    這樣足足有一分鍾。會場氣氛莊重而壓抑。

    然後他拿起桌上的命令：第四團下午三時整上火車。

    “下麵由副團長何挺少校宣布行軍序列。”華卓然說完坐了下去。

    何挺筆直地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文件夾，宣布：行軍序列為三營，一營，團部機關，二營。宣布完畢。

    “是！”營長們齊呼。

    華卓然霍地站立起來：“各位兄弟，各位同窗，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華某隻說一句話，請節製好你們的部隊。拜托啦！”

    華卓然說完，深深地低下頭。

    這後一句話充滿了十足的人情味。

    全體軍官起立：“堅決完成任務！”

    “散會。”

    也許這是目前這支部隊最大的危機。與會的每個軍官心中都明鏡般。

    “團座，你是擔心那些土匪出身的士兵？”葉媚媚說出了華卓然的心思。

    華卓然位立在窗前，兩眼凝視著窗外。窗外有一叢花正開得熱烈，花的顏色竟然各種各樣。

    突然，花叢中林欣兒在那裏站著，眯著眼與他相視一笑……

    “團座！……”葉媚媚在叫他。

    “嗯！”華卓然一驚，花叢中林欣兒不見了。他的思緒回到現實中。

    “哦，我交待何挺，一定要將這些人拆開。我算了一下，這些人有四五百人，是我們部隊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說每個班將有三到四人。”華卓然說。

    “團座，關鍵是選好班長，用好農家子弟，這樣才能管好哪些土匪士兵。”葉媚媚說。

    華卓然一聽，下意識地盯住葉媚媚，足足有一分鍾。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葉媚媚的過人之處。她不僅善解人意，還思想敏銳，言辭犀利，入木三分。

    但華卓然不是個喜形於色的人。他盯住葉媚媚，隻說了一句話：“葉秘書，好一個三'好'，精辟！”

    他找來何挺，把葉媚媚的“選好，用好，管好”總結出來，讓他在排以上軍官會議上提出並切實做好。

    部隊采用這“三好”，據反映，效果確實不錯。

    這便是華卓然現在還存有的一點底氣。

    部隊被轟隆轟隆的火車拉著，在一個小站停了下來。據何挺說，這個地方離九江不遠。

    “報告，旅長急電！”電訊室的蓋麗娜少尉遞給華卓然一份電報。

    “唔，去吧！”華卓然接過電報，一揮手，讓蓋麗娜出去。

    葉媚媚正在那邊整理文件。

    “葉中尉，通知何副團長，我們去旅部開會。”華卓然看完電報說。

    “是！”葉媚媚聽後，立即前去通知。

    華卓然起身，拿起帽子走了出去，衛士郝勇跟在身後。

    剛走出居住的小院子，就見何挺帶著衛士古義仁牽著戰馬在等著。

    一會兒郝勇牽著戰馬走了出來。

    華卓然騎的是一匹銀灰色的戰馬，何挺騎的是一匹棗紅色戰馬。這一白一紅，倒也醒目。

    旅部設在離他們團四裏地的一個大村莊一一楊柳莊。四人四騎沿著鄉間大道往前飛奔。

    路上，何挺對華卓然說：“團座，要打仗了，你向旅座要個參謀長唄！”

    “要啥要？他手裏有，還不早給了？”華卓然說。

    這倒是實情。旅座對於四團，他心裏不比他們輕鬆！

    “如果沒有，就隻有辛苦老弟你了。”華卓然說。

    “最好要有！”何挺實實在在地說。

    “但願吧！”華卓然說。停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我會去與旅座要的。”

    四裏地，眨眼就到。就見一個上尉站在村口。

    “你們是四團的吧？”上尉迎住他們。見他們下了馬，忙敬禮道：“報告長官，我是作戰處長周良華，旅座有請，請跟我來。”

    兩個衛士將戰馬收了去，華卓然和何挺就跟著周良華往村子裏走。

    在一個有著大院子的高大門樓前停住。這裏戒備森嚴。周良華出示證件，守門的衛兵放他們進去。

    大院子迎麵一座高大影壁，影壁上畫滿了山水。有一些扶疏的竹影落在影壁上，顯出一層朦朧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