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卓然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竟聽到了林鑫兒這個名字。

    那是他剛到冀魯豫不久，國民黨軍委會在洛陽召開各戰略區軍事研討會，華卓然奉八路軍總部命令參加了這次研討會。

    研討會的主要內容就是關於如何在敵後進行抗日鬥爭。由於八路軍基本都是深入敵後，所以主持者對八路軍代表的發言極為重視。

    那個時期應該說是國共合作的黃金期。華卓然關於敵後抗戰的發言引起與會者的熱烈反響。

    在這次會議上，他見到了很多的熟人，如高霆、張宗嶽等。

    高霆、田義都是他在黃埔軍校時的教官，北伐時擔任先鋒旅的旅長，田義為特務旅旅長，高霆為獨立旅旅長。

    張宗嶽則是他在黃埔的同窗好友。但是在黃埔同學中，張宗嶽和陳賡一樣名氣大：他們都與蔣介石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陳賡救過蔣介石的命，是蔣介石的救命恩人；張宗嶽則救過國民黨的命，是國民黨的救命恩人。

    此話從何說起呢？

    那還是在中原大戰時，蔣介石的部隊被馮閻聯軍打得大敗，是張宗嶽深入敵後搞清了聯軍的兵力部署，冒著生命危險送回了情報。

    蔣介石依據情報重新調整部署，竟然反敗為勝。戰後，蔣介石為張宗嶽記了頭功。

    高霆見了自己的學生，自然是款待有加。那時高霆是第九軍團的軍團長，上將軍銜。第九軍團轄兩個軍：第九軍、十一軍。第九軍軍長高霆兼（後來交與裴昌會），十一軍軍長就是張宗嶽。

    高霆款待華卓然，請張宗嶽作陪。師生三人，其樂融融。

    華卓然就是在這個時候聽到了林鑫兒這個名字。

    不過，高霆和張宗嶽說的“林鑫兒”似乎不是同一個人。

    高霆和張宗嶽見了華卓然，自然問到了華卓然的個人生活。因為華卓然快到三十的人了，不可能還是孑然一身。

    麵對恩師和好友，華卓然沒有隱瞞自已的戀情。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已的戀人林欣兒竟然與高和張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當高霆聽到華卓然的女朋友就是大名鼎鼎的“紅軍林欣兒”時，驚得是目瞪口呆。

    他對“紅軍林欣兒”與“商人林鑫兒”都印象深刻，在雙水鎮他成為“紅軍林欣兒”的階下囚；在富城，他成了“商人林鑫兒”的姐夫。

    而在雙水鎮的那一段經曆是那般刻骨銘心！

    張宗嶽說林欣兒是他大師兄林青山的女兒，他大師兄是羅山人。想不到林欣兒倒成了大名鼎鼎的商人。

    華卓然自然不曉得林欣兒的秘密。但是從老師和張宗嶽的敘述中，他感覺他們說的“紅軍林欣兒”和“商人林鑫兒”其實就是一個人：自己的戀人林欣兒。

    因為他和林欣兒在一起的時候，林欣兒給他講過她的身世，說她是羅山人，父親叫林青山，曾經到嵩山少林寺學藝。父親有個師弟叫張宗嶽。

    明明欣兒參加了紅軍，並且成為紅軍將領，可老師說羅山的“林鑫兒”是商人，是大名鼎鼎的保和堂總裁。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不得而知。

    華卓然是知道保和堂的。北伐那年他負傷後湯鐵柱就是把他送進保和堂治療的。葉子秋是一個多麽好的人呐！可是欣兒竟然與保和堂扯上關係了？

    當然欣兒與保和堂扯上關係並不奇怪，聽葉媚媚講過，葉子秋和林青山是拜把子兄弟，兩家一向過從甚密。

    自已看上林欣兒不就是林欣兒到葉家來請葉媚媚的父親葉子秋去看病的嗎？否則，自己也不可能與林欣兒結緣。

    然而林欣兒與保和堂卻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卻是華卓然始料不及的！

    保和堂實際就是一個私人藥堂，雖然有些規模，並不很大，可後來卻變成了遍及全國的藥堂呐！

    並且聽老師高霆講，保和堂由林鑫兒收購後，不僅在全國各地增設藥堂，自已還收購藥材，開辦藥廠，廣州的白雲山藥廠就是林鑫兒開的。

    天呐，如此巨大的反差，讓華卓然也如墜五裏雲霧中。

    那年葉媚媚到延安，主席曾安排媚媚到渭南前線與他見了麵。葉媚媚說欣兒還活著，還在湘贛邊堅持遊擊戰爭。但她卻沒有說欣兒與保和堂的事。

    是葉媚媚不曉得，還是曉得故意不說，或者是根本不能說？看來這幾種情況都可能存在。

    所以麵對老師與好友，他不動聲色，卻在心裏暗暗祈禱林欣兒能平安無事。

    有趣的是，就在這次會議散了之後，華卓然返回冀魯豫去了，林欣兒差點去見了高霆和張宗嶽。隻是因為她聽秦大綱說，高霆和張宗嶽不在洛陽，而去鄭州開會去了，（當時第一戰區司令部設在鄭州）她才沒有去成。

    這是華卓然到華北前線後第一次聽到林欣兒的消息。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欣兒還有保和堂總裁這個身份。

    他雖然不明白個中緣由，但是他卻相信欣兒所做的是革命工作。也許“紅軍林欣兒”和“商人林鑫兒”就是欣兒的兩個不同的戰場！他卻能體會到欣兒在這兩個戰場需要付出的大智慧、大勇氣！

    這一天，一年前帶著冀魯豫主力南下的洪嵐奉命去延安開會，他取道冀魯豫去延安，在華卓然處住了一宿。

    兩位老戰友徹夜長談。洪嵐告訴了林欣兒的消息。當時洪嵐南下華中，華卓然也想去，他去因為林欣兒在華中。然而冀魯豫是個重要的戰略區，組織上沒同意他去，所以他終究沒有去成。

    洪嵐是深知華卓然心思的。所以他一見到華卓然，就給他講林欣兒的事。

    洪嵐的南下縱隊到了華中，即與華中的新四軍合編，組建了新的部隊，共同開辟了蘇魯豫皖抗日根據地。

    隻是他在江北，對於江南的事不甚了解。直到一個月前，陳毅到了江北，他才打聽到了林欣兒的消息。

    林欣兒是1939年初到的華中敵後，先是隨陳毅征戰皖南、皖東，後獨自帶了一個支隊去了蘇南。目前正在蘇南苦戰。

    華卓然不明白林欣兒怎麽會捱到39年才到華中？難道她在改編成新四軍後沒有立即隨部隊東進的？她又去執行什麽樣的任務了呢？

    洪嵐告訴他，陳毅說，蘇南的鬥爭環境極其惡劣，由於處於寧滬杭要衝，日寇不容新四軍在蘇南的存在，經常施行“大掃蕩”。不久前，林欣兒才從敵人的嚴密包圍中突了出來。

    華卓然為林欣兒的處境揪著心！他為不能去為欣兒分擔責任而疚愧不安。

    洪嵐繼續說，但是據陳毅說，林欣兒在蘇南不僅站住了腳，開辟了抗日遊擊根據地，部隊還有大發展。她的智慧和勇敢都是首屈一指的。

    華卓然和洪嵐對陳毅都很熟悉，井岡山時期，陳毅就是紅軍領導人。南方三年遊擊戰爭時期，欣兒和陳毅都留在了南方，他們之間肯定是再熟悉不過了。

    華卓然聽後很興奮。這是他第二次在華北聽到林欣兒的消息。

    不過，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對高霆說的“商人林鑫兒”卻有些懷疑。這是一個人嗎？這能是一個人嗎？

    也即是說，林欣兒在蘇南指揮作戰，她不可能還以保和堂總裁的身份出現。欣兒又沒有分身術，故他懷疑確實有一個“商人林鑫兒”存在。

    這簡直是一個傳奇！

    洪嵐去延安不久，又有一個人來到了冀魯豫。這個人的來到，再一次引得華卓然思念林欣兒。

    這個人竟是孫喜洲。

    孫喜洲在紅軍時期，曾經長期擔任華卓然的參謀長。長征開始前，中革軍委組建紅九軍團，孫喜洲被朱老總點名調往紅九軍團。

    但在長征途中，紅九軍團擔任紅一軍團的後衛，共同掩護中央機關，與敵人激戰，損失巨大，孫喜洲所在的師傷亡殆盡，被中革軍委取消了建製，餘部並入了中央縱隊。

    但是聽說孫喜洲被軍團長羅炳輝留在了軍團部。長征時一直呆在軍團部，協助羅的指揮。

    紅軍長征到達陝北後，華卓然多方打聽，卻始終沒有打聽到孫喜洲的下落。有人說孫喜洲隨西征軍到河西作戰，戰死在河西。

    西征軍有很多高級將領戰死，如董振堂、孫玉清等，孫喜洲戰死並不令人意外。

    所以華卓然一直以為孫喜洲己經不在人世了。

    可是這個人竟然又出現了，而且在冀魯豫出現了。

    兩位老戰友相擁在一起，都流下了幾串熱淚。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這是什麽時候？什麽心情？流淚是他們情感的真實寫照！

    “說說，你真的參加了西征？”華卓然待孫喜洲坐下後，倒了一杯茶，便急急問道。

    “那還有假！”孫喜洲喝了一口茶說。

    “你們紅九軍團後來不是編入紅二方麵軍嗎？怎麽讓你去西路軍？”華卓然問。

    “是啊，紅一、四方麵軍會師後，張國燾就將紅九軍團改編為紅三十二軍，成為紅四方麵軍的一部。後來張國燾反對北上，帶著左路軍南下，三十二軍也在其中。”孫喜洲回憶著說。

    “張國燾南下失敗，全軍呼籲重新北上，恰巧紅二軍團紅六軍團來了，中央命令兩個軍團組成紅二方麵軍，賀龍軍團長在張國燾手裏把三十二軍要過去了。”

    “紅軍長征到達陝北後，中央為打通國防路線，組成西路軍。因為我在三十二軍一直沒有具體職務，軍長羅炳輝就推薦我去三十軍當副參謀長。而三十軍曾經和三十二軍並肩戰鬥過，軍長程世才①知道我，所以很高興地答應了。”

    “這樣我就到了三十軍。”孫喜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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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程世才（1912-1990），湖北省大悟縣人。中國共產黨優秀黨員、久經考驗的忠誠共產主義戰士、無產階級革命家、中國人民解放軍傑出的軍事指揮員、中國人民解放軍高級將領。1955年9月被授予中將軍銜。獲一級八一勳章、一級獨立自由勳章、一級解放勳章。1988年被中央軍委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一級紅星功勳榮譽章。1990年11月15日因肺癌醫治無效，於北京逝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