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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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商東鎮,東伯侯轄地中心,魯冀壁壘
    八方諸侯之首,東伯侯薑恒楚端坐正廳,手捧一散著熒光的銅板裝置,麵色十分難看。
    薑恒楚須發花白卻麵帶紅光,顯然氣血充盈。
    不自覺地靈力收放下,引得大廳內風嘯陣陣,甚至隱約有鬼哭怒嚎之音。
    大廳內洋洋灑灑百多人,神色各異,氣場不一,偏偏態度十分統一,無不彎腰垂首,大氣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候在廳中。
    薑恒楚捧著銅板,花白濃密的眉毛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廳內風聲漸急,鬼哭漸響。
    而這一切雜音,又隨著薑恒楚手中銅板“哢嚓”一聲清脆哀嚎,煙消雲散。
    過不多久,眾人隻聽得一聲冷哼後,頓覺身上壓力漸失,有那麽幾個身子骨不行的,腿腳一軟,癱倒在地。
    好在一旁有幾個照顧同僚的,順手扶了一把,才沒讓他們不堪太久。
    薑恒楚手中變了形的銅製平板,閃爍著不甘的微光,隨即眯眼掃視一圈,沉聲說道:“陳塘關,沒了。”
    整個大廳,安靜到落針可聞,一眾人等似乎十分不解,何為“沒了”。
    一麵相剛毅,器宇軒昂的中年男子微微抬頭,問道:“侯爺,沒了是......”
    薑恒楚似乎十分欣賞眾人不解中摻雜著驚詫的表情,聞言冷笑一聲,“允之啊,沒了就是沒了,唰,一片白地。”
    薑恒楚說著,還用手比了一個抹平的手勢,引得大廳陷入一陣嘈雜之中。
    董允之當真愣了半天,這才不可思議地看向薑恒楚。
    沒了?
    陳塘關,那可是大商東南,東海之濱,一塊肥美可口,價值連城的地界兒。
    至於為何東南一方事物,東伯侯薑恒楚會在意,原因就很簡單,統領東南一大鎮,二百鎮小諸侯的,乃是薑恒楚親弟,薑恒鹿。
    讓董允之和廳中百多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陳塘關總兵李靖,那可是少有的金丹境修者,出鎮一方的強人。
    而且據說李靖手中七寶玲瓏黃金塔,乃是實打實的仙器!
    李靖手下魔家四將,號稱四天王將軍,個個止水,怎麽看都是鐵桶一般的強橫之地,不說固若金湯,也不至於“沒了”吧。
    顯然,董允之在眾人之中地位很高,壓下了些許嘈雜之後,抬眼抬眼看向薑恒楚,“侯爺,鹿侯可說,是何人所為?”
    薑恒楚搖了下頭,“語焉不詳。但...大致有方向。”
    董允之趕緊追問,“侯爺不方便與我等說?”
    薑恒楚將手中變了形的銅鏡一丟,哈哈大笑,“有何不方便?據說,有人見東海濱,龍遊出海,塔鎮八方。”..
    說罷,薑恒楚又笑了笑,隻是麵色十分詭異,“我的人死前,傳回的情報,有一持傘金剛,現身當場。”
    大廳內本被壓下去的嘈雜,再次奔湧起來。
    “持傘金剛?莫不是西方家某位護法?”
    “可西方教如何會與咱們大商為敵?陳塘關多聞寺主持還是得道高僧來著。”
    “水晶宮造反?”
    “他水晶宮一仙野宗門,哪來的膽子造反?當真以為旁人送個龍王稱號,便稱王稱霸了?”
    董允之伸出雙手,連連下壓,“諸位,莫慌莫亂,想必侯爺心中早有定數。”
    說罷,董允之抬眼看向薑恒楚,靜待下文。
    薑恒楚微微斜坐,單手撐臉,“畢竟是我胞弟的事,我已派人前去陳塘關查探,想必,六正書院和武魂殿,也不會坐視不管。”
    薑恒楚掃了一眼廳中眾人,“今日喚諸位來,隻是有一事要定。”
    眾人見薑恒楚提到正事,紛紛正色以對。
    薑恒楚也不賣關子,直言道:“李靖在陳塘關搞什麽宅院生意,當地百姓過得如何,我無意去問,但稅收和納貢...”
    “那是顯而易見的百家翹楚。”
    薑恒楚微微眯眼,“東南之地,本就開發不廣,失一陳塘關,我那胞弟來年納貢,可就是大問題。”
    “諸位,辦法呢?”
    董允之歎了口氣,無奈搖頭,若陳塘關當真被夷為平地,不說宅院生意,稅收,納貢,就連百姓都沒有了。
    大商中央朝廷在給了各鎮諸侯相當大的自治權的同時,自然也要保證其自身利益。
    一來二去之下,久而久之,便成了“地方你自己經營,我隻管收稅納貢”。
    這之後若要發展起來,還得往裏搭錢!如果薑恒楚是打算讓薑恒鹿申報災荒補貼,此時就不會問這問題。
    可若不申報,那麽大的稅收虧空,怎麽填補?
    眾人七嘴八舌,一時間倒也出了許多主意,但薑恒楚皆搖頭不語。
    最終,此場會議,也算是毫無結果,“不歡而散”。
    會後,眾人皆走,唯獨董允之徘徊最後,見廳中再無旁人,這才上前幾步,“侯爺,屬下有個....疑問。”
    一場會議下來,薑恒楚都算是雖威,卻不怒的典型,其言語,心思,讓百多人費盡心思也無法猜透,他想要什麽。
    董允之能成為眾人之首,自然不是靠運氣,此時留下來,當然也是有些不方便當眾說的話,想要說一說。
    見薑恒楚點頭,董允之直截了當地問道:“鹿侯那邊,要什麽?”
    薑恒楚歎了口氣,“如今時值晚春,歲中納貢臨近,你說呢?”
    董允之這還不懂?這就簡單了,錢!而且果然如他所料。
    “侯爺,鹿侯體弱,凡事都得您幫襯操心,唯獨這事兒...咱們東鎮也力不從心。一鎮歲貢,那可是天文數字。”
    “鹿侯在陳塘關舍了大本錢,如今....”
    董允之幹咳幾聲,微微眯眼,“如今怕是隻有無本買賣,能在短期內,快速見效。”
    都是玲瓏剔透的人,什麽是無本買賣,大家心裏都有數。
    薑恒楚低眼看向董允之,眯眼問道:“有合適的人?”
    董允之四下打量一番,見並無旁人,這才點頭,“侯爺,屬下有人手,辦事穩妥,萬事可辦,也隻求一方庇護。”
    薑恒楚稍加思索,便知道大致是什麽人,“邪道?”
    董允之毫不隱瞞,趕緊點頭,“侯爺英明。此人本是焚天盟南天火壇的頭目,機緣巧合之下,走投無路...”
    話說到這份上,薑恒楚便十分明晰。
    薑恒鹿是個弱智,被他薑恒楚推到八方總鎮之一的位置,為的是什麽?為的自然是他薑恒楚能手掌兩大鎮。
    掌是掌了,連帶著自然就是兩鎮的事,都要操心。
    這陳塘關“固若金湯”,本是他生財之地,沒想到,竟被打成了白地!
    這年頭,誰沒事將錢財藏在家裏?流動的資金才有價值。
    但這一流動,短期內就難以收回,陳塘關“沒了”,這部分歲貢虧空短時間內薑恒楚根本補不上。
    董允之的意思,很明顯,讓邪道中人去搶....
    而且既然是如此大宗的“缺口”,所搶的目標就一定不會小。
    邪道不容於天下,想要尋個庇護,也無可厚非,但這事兒,薑恒楚明麵上是不可能答應的。
    誰家官匪勾結,還不都得做做樣子?
    薑恒楚單手捋須,笑了笑,“允之,他們所求,你看著辦就是,隻要事辦的好.....”
    董允之又不是傻子,這態度,已經很明確了,當下告罪一聲,離了大廳。
    薑恒楚看著董允之的背影,冷笑幾聲,“焚天盟,南天火壇?鄧九公啊鄧九公,你已經混到此等地步了?”
    好歹鄧九公曾經也是三山關總兵,薑恒楚哪裏會不認得?
    而老頭顯然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富家翁,對焚天盟,還是有些了解的。
    過不多時,薑恒楚微微偏頭,看向後堂。
    一宮裝美婦環佩叮當,步履從容地轉了出來,薑恒楚本略顯凝重的麵色微微舒展。
    “梓童,難得回來幾日,怎地不去惦記你那些吃食,反倒來看為父唉聲歎氣?”
    薑恒楚,東伯侯,而他另一個身份,則是當朝國丈,王後薑梓童的親爹!
    薑梓童貴為王後,保養得自然十分到位,雖年過三十,看著卻宛如二八少女,皮膚水嫩,晶瑩剔透。
    再加上成熟婦人所特有的媚態,宛若一吸睛的妖精,不知讓多少男人目不轉睛。
    此時聽薑恒楚發問,薑梓童一改雍容,略帶嬌嗔,“爹,您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回來又不是度假,哪有心情吃喝玩樂。”
    薑恒楚歎了口氣,無奈道:“兩口子吵架,床頭吵了,床尾就合了,受德乃天下共主,要操心的事兒忒多,你讓著他點。”
    薑梓童白了親爹一眼,冷笑不止,“床頭吵?要是當真床頭吵還好了。爹爹,我嫁為人婦十五載,到今兒還沒破身呢!”
    東伯侯,薑恒楚,號稱鬼侯,偏就這麽一個人,在女兒麵前也“威嚴”不起來。
    此時聽女兒說罷,薑恒楚趕緊四下看了看,“梓童,這事可不能亂說,受德....”
    薑梓童沒好氣地擺手,直接打斷了親爹的話,“知道了知道了。這麽多年了,不是沒人知道偉大的天下共主,不能人事嗎?”
    說罷,薑梓童眼睛一轉,“有了,這次我帶個美女回去,給她做妃!我倒要看看,他是對我不來勁,還是對所有女人都不來勁!”
    惡狠狠罵了幾句之後,薑梓童轉臉看向親爹,“爹,那董允之,擺明了不安好心,還庇護邪道?他這是想坑您吧?”
    薑恒楚哈哈大笑,“早年,他與鄧九公有些交情,並不是什麽秘密。至於什麽庇護不庇護的,嘿....”
    “邪道中人,是殺是剮,還不都是我說了算?任他折騰就是。”
    同一時刻,魯冀壁壘董允之府上
    董允之洋洋得意,坐在客廳正中,“鄧兄,我這,隻要錢財,至於侯爺那,安排好了,你們南天火壇,往後在我名下掛個差事。”
    “之後我再找機會,幫鄧兄換個身份,另謀高就。”
    鄧九公點了下頭,拱手抱拳,“如此,多謝董兄了。”
    董允之笑著搖頭,“也是鄧兄氣運通天,若不是那陳塘關突然完蛋,侯爺未必會急需錢財。”
    “鄧兄,打算從哪下手?”
    鄧九公冷笑幾聲,“自然要從那些耿直,不懂迎奉,潔身自好的人家下手。比如.....冀州侯,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