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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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護嘴上罵著,心中倒是並沒有多氣。
    鄭倫乃是他頭號心腹,止水境的境界,眼光當然不可能太差。
    蘇護之所以逐漸拋下成見,接受風昊這有婦之夫將他寶貝閨女心兒拐跑,有一部分還要歸功於鄭倫。
    蘇護並非修界中人,對於仙器這種東西,也就是聽個樂嗬,但鄭倫不一樣。
    “某些宗門,別說仙器,連小姐手上那個玄級中品的鐲子,都當成鎮宗之寶。”
    “不說別的,我若是有女兒,碰上這種大方的女婿,我還端著?上趕著嫁!”
    “九龍島四聖要不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閨女啥樣,還輪得到老爺你?”
    自然,蘇護也不會因為鄭倫幾句話,就改變想法。
    讓他改變想法的,一是妲己的態度,二,正是風昊的態度。
    蘇護也不傻,哪裏看不出來,風昊恰好是因為對妲己選擇的尊重,對妲己對他蘇護的顧慮的尊重,才放她離去。
    憑心而論,蘇護見得最多的修者,便是想要什麽,毫無顧慮的索取,而且理所應當。
    這年頭,女人的地位不說低,但也絕對不算高。如此大環境下,一個懂得尊重的自己寶貝閨女的男人,就顯得十分難得。
    出手闊綽,懂得疼人,寶貝閨女在他那不會受苦,這才是蘇護忍著“有婦之夫”這標簽,答應九龍島四聖和孟舒遊說的原因。
    但是啊,蘇護再怎麽“大度”,對陰兵啥的還是有些抵觸,也不是別的,就是傳統那種敬而遠之。
    所以看到聽說妲己使喚鬼將,還是忍不住把這事歸到風昊頭上。
    鄭倫搖頭笑了笑,“哼。老爺,萬物有靈,其實沒那麽玄乎。你看小姐,不也樂在其中。”
    蘇護氣呼呼地說道:“我寶貝閨女那麽乖,怎地出去一趟,就像變了個人!該死的風昊!”
    也不知道蘇護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妲己自小就是這性子,反正眼下有風昊背鍋,一股腦丟給他就是。
    蘇護氣了片刻,突然皺眉說道:“鄭倫啊,這次咱們,可能凶多吉少啊。”
    鄭倫鼻中冒出兩股實質氣息,一黑一黃,哼聲連連,“哼。老爺,事當前,哪裏有那麽多猶豫。”
    “賊人既然是賊,便以對賊的方式對待即可。就算咱力有不逮,守不住冀州城,也無愧天地。”
    蘇護輕歎一聲,點了點頭,也隻有如此。
    鄭倫“哼”了一聲,抱拳拱手,“老爺,我去外頭巡查一番,觀此多雲月黑之象,賊人很可能今夜寇城。”
    蘇護點點頭,擺手示意鄭倫離去。
    鄭倫的“哼”,倒也不是瞧不起蘇護,或者對蘇護不滿。
    而是他修的便是鼻中二氣,所以說話總帶著類似口頭禪的哼聲。
    最開始蘇護也不太習慣,但知道原委,再加上相處久了,也就不在意了。
    類似的情況,風昊之前也遇到過,當初有個叫陳奇的,代表六正書院和風昊談條件來著,說話就經常帶個“哈”。
    也不知道這倆人是否師從一門,一哼一哈,倒也有趣。
    妲己坐在房中,借著微弱月光,看著月下黑雲,一時思緒萬千。
    也不知道風哥哥此時在東海如何了?陳塘關怎麽樣了?
    過不多久,小甲和牛頭馬麵悄悄回來,帶回來些讓妲己略顯擔憂,又有些興奮的消息。
    冀州城最近每天亥時與子時之交23點),便會關閉城門,實行宵禁。
    百姓對蘇護信任有佳,少了點點娛樂時間和空間,倒也沒什麽怨言。
    隻不過此時冀州城中多了些往日不怎麽熟悉的身影,上躥下跳,勾連縱橫,看著就不像什麽好人。
    妲己憂的,便是這些個潛伏在城中的賊人,據說身手矯健,紀律性極強,而且精通隱蔽潛伏,顯然不是一般土匪。
    妲己抬眼望天,假裝夜觀天象,掐指一算,隨後與小甲還有牛頭馬麵,頭頂頭,“竊竊私語”。
    一般來說,神州人氏鮮少有能與冥府中人溝通的,風昊自然是個特例。
    這妲己,雖不知道小甲他們“說”的是啥,偏偏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也無愧自稱的冥府女皇就是了。
    或許,還與她的旁人不可見的狐尾有關?據風昊猜測,那玩意說不定是當初南柯迷境中,某被女媧幹掉的妲己的“怨念”所化…
    給小甲他們安排了事情之後,妲己手撐下巴,細細思索,如果風哥哥在這裏,會怎麽做?
    冀州官驛
    鄧九公和周卞相對而坐,二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絲毫沒有“大戰將至”的緊張感。
    周卞乃是東伯侯薑恒楚下屬,董允之手下。
    董允之,就是力促薑恒楚“接納”邪道,燒殺搶掠,彌補歲貢虧空的那個。
    “鄧公,今次咱的人順利潛入冀州城,之後的事,便也好說了。”
    鄧九公麵上笑容和善,心中卻不得不起幾分悲涼。
    想當年他任三山關總兵時,何等風光?之後加入焚天盟,手握南天火壇,堪稱焚天盟最強分舵,何等意氣風發?!
    如今,竟然要與一個侯爺下屬的手下“笑容以對”,真是…
    想到這,鄧九公對風昊的恨意,便更加深了。
    緊緊眯眼,鄧九公沉聲說道:“多虧董大人相助,此次,鄧某隻圖雪恨,其他一概不取,自然,斬獲由周兄說了算。”
    周卞一聽,心中暗喜,對鄧九公的好感也提了幾分。
    鄧九公態度很明確,錢財他是不碰的,那就是要盡數奉上,給董大人,給侯爺那邊孝敬過去。
    斬獲由他周卞說了算,這還不明顯,意思就是周卞可以“牟利”之後,將剩下的上繳。
    周卞滿意點頭,略顯肥胖的臉上堆起幾道肉褶,“鄧公,咱們此番,務必要把事情辦得幹淨利落。”
    “畢竟…假傳王後懿旨,這事說大可大,說小,也小不了。”
    周卞的語氣,與那個鄧兄絲毫無關,聽起來,倒像是居高臨下,安排任務一般,但誰讓鄧九公現在人在屋簷下呢。
    鄧九公忍著怒氣,賠笑道:“周兄放心便是,有桂侯的三百鐵衛混入城中,還有我南天火壇傾巢精銳,斷不會出什麽岔子。”
    周卞自然對自家鐵衛有信心,何況,城外還有八千“盜匪”,剛才一番話,不過是為了試探鄧九公態度罷了。
    邪道中人,又有幾個值得信任的,就算鄧九公當年是三山關總兵,可也不“叛逃”到邪道焚天盟了?
    周卞沒興趣知道鄧九公為何放下榮華富貴,去跟邪道混到一起,他隻知道,此行,是有任務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假傳王後懿旨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當事人,最好的保密方式,便是帶進墳墓裏去,不是麽。
    周卞故意激怒鄧九公,為的便是讓他臨戰時,莫想那麽多。而且,鄧九公在事成之前,也不會把他周卞殺了泄憤,他有什麽可怕的?
    周卞見鄧九公麵色不善,心中冷笑不止,修者?喜怒不形於色都修不出來,也難怪兒子女兒全都讓人給端了,蠢貨。
    心中這麽想,周卞可不會這麽說,想了想,轉移了話題,“這蘇護也是,自以為‘請君入甕’能成。”
    “嗬,殊不知,請神容易,送神難。放任咱的人進城,代價,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鄧九公順了口氣,點頭說道:“嘿,不錯。聽說他手下有個叫鄭倫的,很是有些本事。但也不過止水境罷了。”
    “其他人嘛…隻要我拖住鄭倫,不說城外的鐵衛,便是城內三百鐵衛,加上我南天火壇四十精銳…哼哼,足夠了。”
    周卞眼睛轉了轉,問道:“鄧兄,蘇護有一子,名蘇忠全,本事了得,此次還帶了三千飛虎衛回來,這…”
    鄧九公擺了下手,“周兄,蘇忠全和飛虎衛駐守城外,到時候讓咱的人牽製他們便是。”
    “飛虎衛號稱一能當十,鐵衛也是百戰精兵,而且有八千之眾。”
    “介時隻要拖住他們,咱們城中開花,擒了蘇護,事兒,不就解決了?”
    周卞自然知道這些,他是用這種方法,讓鄧九公警醒此行目的罷了。
    南天火壇雖然實力大損,但十名結丹,外加三十多具靈修者,放在哪也不可小覷。
    冀州城除了一個鄭倫據說是個高手之外,蘇忠全再被拖在城外,幾乎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像樣戰鬥力。
    周卞盤算一陣,滿意點頭,待此間事結束,嘿,這鄧九公,也就該“伏法”了。
    二人看了看天色,各自離去,子醜之交淩晨1點),便是動手之時。
    <..
    僅僅想了片刻,便取出個木魚,將其捏碎在手中。
    自古以來,鳥盡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可太多了。
    鄧九公再怎麽也要防著卸磨殺驢不是。
    鄧九公將掌間木魚碎屑甩開,笑了笑,“數千年燦爛沉澱,沉澱下來的不過是爾虞我詐,渣滓一般的東西。”
    “不如…皈依我佛,做個有緣之人?說不定將來,還能混個神榜有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