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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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隻是元始天尊太過自信,還是此世的元始天尊過於沒牌麵,申公豹口中的秘境入口,實在是…
參天古樹交錯,將一兩人多高的石頭洞口幾乎遮了個嚴實。
風昊繞過樹幹後抬頭去看,卻見洞口“門牌號”處刻著兩個氣勢磅礴的大字!
秘境!
莫名其妙的,風昊腦海中浮現出個禿頭長眉,氣勢磅礴掐著腰,仰天大笑的糟老頭子形象。
風昊看向申公豹,“這就是你說的秘境?”
申公豹點點頭,又抬手指向腦袋頂上的兩個大字,“這不寫的麽?”
世間罕見,風昊也有無言以對的時候。
風昊無奈搖頭,苦笑連連,“行,你贏了。然後呢?直接進去?”
申公豹翻個大大的白眼,“不然呢?在外頭敲門?我想敲,它也得有門啊。”
說罷再次帶頭衝鋒,一頭紮進黑黢黢的洞口中。
風昊微微側耳,再沒聽到之前讓人心神發緊的呢喃低語,隨後輕笑一聲,隨申公豹進了洞口。
管他是福是禍,既然去東魯城是必須的,那相比突破有備而來的東鎮封鎖,此時冒險搏命,也算劃算。
二人身影消失不久,兩隻傻麅子蹦蹦跳跳,一路行來。
在標有秘境的洞口前晃了晃,徑直跳向洞口。
然而…蹄子落地的清脆聲響,回蕩在沒人在意的深山老林中。
兩隻傻麅子的身影,穿過“洞口”落在大樹之後,甚至還回頭望了望,這才繼續蹦跳著,尋覓食物去也。
而大樹後那黑黢黢的洞口,則閃了幾閃,好似水麵上蕩起的漣漪,逐漸恢複平靜,消失不見。
走在黑黢黢的洞穴中,風昊回頭看了看,洞裏洞外仿佛兩個世界一般,由外向裏看時,黑黢黢一片。
由裏向外看時,依舊黑黢黢一片。
風昊很是好奇,以自己八卦混元功淬煉出的靈覺,尚且看不清,聽不明洞中情況,為何脫了豹子皮的申公豹,卻在前頭健步如飛。
有心想喊住申公豹,風昊卻發現,他雖張了嘴,出了聲,聲音卻入不到申公豹那裏。
漆黑洞窟中,風昊隻能眼睜睜看著申公豹的背影飛速將自己“拋在腦後”。
不知不覺,風昊腳下也快了幾分,試圖追上逐漸走遠的申公豹,而恰好此時,之前消失的低語呢喃,竟再度響起在風昊耳旁。
一片漆黑中,唯一稍微有著點照明效果的申公豹,也消失不見。
風昊不知身在何方,不知腳踏何處,更不知時間過去許久。
黑暗帶給風昊無邊的壓抑,明明睜著眼卻目不可視的感覺,更是讓他略顯焦躁。
耳旁低語由最開始的輕聲呢喃,漸漸化為急促卻意義不明的瘋狂嘶吼。
風昊不知此秘境到底有什麽蹊蹺,但刺骨的頭痛讓他忍不住一拳砸在自己腦門上。
看不見,但淡淡的血腥味讓他知道,這一拳絕不輕,可自己為什麽沒用痛的感覺?
與之相對的,頭疼反而愈發劇烈,似有一鐵爪由暗處伸入腦漿,不斷抓撓攪拌,拉扯撕裂。
風昊心中一瞬間閃過數般想法,陷阱?申公豹做了手腳?元始天尊乃是蟲族奸細?
但劇痛讓他的思緒根本無法連貫,每每起了個頭,便在劇痛浪潮中煙消雲散。
唯獨風昊生起一絲自責之時,劇痛竟會漸漸減輕…
風昊單手撫額,另一手緊握成拳,矗立不動,“失策,就不該輕易隨申公豹入此秘境。”
“我生死事小,可妲己怎麽辦?楓兒怎麽辦?無人去救妲己,她豈不是…楓兒如果貿然闖入薑家老窩,那…”
金鼇島十天君,其中至少有四個乃是天象真仙的強者,想也知道,如果唐楓貿然去救妲己…
風昊猛然愣住,不是因為旁事,而是他麵前,黑黢黢的場景中,宛如插入了幾個發著光的小人,剝離感十足,卻又活靈活現。
妲己將冥府幽蘭化了一身淡藍裙裝,以往將她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大家閨秀”,此時竟是香肩半露,溝壑半顯。
裙裝下擺分前後兩部,由後看去,長裙近乎拖地,薄綢透著淡淡虛影。
而由前看去,一雙筆直修長,潔白如玉的羊脂美腿,迎著炎炎盛夏,以自身冷白,向烈日發起挑戰。
妲己身旁,一中年男子洋洋得意,雖幾度伸手想要攬過妲己纖細蠻腰,卻又半途停了手,一副正人君子做派。
風昊不知眼前這些,是真,是假,但背對風昊的妲己,不經意的回眸遠眺,目光卻與風昊雙眼交錯。
妲己嘴角淡淡的笑意,竟帶著那麽一絲淡淡的嘲諷。
風昊隻覺心中憋悶,怒喝一聲,卻是沒有任何聲響回蕩,反倒是一直徘徊在耳旁的輕聲呢喃,猝然高了幾個音調。
使得原本就頭痛欲裂的風昊,更加難以忍受。
但劇痛中,風昊感覺自己似乎要聽懂其內裏語意,可又著實差了那麽一點點。
突然,風昊眼前的妲己消失不見,一切歸於黑暗與虛無。
風昊愣在當場,因為他感覺到有一張巨口,逐漸在耳旁張開,似要吞噬自己一般,逐漸貼近。
猛然轉身,風昊隻聽到一聲痛苦呢喃,那其中語意,分明是…“哥哥”。
再度轉身,風昊心中掀起滔天駭浪,不知何時,他背後站著一散著微光的女人。
這女人看著是那麽的眼熟,同樣的,這樣人看著,是那麽的狼狽。
淡藍裙裝破爛不堪,遮不住她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膚,原本修長筆直的雙腿,萬分不自然地扭曲著,在地上擺出一個歪歪斜斜的“卍”。
數道血痕由胸前溝壑螞蟻般爬上她的臉,然而那臉…
半人,半狐,腦漿迸裂。
風昊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一退之下,眼睛餘光下移,更是看到流滿了一地的…不,那不是腸子,是一根根活物一般的觸手。
妲己絕美的容顏枯槁不堪,彈出眼眶的眼珠,在兩支觸手的支撐下,緩緩看向風昊。
“風哥哥…你為何,不來救我。”
“你為何…不來…”
原來一直徘徊在耳旁的低語呢喃,竟然是妲己嗎?
自己由秘境北上東魯,還是晚了嗎?
為何,為何薑文煥提前動手了?他不想要寶圖了?
劇痛,腦中猝然躥起的劇痛讓風昊近乎咬碎鋼牙,目眥欲裂。
而當他想到,“難道是因為我?因為我遇到了申公豹?可這牽扯到什麽?”
“為什麽?”
當風昊順著此問一路問下去時,腦中劇痛竟逐漸減緩,趨於平滑,繼而舒緩下來,甚至有那麽一絲讓人沉醉的舒適。
風昊本能地感覺不對,可當他剛升起一絲“這事當真是因我而起?”的想法時,眼前光景再變。
無數尖銳觸須上挑,掛著一具具尚且滴著鮮血的屍體。
有他風昊的,也有唐楓的,還有李文和李靖,以及…夢星雨。
就連遨遊,黃天祿,甚至黃天化也在遠處,開膛破肚。
風昊整個人似乎停止了思考,凝滯當場,一動不動。
耳旁依舊是那徘徊不去的低語,周身是無數屍體堆砌而成的屍山血海。
而風昊所直麵的,是一高聳入雲,直衝雲霄的,會呼吸的山。
隻是那山,看著更像是腦,一漲一縮之際,似在呼吸。
“哥哥…”
“何苦逆天而行…”
“這便是,天命…天命,嗬嗬嗬。”
哥哥?啊,原來不是風哥哥?
如此說來,這呢喃著的低語之主,也不是妲己了。
那到底是誰?
茫然中,風昊不由跟著那低語重複著,“天命如此…天意如此…天道,亦如此。”
終為餌食?便是天命,大抵如此。
可是,他何時又有個妹妹?爺爺不曾對自己說過此事,爺爺騙我?
風昊心境中,滔滔血海不再湧動,更逐漸結上一曾薄冰。
而血海之上,那一盤永不停歇的,旋轉不停的血色八卦,竟逐漸慢了下來,紅芒暗淡。
風昊木然掃過逐漸由心境血海之上,掉入其中的捆仙繩,拘魂寶鏡等法寶,一絲波瀾都不曾升起。
就連凝血魔刀沒入血海,都不曾讓風昊回過一絲神智,更別說掀起什麽波瀾。
直到…
直到一棵蓮花,掙紮於滔滔血海,皚皚冰雪之上,直到化偶邪蓮化成哪吒樣貌,沉與血水當中。
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看向風昊的目光沒有絕望和不設,反而飽含希冀。
血海成冰,哪吒半張臉凝結於厚厚冰層之下,風昊心境中也似時光靜止,再無聲息。
隻是…
黝黑洞穴中,失去了所有生息的風昊,竟緩緩往前邁出一步。
心境血海中,萬丈寒冰村村碎裂,凝血魔刀衝天而起。
風昊忍著劇烈頭痛,呼出一口濁氣,再邁一步,凝血魔刀斬斷萬般桎梏,徑直現在他手中。
風昊扯起嘴角,刀光中偶有龍吟,於黑暗洞穴中砍出一刀血色長龍,瞬間震碎了糾纏不休的低語呢喃。
束縛著風昊身體行動的壓力瞬間消散不見,風昊大口喘著氣,般蹲在地。
緩了好一會之後,風昊不由笑了笑,“好他媽的險。謝了。”
若不是哪吒毫無保留,毫無顧忌地信任,若不是那一雙真摯且堅定的眼,風昊不知道自己能否掙脫這未知束縛。
深陷其中時尚不自知,待掙脫之後,風昊一陣後怕。
這詭異玩意不知是何方術法,竟以所謂天意,加上風昊所在乎的人,可能的下場為引,配合身體上的折磨,想讓風昊陷入無邊自責。
繼而拋卻堅持,放下戒備,那等待著他的,估計隻有被那低語背後東西吃幹抹淨。
蟲族?虛空獸?
風昊不知道,也不確定。
風昊唯一知道的,便是之前看到的種種虛影,似乎…都不是虛幻。
風昊吞了團口水,腦中莫名其妙地生出個想法,“若妲己那根狐尾,乃是某封神世界的狐妖殘留…”
“自己現在所處,未必不是與其他平行世界,或者此世術語,其他諸天萬界中,萬千個風昊的下場之一?”
風昊微微一愣,隨即搖搖頭,扯淡,太扯淡了。
25世紀都沒還搞出平行世界的論證方法呢,又怎麽…
風昊突然凝滯在當場,苦笑一聲,娘的了,25世紀,也沒研究出穿越的論證方法呢,自己還不是…死了,又活著?
回想起剛才反複轟炸,幾乎擊潰自己精神防線的低語,風昊砸吧下嘴,“天意如此?天道如此?”
“嗬。”
風昊甩了下手中魔刀,刀光如血,刀身如龍,“何為天道?”
凝血魔刀伴著龍吟揮出,刀光一路開天辟地,將本寂靜的洞穴,拉入一陣嘶吼之中。
“殊不知,人欲,便是天道。天道?是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