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功為萬金油，學成武藝賣貨君王，這類思想不僅影響著漢人，更影響著天性純真黎族。

    邏輯之簡單，思想之直白，總結就是一句話，給朱允熥這位大王買命，值！

    加之兩年募兵政策影響，其他地方不知道，僅大五指峰一地，年過十六符合征兵條件的黎族青壯，三人中便有兩人有投軍當兵的念頭。

    有此現象非常好的！

    隻是，軍隊真的要不了怎麽多人。

    經一輪初步的人口普查，人口數據已經出來。

    黎族?大五指峰?自治區，現有人口二十三萬，移民兩萬，漢民八萬，黎族十三萬，征兵適齡人口六萬之眾。

    之前已經給了一鳳凰團的編製，以漢二黎三比例進行匯編，人數一千五百人，為一標準團。

    此次下來之前，內閣經商議，準備花費兩年的時間從鳳凰團基礎上，升格為加強團，漢黎比例不變，合計招募九百人。

    但看眼下的架勢。

    別說將兩年變一年了，就九百人總名額，各洞洞主都覺得少。

    勸吧！

    一幫憨憨，腦子一根筋，抵製的時候抵製的不得了，喜歡的時候喜歡的不行。

    想第一輪征兵的時候，要不是歃血誓盟的約束在那裏擺著，不太好意思消減名額，真搞不好名額都湊不齊。

    不勸吧！

    名額真的不能放太多，兵器時代與冷兵器時代的訓練模式完全不同。

    冷兵器為戰，黎族青壯因環境，多習武狩獵，長弓玩的或許沒草原民族那麽溜，但平均水平也在漢族之上，短刀匕首功夫也不差，畢竟沒點手藝在身上，誰也不敢向雨林討生活。

    加之狩獵多配以團隊，紀律，組織性底子皆不差。

    換做中原王朝的軍隊，要能招到少數民族的青壯為兵，為將主帥怕是夢中都能笑出來。

    可瓊海的軍事方向已經轉向兵器時代，冷兵器不至於全丟，但占比會越來越少。

    “頭疼！”

    仰天望月。

    星空微藍，星火點綴星空，殘月漸滿，今夜的視線格外的好。

    “還在為兵源的事情發愁？”

    湯和披著皮草，抱著手爐站在一旁。

    年紀大了，想的也就越多，非是看不開生死，隻是單純的眷戀與不舍。

    今日下午，湯和一直都在，清楚看到一切。

    他是真的沒想到，僅僅四年時間，朱允熥便完成對黎族的收心，得了黎族一脈真心支持。

    這一幕，若非親眼所見，誰能信？

    想那三國蜀漢年間，諸葛亮為定蜀漢後方，發動戰爭七擒孟獲，都未能一勞永逸的解決西南少數民族問題。

    那可是諸葛丞相，中原曆史中極少數被冠與“機智如妖”，留下無數傳說的神人。

    從中足以反承出少數民族問題的難搞性。

    可就是這一問題，在瓊海被朱允熥解決，而且並非通過武力的行事，不開玩笑話的說，隻要瓊海國接下來不做逆行倒施之舉，大五指峰地區黎族將不再是治理的問題，而將化身發展助力。

    這是怎麽做到的？

    湯和那是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出來。

    “兵不再多而在精，少數民族的戰鬥力平均在漢族之上，但一切都需平衡，一如端水，四平八穩不是水平，真正的水平是波瀾起而不水潑！”

    朱允熥起身，邀請湯和坐下。

    老湯的身體是真的差，經閣皂山道醫調養，壞消息還是比好消息多，就算一盞漏油的油燈，灌的多漏的更多，什麽時候漏光，什麽時候就結束。

    “平衡曆來都是手段，是實現目的的手段！

    人有此心，不妨先接受了再說了。

    多了那就分流，少了那就聚合！”

    湯和沉聲說，“萬事都想要掌控其節奏，有此念想是好的，但此等掌控欲卻是最能噬人的心魔！”

    “是啊！”

    一聲長歎，掌控欲是個好東西，可太重的掌控欲卻未必是好事。

    朱允熥也是人，是人就不能被擺在神龕之上，被外界加持了無窮美好念想。

    嚴格遵循心理學的判定原則，所有人都有心理疾病。

    或許之前的路真的走的太順！

    “瓊海的情況，老夫不是很了解，但軍隊這一塊，什麽叫做合適，什麽情況算超，這真能講明白嗎？

    老夫人生六十載，就懂了一個道理。

    事事暖心，心未暖……一事寒心，猜忌出！”

    湯和背影佝僂，蜷縮在坐姿上，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濃烈孤寂感。

    年分四季，人生亦是如此。

    走到今天，湯和的人生已入寒冬，見識過春之爛漫，夏之火熱，秋之蕭索，人世間種種，還有什麽是湯和看不透的？

    作為洪武年，極少得享晚年的勳貴，湯和一生與頭腦，絕對值得後人分析與學習。

    “允熥明白了！”

    朱允熥解下披肩，蓋在老人的肩膀上。

    辭行鳳陽，本以為是此生訣別，無論是誰都不曾想過，湯和會在年尾之時離開鳳陽進入瓊海。

    這份相遇，這是愛護，是庇護，是關愛。

    來到這個陌生的朝代，身邊聚了無數人，但真正走進朱允熥心中的講真不多。

    枯槁的老手搭在披肩上，湯和微微抬頭，仰望星空，神色平和間不知其究竟看到了什麽。

    ……

    “湯昱現在是什麽情況？”

    一場無聲的端坐，朱允熥將湯和送入房間。

    年老睡淺，貪眠者多長壽，湯和則正好相反，夢淺，醒時多，這令朱允熥格外擔憂。

    朱允熥的成長可安老人的心，但其終究不是湯昱，隻能了繼承湯和那一代人的美好願景與夙願，成為代他們走完未盡之路的人。

    這很重要！

    因為繼承了思想，寄托了希望。

    但湯和有骨血遺留，湯昱繼承則是湯家香火。

    朱允熥上心，卻沒法做到事事關注，最好的選擇還是讓湯昱快點出現在湯和身邊。

    “集訓期間不便接觸，不過算算時間西島集訓差不多也該結束了，瞿通那邊已通知，快的話七八日應能趕來！”

    “集訓？”

    想到三月前，內衛上報的水師集訓名單，朱允熥眼角微微一抽，“真是不知愛惜自身！”

    病懨懨的湯昱，參加哪門子集訓嘛？

    但朱允熥也不得不承認，老張和王圭道長二老是真的有水平，從年前開始溫養，半年不到就將湯昱的身體調理起來，有了與普通人一爭高下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