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連忙一把抓住，然後死死按住，這才讓她沒有被巨浪帶走。

    “還好……”

    兮兮剛說出這兩個字，突然頓住，低頭朝腳下看去。

    一雙血手，抓住了她的腳。

    是潮水褪去後殘餘的血水，此刻正飛快地匯聚成人形，正是慧心的模樣，渾身自帶的冉冉黑氣，分成一束一束，如觸須一般在兮兮全身蔓延開來，前端飛快地朝她口耳鼻中鑽進去。

    本尊總算來了！

    陳羽抓住這唯一的機會，捏訣念咒：“天圓地方，律令九章，萬法虛空，誅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那些之前用來組成法陣的樹枝中，突然有若幹樹枝煥發出靈光，如萬箭齊發，朝山靈射去。

    誅邪神陣！

    這是他之前布置拔陰釋艮陣時藏在法陣中的一個連環陣，他苦苦等的，就是山靈真身出現的機會。

    這誅邪神陣，乃是茅山內門秘傳法陣，威力極大，非天師境界不能施展，當下陳羽以全力催動，將法陣威力發揮到極致，哪怕是玄靈境界的邪靈，也難以扛的住。

    “居然藏有後手！”

    山靈也察覺到這法陣的神威，一把推開兮兮，張開雙臂，四周黑霧瞬間狂湧而來，如結界一般護住周身。

    噗噗噗！

    飛射的靈光，不斷打穿黑霧，接著在山靈身上打出一個個血洞。

    “啊，可惡！”

    山靈也是狡猾，眼看抵擋不住，抽身急退。

    一隻手掌，迎麵拍過來，正打在它腦門上，卻沒有將它震飛出去，反而將它牢牢吸住。

    “想走？老子等這麽久才有這個機會，能放你走嗎？”

    陳羽麵目猙獰地衝它冷笑。

    山靈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咒法，使勁掙脫了一陣，見掙脫不開，反而冷哼一聲，也不顧自己被打成篩子一樣的身體，像剛才對付兮兮那樣，身體化作煙霧，朝他體內鑽去。

    “不用走，吞了你的神識，我就贏了……”

    “我鎖住它，快上！”

    陳羽也是沒想到山靈還有這一手，當下衝兮兮大聲喊道，這是唯一的機會，隻要她出手，完全有希望直接幹掉山靈！

    “來了！”

    回過神來的兮兮，飛奔而來。

    陳羽再不管別的，一身法力全放在鎖住山靈這件事上，將最後一擊留給兮兮！

    “砰！”

    一聲悶響。

    陳羽身體晃了晃，倒下去的瞬間，他轉過頭，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朝兮兮看去。

    兮兮衝他獰笑著，舔著手上的鮮血，開口說道：“小道士，會用計謀的，可不隻是你一個……”

    是山靈的聲音！

    “大個子，大個子你在哪呢，沒死吧？”

    真正的兮兮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陳羽餘光看去，兮兮手拿著一根樹枝，正朝四周揮舞著，仿佛麵臨著什麽可怕的對手。

    兩人相隔不遠，他愣是沒看見自己。

    “她被自己的回憶纏住了，正在墮入無邊夢魘，別急，你也要去了……”

    嗡的一聲，陳羽感覺腦袋像是鑽進了什麽東西，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

    ……

    桃花。

    眼前，是夜幕下成片的桃樹林，一直蔓延到遠處看不見的山間。

    “這是什麽地方？”

    意識恢複過來的陳羽，朝四下望去，隨後目光又落在自己身上。

    我死了？

    “不會的，夢境裏，它沒法直接殺死我的魂魄……”

    這一點，陳羽還是確定的。

    尤其自己是法師，魂魄遠比一般人強大的多，就算被抽幹神識，也最多就是陷入混沌狀態，作為山靈，最多是困住自己，短時間內不可能完成煉化。

    “我現在還有意識，也就是沒有徹底被困住……不過，這是什麽地方？”

    四周沒人，也沒任何聲音，放眼望去，隻有桃樹。

    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場景……

    陳羽信步往前走，桃園之中，有一道小溪，是從樹林盡頭的山上流下來的。

    沿著溪邊一直往前來到山腳下，溪流在這裏形成一個水潭，裏頭有個水車，緩緩旋轉著，發出格楞楞的響聲。

    “竟然是這裏……”

    看到這水車，陳羽一下就明白了。

    這是自己的記憶……

    為了證明這一點，他飛快地朝前方奔去，沒一會工夫，他站住了，低頭看著腳下不可思議的一幕：

    遠看是完整的山峰，其實就是一個斷麵，整個大地，是懸浮在半空中的，正在緩緩地往下墜落。

    在下方極遠的地方，有一團巨大的綠光，形狀像一朵花。

    第二次看到它了。

    “彼岸花……”

    陳羽現在知道它的名字了。

    除了場景變了，一切都跟上次夢境中遇到的一樣。

    下方那朵，應該就是彼岸花的花靈，也是真正的無邊夢魘的所在。

    “這一次，你出不去了。”

    山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上次，是我不夠時間將夢境封印起來，才讓你逃走，這次不會了，不信你可以試試。”

    陳羽循聲望去，找到了山靈——或者說是慧心，她就站在一棵桃樹下，手裏拈著一束花花，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彼岸花，還有一個功能，它能讓人墜入奇妙的幻境，這正好與我的無邊夢魘契合，所以在煉化花靈之後，我的無邊夢魘，才成為一個真正的永恒世界，嗯……待會你見到，一定會喜歡的。”

    “喜歡你妹！”

    陳羽單手結印，朝她打過去，山靈向後飛走，隱沒在黑暗中。

    “陳羽……”

    樹林裏，傳來一個女子的呼喊。

    陳羽內心一顫。

    幾年之後，再聽到她的聲音，那種熟悉的感覺依然……多少往事，一下子浮上心頭。

    菁菁……

    在認出這個場景的時候，他就預感到了，這個“世界”會跟她有關，果然。

    他一下明白了山靈帶他來到這裏的原因。

    這是他內心最深處，最不願意麵對的畫麵……

    理智告訴他，這是山靈的陰謀，自己不應該過去，但他真的忍不住，還是邁步朝著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隻是想見她一麵……”

    陳羽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穿過樹林，他遠遠地看到了她，菁菁……

    穿著一身高中生校服的她，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她的脖子被一根藤蔓纏著，吊在一棵樹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