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境外湖泊驚變,前哨站暗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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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回紇騎手跑遠,聽不到半點馬蹄聲,虞戈這才猛地站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方才他與少女之間的距離太過微妙,讓虞戈小半天沒敢喘一口氣兒。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虞戈開口解釋,見少女坐在原地捋了捋秀發,忍不住問道:“原來你會說漢語…”

    少女一愣,旋即淡然回應:“這很奇怪嗎?”

    無論是發音還是用詞,她都像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武朝人,讓人無法從語腔中挑出半點毛病。隻不過,少女的鼻梁稍高,麵色雖然清秀稚嫩,但眼角眉目裏卻有著藏不住的嫵媚。

    和武朝女子不同,回紇美女相貌神態更偏向妖嬈嫵媚,帶有一種獨特的異國風情。

    虞戈一時語塞,隻得伸手撓了撓頭,提議道:“我看那青陽真人很厲害,待在這裏太危險了,敵人隨時都有可能折回!

    不如…咱們原路折回,去投奔青陽真人吧。”

    少女沒有回話,隻是直勾勾的看著他,盯得虞戈心裏發毛。

    後者明白,其實最危險的人就是自己,回紇騎手肯定會對武朝人趕盡殺絕,但眼下性命攸關,顏麵這種事反而不重要了。

    有頃,少女眨了眨眼睛,問:“你是武朝的兵嗎?那你送我回靈虛山吧。”

    “呃…”虞戈連忙擺手拒絕:“不行!”

    他不是傻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一個無名小卒貿然滯留在回紇國境內,被發現後肯定會被回紇人找個犄角旮旯悄悄處理掉。

    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先回到湖邊觀察戰局,在決定怎樣返回安南邊塞。

    “為什麽?”少女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

    “因為,我的戰友還在那邊,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說話間,虞戈雙手抱肩轉過身去。

    他心知肚明,武朝的士兵恐怕萬已凶多吉少,自己隻是心係這條小命,想方設法讓自己活下去罷了。

    “那,好吧。”少女聳了聳肩膀,看向虞戈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無奈。

    二人又在樹林中待了一會,確定之前的三名追兵沒有沿路返回,這才動身原路折回。

    常人道,世間本無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路了。這臨近河畔的樹林裏雜草叢生,多為生存力頑強的荊棘,隻有一條沒有任何障礙的羊腸小路可走。

    但他二人能走,追兵也同樣會選擇這條小路,出於保險起見,虞戈提議繞過小路一路披荊斬棘。

    少女沒有意見,虞戈也擔負起開路的重擔,他隨手折下一根較為粗壯的樹枝,以此來撥開麵前的荊棘叢林,少女則安靜的跟在他身後。

    荊棘叢枝葉繁多,即便虞戈用樹枝耐心開路,但一路走來,他身上的衣服還是被劃破了幾道口子,就連手腕與腳踝處也多了幾道細小傷口。

    大概半炷香的時間,虞戈這才走到樹林盡頭,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湖畔。這一路他走的提心吊膽,生怕突然有回紇人的馬隊經過。

    就算真的倒黴被回紇人抓住,他一個男人頂多就是被砍了腦袋,可身後的少女卻是個美人胚子,難保不會受到什麽非人的遭遇。

    “我們到了…”虞戈壓低聲音,扭頭看了少女一眼,“我先出去,等確認安全了你在出來,如果…如果我被發現了,你可千萬不要暴露,一定要藏好!”

    麵對虞戈的叮囑,少女頻頻點頭,可等到虞戈轉身後,她卻突然吐了吐舌頭,輕聲嘀咕一句:“婆婆媽媽的真嘮叨…”

    虞戈深吸一口氣,手中緊緊攥著唯一可以當做武器的樹枝,緩慢的走出樹林。

    早在來的時候,虞戈便注意到,附近已經沒有任何廝殺聲了,說明戰鬥應該早就結束了。

    可當他走出樹林時,這才驚恐的發現,湖畔邊延綿數裏到處都是屍體,血從岸邊湧進湖水,染紅了半邊湖畔。

    午後的湖邊潮氣逐漸加重,隱約生出一片薄霧,讓四周宛若修羅地獄的場景格外陰森可怖。

    虞戈強忍著內心的不適,四處走了走,暫時沒有發現刀疤臉的屍體,這至少說明刀疤臉應該沒有死。

    可那場敵襲中,成百上千的回紇人馬隊去了哪裏?靈虛山一行人,以及那個實力恐怖的青陽真人又去了哪去?

    就在虞戈腦袋一片混亂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嚇得他本能失聲大叫,又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名少女,這才鬆了口氣:“這裏還很危險,你快回去!”

    虞戈想伸手去遮少女的眼睛,在他看來對方不過是個小女孩,怎麽見過眼前這種慘景。

    少女沒有回話,猶自攔住虞戈的手,繞到他的身前。她看著周圍遍地屍骸,眸光微顫麵露不忍,開口輕聲說了一句虞戈聽不懂的語言。

    “什麽?”虞戈本能的問了一句。

    “戰爭,太殘忍了…願神靈能保佑這些客死異鄉的可憐人。”少女轉過身,特意為虞戈翻譯了一遍原話。

    虞戈方才想起,少女也是靈虛山一行,又與青陽真人坐在一輛馬車裏,論見識肯定比他這個市井小民要高很多。

    也就是說,像眼前這種血腥場麵,這個年紀輕輕的妙齡少女,可能早就見識過了。

    虞戈不由感覺心疼,這時,少女突然眉頭緊蹙,扭頭朝著某個方向跑去。虞戈不敢大聲叫她,又擔心少女出事,隻得緊跟其後。

    少女跑的很急,途徑之處屍體分布的格外密集,唯一不同的是,除了武朝的士兵外,地上的屍體多以回紇騎手和馬匹居多。

    虞戈跟在後麵,匆匆瞥了一眼隻能保守估計,地上大概能有上百具屍體。大部分回紇騎手屍體殘缺不全並且死相極慘,應該都是出自那位青陽真人的手筆。

    少女突然頓足,站在原地抬頭四顧,虞戈注意到她神色格外認真,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突然,她確定了某個方向後,徑直走了過去,在那裏二人發現了三具少年郎的屍體,是那三名靈虛山隨從。

    三人至死手中仍握緊馬刀,刀刃已經砍到卷曲,顯然是因為三人殊死搏鬥到了最後一刻的緣故,不由讓人肅然起敬。

    “他們死的很英勇…”虞戈實在找不出什麽話來安慰少女。

    少女沒有接話,先是為三名死去的族人合上雙眼,隨後麵帶狐疑之色掃了一眼周圍,片刻後,她說:“我師尊來過,這裏有真元戰鬥過的痕跡。

    他們三個死於真元的波及,應該還有人受傷了敗走…”

    “青陽真人可能是追敵去了,她的修為那麽高,能傷到她的人不多。”虞戈連忙安慰一句。

    他聽出了少女話中的意思,真元是隻有融元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使用的殺敵手段。也就是說,青陽真人與敵方高手在這裏交過手,並且她們之中有一人受傷敗走,就目前來看並不知道誰勝誰負。

    少女搖了搖頭,語氣中充滿了擔憂:“修為高不代表能贏,這是一場決生死的戰鬥。”

    “我們去了也隻是幫倒忙,先把你同伴的遺體隱藏起來,免得讓附近野獸滋擾,等我們帶人回來,再給他們收屍吧。”虞戈提議道。

    說完,不管少女答不答應,他對著三名死者鞠了一躬,隨後將三具屍體拖到一處大樹下,又掰了幾根枝葉茂盛的樹枝蓋在上麵。

    “謝謝,你們中原人講究魂歸故裏,但我們更注重反哺我們的母親。”少女對虞戈擠出一絲笑,答謝道。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折回,先想辦法回安南邊塞吧。”

    少女搖了搖頭:“你走吧,這裏是我的家園,我可以一個人回靈虛山搬救兵。”

    “不行!”虞戈態度堅決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們回紇人為何會自相殘殺,我隻知道,對方既然敢做,便肯定會斬草除根。

    你現在的處境比我更危險,如果我是殺手,肯定會派人埋伏在回靈虛山的必經之路上,你一個人是回不去的。”

    少女昂起小腦袋,思考片刻後,說道:“你說的還蠻有道理的,那你再說說看,我應該去哪裏。”

    “跟我回安南邊塞,這是最快的路,有你在他們才會相信隊伍遭到伏擊,才能盡快找到救兵回來救你的師尊。”

    這話說的讓虞戈有些心虛,之所以這麽說,也有為了保全自己的成分在裏麵。

    可以說,眼下這少女便是虞戈的護身符,沒有她跟在身邊,虞戈一個人回到安南邊塞也是百口莫辯,說不定還會被戴上一個逃兵的罪名。

    少女猶豫片刻,她看了看被虞戈藏好的同伴遺體,又朝著遠處的薄霧盡頭望了一眼。

    最終,她點頭道:“好,我跟你回武朝。”

    虞戈暗自鬆了口氣,同時內心也十分愧疚,覺得對不起少女。說實話,回靈虛山的路上會不會有敵人的伏兵,他也不知道。

    二人離開此處,特意避開了大路,選擇一條小路出的國界。幸虧少女是回紇人,在她的指引下,少走了很多彎路。

    眼瞅著即將走出國界,虞戈提議原地休息片刻,少女並不應允,她現在非常擔心青陽道人的安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武朝搬救兵。

    虞戈耐心解釋,他可是仍然記得兩國之間有一處亂石崗,周圍是一片荒蕪的溝壑,寸草不生。如果在白天貿然走進去,一但被追兵發現,連個躲得地方都沒有。

    現在又已經接近黃昏,天馬上就要黑了,等天黑之後再走,夜幕就是他二人最好的掩護色。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趁著現在周圍還有樹林,說不定能打一隻肉禽果腹,補充一下體力。那亂石崗範圍很大,想要翻過去肯定要消耗大量體力,不如趁著現在補充體力,還能靜候夜色降臨,也算一舉兩得。

    少女被虞戈說服,她也明顯有些累了,隻是心係青陽道人的安危,所以才硬撐著走到現在。

    虞戈重新掰了一節樹枝,又從腳下撿起一塊石頭,將樹枝的尖端打磨鋒利。他囑咐少女待在原地不要亂跑,自己提著粗製短矛在附近尋找獵物。

    樹林裏很少有走獸活動的跡象,虞戈又不能離開太遠,所幸附近不遠處有溪水流動的聲音,虞戈順著聲音的源頭走去,沒走出多遠便發現了一條溪水。

    水中生有大量水草,隱約可見有數條草魚穿梭其中,溪水兩邊的鵝卵石上還有不少野生田螺。

    虞戈用粗製的短矛插到一條肥碩的草魚,撿了不少田螺,又給隨身攜帶的水囊裝滿溪水。

    最後,他在溪水畔徘徊了片刻,挑了一塊還算扁平的石板,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溪水邊固然是個野炊休息的好地方,但虞戈並不熟悉這片樹林,萬一林子裏有什麽凶獸出來覓食飲水,那他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男少女都不夠凶獸塞牙縫的。

    這是其一,其二便是虞戈早就注意到了,這附近水源少的可憐,如果追兵也知道這處水源,那他二人的處境同樣危險。

    所以,虞戈不惜多走兩步,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出門在外總是小心仔細一些為好。

    回到少女身邊,後者正坐在一顆老樹下,雙手抱膝閉目凝神,顯然是已經十分疲憊了。

    虞戈沒有吵醒少女,而是輕手輕腳的處理食材,並搭起扁平的石板充作烤盤,將撿來的野生田螺全部放在上麵。

    在附近收集了不少枯樹枝充作柴火,虞戈頗為嫻熟的運用起鑽木取火這一野外求生技能。

    打虞戈記事時起,他便沒少忙活柴米油鹽這種瑣事,區區鑽木取火對他來說隻是眾多技能中的一種。畢竟他有一個不著家的老爹,自然要比同齡人更加獨立一些。

    等到幹柴冒出一絲炊煙,微弱的火苗竄出一個腦袋時,虞戈這才一拍大腿,輕聲罵道:“完了,忘了昨天剛剛學會借靈氣點火,白費功夫了!”

    虞戈隨手並指一點,眼前的小火苗頓時向上竄的老高,差點燎到了他的眉頭。

    “看來這招還缺乏控製啊,以後得多練習練習。”虞戈摸了摸眉頭,確定眉毛還在,這才鬆了口氣。

    火苗聳動的劈啪聲吵醒了少女,她鼻頭微動,聞到了一股肉香味,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不過少女並沒有打擾虞戈,而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直到虞戈處理好了所有食物,她的肚子也不爭氣的叫出聲來。

    少女麵色一紅,連忙垂下腦袋,埋在雙手之間,假裝自己仍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