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八 千錢難雇一人,城東茶鋪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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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大生意啊!”劉一刀一聽有大錢賺,頓時眼睛都直了,忙追問:“你好歹透個底,告訴告訴我,你這單做成了我能拿多少?”

    虞戈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話鋒一轉,問:“之前想偷襲你的那四人,和你是一起的吧?

    按理說,你這趟回永安應該攢了不少錢才對,足夠你買上幾塊好田,享享清福了吧?”

    虞戈仍然記得,之前那幾個人說過,把這筆錢分了,足夠每個人回老家討個老婆,過安生日子的。

    不少江湖客都是迫於生計才拿起刀子賺一口吃的,如果能過上安穩的生活,估計沒幾個人願意整日顛沛流離,過刀尖上舔血就連睡覺都不敢睡熟的日子。

    “那幾個就是畜生,我師傅白救他們四個了!”劉一刀朝著地麵啐了一口,又立馬變臉,笑嘻嘻的說:“不過錢可是好東西,誰會跟錢過不去呢,對吧?”

    “那行吧。”虞戈故作為難,最後滿臉無奈的說:“那就隻能是你了,不過這價格嘛…”

    一聽虞戈要討論價格,劉一刀頓時來了精神,一把抱住虞戈的肩膀,粗聲粗氣的說:“像您這種大人物,是不會在乎那點小錢的,對吧?”

    “你做好了這事,價錢絕對能讓你滿意,但是…”虞戈默不作聲的推開他,又指了指牢房的鐵門,說:“我記得,那獄卒說要弄死你來著。

    你如果出不去,我就是把這個肥缺讓給你,你也做不成啊!”

    一提起這個,劉一刀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旋即他又想到了什麽,連忙看向虞戈,笑嗬嗬的問:“這個好辦啊,你不是官嗎?等一會那臭婆娘查清楚了真偽,自然就會放你出去。

    到時候,你隨手撈兄弟一把,兄弟我不就能出去替你辦事了嗎?”

    聽劉一刀故意套近乎,虞戈卻是搖了搖頭:“這不行,我出了錢,還得賒同行人情來撈你出去,那我豈不是虧上加虧?”

    “你那麽大的官,還在乎這點小事幹嘛。”劉一刀回道。

    “不行,我也不能做虧本的買賣啊!”

    虞戈的態度堅決讓劉一刀有些為難,一時間,劉一刀也不知應該找個什麽樣的借口,讓虞戈撈他出牢房。

    見劉一刀麵露焦急之色,虞戈也不在故意賣關子,提議道:“不如這樣,我撈你出去,你給我辦事。

    但是,事後結賬的時候,你要給我個折扣!”

    “這不還是砍價嘛…”劉一刀嘟囔一句,顯然有些不願意。

    虞戈頓時挑了挑眉頭,語氣不屑道:“不同意?那算了,我就等出去了再另尋他人吧!”

    “別別別,我說笑的。”劉一刀連忙伸手挽留,又小心翼翼的問:“那你打算砍多少啊?”

    “這就對了嘛,那獄卒方才還說要弄死你呢,你若是不走,指不定還要受什麽苦頭呢。”虞戈思索片刻,考慮到對方是個粗人,便對著劉一刀伸出一根食指,說:“看在我救了你一條命的份上,你就給我打個一折吧!”

    “砍…一折?”劉一刀摸了摸腦袋,顯然沒搞懂這是啥意思,“你說仔細點唄,我沒聽懂。”

    “一折不懂啥意思?”虞戈白了他一眼,然後解釋道:“就是把錢分成十份,隻取其中一份,十中抽一的意思。”

    劉一刀聽了,連忙伸出雙手數了數,隨後兩手一拍大腿,說:“哦,我懂了!就是說,你隻砍一成!”

    虞戈頓時有些心虛,沒想到劉一刀竟然這麽好騙,他沒有表態,而是默不作聲麵帶微笑看著對方。

    “不過,咱們可得提前說好了。”虞戈麵色一正,提醒劉一刀:“我這單子可不比你押鏢凶險,你若是接了,就得給我辦到,不然你一個子也拿不到。”

    “誒,我還當啥事呢!”劉一刀雙手拍了拍胸脯,笑道:“幹我們這一行的,哪個不是刀口上舔血?我要是怕了,我還敢出來做鏢師?

    你放心,隻要錢到位,一切都給你辦的妥妥的。”

    隨後,劉一刀又問起虞戈具體要他做什麽,他又能拿到多少錢。

    這兩個問題虞戈都沒有回複他,隻告訴劉一刀,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

    不過多時,門外又響起一陣腳步聲,腳步聲淩亂急促,聽上去至少有三個人以上。

    劉一刀麵色一黑,他以為是那獄卒去而複返,要進來整他了,便身子一翻躺在硬床上,閉眼假裝自己正在睡覺。

    虞戈也是心裏暗自犯嘀咕,自從在苦牢裏受了三天折磨後,他對這種似催命般的腳步聲格外敏感。

    “速速打開牢房!”門外站定一個男人,聲音儒雅又不失威儀感,一身文官服,衣袍與下擺都印有魚紋。

    光是匆匆瞥了一眼,虞戈便能斷定,這人和自己一樣,都是剛剛入了品級的芝麻官。而出現在城東衙門大獄的七品官員,應該就是城東知縣了。

    獄卒慌忙掏出一把鑰匙,因為過於緊張,錯試了三把,方才打開房門。

    那中年知縣正了正官帽和衣襟,順便抖了抖袖袍,然後邁著標準的官步走進牢房。

    “哎喲,虞大人呀,得罪得罪!”中年知縣一進門,便朝著虞戈拱了拱手,並對門外的獄卒喝斥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進來給虞大人解開鐐銬!”

    那獄卒被他這麽一吼,頓時打了個激靈,連滾帶爬的跑進來給虞戈解下了鐐銬。

    “虞大人,都怪我麾下捕頭有眼不識泰山,害你在我城東大獄裏吃苦,真是得罪啊,得罪!”中年知縣又向虞戈賠罪道。

    “無事無事,我也沒受什麽罪,隻怪我搞壞了腰牌,讓大人麾下捕頭錯以為我想借假腰牌來冒充城南知縣。”虞戈也沒有故意為難對方,三言兩語道清事情原委後,又問道:“虞某剛剛上任,公務在身實在抽不出空來拜訪幾位大人…還不知,大人您貴姓呀?”

    “哦,在下姓胡。”

    “原來是胡大人!失敬失敬!”

    二人又互相客套了幾句,隨後,胡知縣又與虞戈說道:“虞大人,既然此事是個誤會,您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要與小輩一般計較了。”

    他話音剛落,便腦袋微微一側,麵向牢房外重重的咳嗽一聲,似乎是在傳遞什麽信號。

    但須臾,什麽都沒有發生,虞戈知道,門外應該還有人,並且這個人虞戈應該很熟悉。

    她就是胡知縣口中的小輩,是抓他的那個女捕頭了。隻不過,對方明顯比自己大很多,小輩這個稱呼放在這裏,顯然有些不合適。

    雖然亂了輩分,但虞戈的官階擺在那裏,官場上就是這樣,隻要你官大一級,對方即便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也得矮你一頭。

    虞戈沒有刻意較真,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不過胡大人,雖然你我在官場上是同僚,但論輩分我仍是後生,您就免貴稱呼我為小虞大人吧。”

    胡知縣聽了自然是麵上有光,對這個謙虛的年輕人憑空多了幾分好感。

    “哎呀,小虞大人不僅年輕有為,更難的是待人謙虛啊!”胡知縣感慨道,又故意扭頭朝著牢房門口喊了一句:“要是某些人能像你一樣,那就好嘍!”

    話裏有話似乎是故意說給門外人聽的,果然,他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噠的一聲清響,似乎是有人跺了跺腳。

    “說你兩句,你還不樂意聽嗎!你看看人家小虞大人…”胡知縣沒好氣的朝著門口罵道,“杵門外幹啥,還不趕緊進來,給小虞大人賠禮道歉!”

    不一會,那女捕頭便雙手抱胸走了進來,一進門便靠在了牆邊,樣子極其跋扈。

    “我又沒做錯!”說話間,她瞥了虞戈一眼,不屑道:“行事鬼鬼祟祟,拿著斷成兩截的腰牌說自己是城南知縣,我這也是防患於未然!”

    “嗯!還敢頂嘴!”胡知縣指了指女捕頭,“就算你事沒辦錯,但抓錯了人,事後不應該給人家賠個不是嗎?

    更何況,人家小虞大人都沒責怪你呢,你就不能心胸大度一點!”

    “對不起,我是個女子,就是小肚雞腸,斤斤計較!”聞言,女捕頭白了他一眼。

    “你!”胡知縣被氣的吹胡子瞪眼,憋了半天火氣,最後說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虞戈看得出來,他似乎並不敢拿她怎樣,隻敢在口頭上批評一下,但奈何這女捕頭也是伶牙俐齒,所以胡知縣更是討不到半點便宜。

    “罷了罷了,永安四大衙門向來涇渭分明,今日的確是我多嘴了,是我的失誤。”虞戈連忙拉住郭知縣,主動給對方一個台階下,“這事就這樣算了,胡大人也不要追究,傳出去,保不齊虞某會被同行笑話。

    麾下能有這樣盡心盡職的女捕頭,您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聞言,女捕頭又看了虞戈一眼,嘀咕道:“嗬,虛偽!”

    虞戈也是暗中挑了挑眉頭,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他隻是個普通人,也會生氣抓狂。

    但當他仔細打量一眼女捕頭,尤其是目光掠過她的胸前,停留片刻後,頓時釋懷。

    他心中暗想:這女人,氣量就跟“心胸”一樣小,沒必要跟她較真嘛。

    似乎是注意到了虞戈的目光,女捕頭麵色一僵,兩頰閃過一絲緋紅,連忙側身錯開虞戈的視線。

    “呃…”胡知縣注意到氣氛突然有些尷尬,便提議道:“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了,小虞大人還請移步,順便到我府上喝一杯茶壓壓驚,也好讓我進一下地主之誼。

    正好,今年有老家剛采的新茶,味道香甜可口,可讓人回味無窮呐。”

    “不了不了,胡大人您的心意,晚輩心領了。”虞戈朝他拱了拱手,委婉拒絕,“隻是,我還有要緊的公務要辦,實在是抽不開身…

    下次吧,如果以後還有機會,虞戈一定親自登門拜訪,屆時,你可得賞臉讓我討一杯茶喝!”

    胡知縣頓時麵露一抹複雜之色,情不自禁多看了虞戈兩眼。

    他自然知道,虞戈所說的公務纏身是在暗指內務府失竊案一事。

    隻是突然有些不忍,如此年輕謙虛的後生竟會被推至風口浪尖,飽受驚濤拍岸之苦,而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麽,沒有人敢輕易下定論。

    “如此,那我就親自送一送小虞大人。”胡大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又注意到虞戈走路的姿勢一瘸一跛的,忙對著門口的獄卒喝斥道:“還愣著幹嘛,沒看見小虞大人腿腳不便嘛,去讓人將本官的車駕趕來,送小虞大人回城南衙門!”

    “不必如此麻煩,我的腿已經沒啥大事,多走走有利於恢複。”虞戈連忙擺手拒絕。

    這時,他忽然聽到有人在喚他的名字,扭頭一看,方才注意到那躺在硬床上裝睡的劉一刀,正暗中朝他打了個手勢。

    見虞戈終於注意到他,劉一刀連忙隔空張了張口,仿佛在說:別忘了還有我啊,快撈我出去啊!

    “哦,對了,胡大人,虞某還有個不情之請。”虞戈頓時晃過神來,差點把正主兒給忘了。

    好不容易忽悠到一個不知情的人來替他做事,如果在把他給丟在這,那虞戈估計跑斷腿,也雇不到其他融元境修行者了。

    “小虞大人請說,隻要本官能力所能及,一定盡力幫襯。”胡知縣說道。

    虞戈伸手指了指躺在床上裝睡的劉一刀,說:“此人已被我雇傭,可與他同行的四人卻想要分錢散夥。

    這筆錢是他師傅用命換來的,因此他沒有應允那幾人。不料,對方竟財迷心竅,對其拔刀相向,這才有了後麵這一處荒唐的鬧劇。

    現在,虞某想麻煩胡大人,將此人也一並放了,我可以為他做擔保,他絕對是被迫參與街頭械鬥的。”

    “哦…原來是這樣。”郭知縣伸手捋了捋胡子,繼續說:“有小虞大人做擔保,本官絕對相信。

    既然如此,那就放人…”

    劉一刀一聽胡知縣同意,噌的一下翻身,朝他拜了拜,說:“多謝大人開恩!”

    那一直低著腦袋的獄卒,臉色驟然一變,就跟吃了屎似的。

    “你不應該謝我,應該謝小虞大人替你擔保!”胡知縣笑道。

    “不行,他可以走,但此人不能放!”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女捕頭突然出聲反對。

    她一個箭步從獄卒手中奪走了開鎖的鑰匙,然後氣正凜然的說道:“人是我親手抓的,他打傷了四個人,又砸了人家的攤位,僅憑你一麵之詞,豈能說放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