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酒宴即是武朝對回紇未來聖女的接風宴，亦是國宴，更是一場莊重的冊封儀式。

    待女帝當著回紇隨行人員以及武朝文武百官的麵正式承認新一任回紇聖女後，接風宴正式拉開帷幕。

    這種宴會上想來是等級嚴格分明的，女帝為首坐在最受人矚目的地方，左右有兩相，還有兒孫輩的皇嗣，而回紇國聖女則次之，這屬於一二三上席。

    茳杳也在其中，虞戈身為正三品自然是沒有資格和茳杳相提並論的，隻能老老實實待在中席五類。

    開宴伊始，虞戈遠遠便瞧見新任聖女也就是卓姆，正在向陛下敬酒，雙方就國事還要討論，他便自然沒機會上前敘舊。

    不過虞戈可看到了一個老熟人，那個叫阿薩的回紇年輕人，就在下席之中，似乎注意到了虞戈的目光，阿薩遠遠的衝他點頭，權當是打過招呼了。

    虞戈也衝他揮了揮手，放在之前，阿薩向來不會搭理他，至少現在的倆人也算是點頭之交了。

    不知過了多久，宴會已經進行了一半，茳杳安排的不錯，各種節目繪聲繪色，可虞戈看的多了，反而有些懷念那晚和茳杳一起在樓外樓聽曲的時光。

    至少，在樓外樓可沒有那麽多規矩，而且那一刻他與茳杳都是自由的，而不是此時被各自鎖在等級森嚴的座位上。

    又不知過了多久，正一手抵在桌案上撐著腦袋走神的虞戈，忽然被一股撲麵而來的香風拉回注意力。

    他隻感覺這味道頗為熟悉，還沒等徹底晃過神來，便聽到丫頭卓姆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虞大人，好久不見了，多謝您在西域出手相助，回紇國現任聖女卓姆敬您一杯！”

    話音剛落，虞戈這才抬眼去瞧，隻見卓姆正兩手捧著一樽酒，一雙稚嫩的眉頭微彎著，小臉緊巴巴的，顯然是在努力憋笑。

    虞戈撇了撇嘴，衝她說道：“你裝的倒是有模有樣的，行了，咱們之間快別整這些虛的了。”

    聽虞戈這麽說，卓姆這才舒展眉頭，衝虞戈嘿嘿一笑道：“虞哥哥這麽說，卓姆就放心拉，來的路上卓姆還在擔心呢，萬一當上聖女之後和虞哥哥生疏了怎麽辦？”

    聽她這麽一說，虞戈反而有些好奇，便問道：“若真的上下有別，不得不生疏，你要咋辦？”

    “那卓姆就不做聖女了唄！”卓姆傻笑著舉起酒樽，“來虞哥哥，咱們倆喝一杯。”

    說完，也不等虞戈反應過來，小丫頭抬手就喝下一樽酒，看的虞戈急忙緊跟著舉杯，嘴上一邊念叨著：“別喝這麽急。”一邊將自己杯中酒咽進肚子裏。

    不遠處，女帝瞅見這一幕，她剛想衝身旁的茳杳招招手，卻見後者也在目不暇接的看著虞戈和聖女。

    見狀，女帝嘴角微微上揚，冷不丁開口道：“這回紇新任聖女如何，杳兒覺得怎樣？”

    茳杳這才晃過神來，她抽離目光轉向女帝，隨口答道：“還行。”

    女帝搖頭道：“還行？怎麽個行法？這個說法朕不認同，看人不能如此草決。

    依朕來看，這聖女年紀雖小，卻心思縝密，行為得體大方，也有野心，將來或不失為一代明主啊…”

    茳杳什麽都沒聽進去，她隻聽到女帝評價她有野心二字，在看那回紇聖女與虞戈仍有說有笑，茳杳心中便隱隱泛起一抹強烈不安，那是女性獨有的一種警覺。

    她哪裏還能坐得住，豁然起身，與女帝說：“還沒能和聖女好好說說話，我也去湊湊熱鬧。”

    說完，茳杳端起一隻酒杯離開，一旁的酒侍急忙跟上。

    另一邊，虞戈正與卓姆敘舊呢，忽然遠遠的瞅見茳杳正急匆匆的往這邊走，臉色頓時有些難堪。

    注意到虞戈的臉色突然間變得極不自然，卓姆順著他的目光扭頭看去，頓時明白了什麽。

    “正在往這邊走的，就是茳杳姐姐吧？”卓姆扭頭問道。

    “是…”虞戈如實回答。

    “太好了，卓姆都不認識，方才也沒有機會好好說話。”卓姆搓了搓手，吩咐一旁的酒侍倒滿一樽酒，“一會虞哥哥可得幫我跟茳杳姐姐牽根線，我一定能和她成為最要好的姐妹。”

    虞戈聽後嘴角不住抽了抽，苦笑道：“好姐妹就算了，先做個點頭之交的朋友，以後的事來日方長吧。”

    “虞大人在和聖女說什麽呢？說出來，讓本殿下也聽聽。”這時，茳杳走了過來，說話間暗中瞪了虞戈一眼。

    這一眼仿佛是在質問，讓虞戈頓時有些心虛，又有些憋屈，心想我什麽都沒幹，凶我幹嘛啊？

    “您一定就是武朝九皇孫，茳杳姐姐了，姐姐好！”卓姆衝茳杳笑了笑，笑的一臉坦誠，而後舉起酒杯：“初次見麵，妹妹先敬姐姐一杯！”

    說完，卓姆仰頭一飲而盡，看的茳杳不住挑了挑眉頭，心想這小家夥看上去天真無邪，卻打著一手好算計。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丫頭倒是使得好一招以退為進、示敵以弱，直接把茳杳來時在心裏準備的話給堵的死死的。

    一杯酒過後，卓姆又讓酒侍斟酒一樽，再次麵朝茳杳舉杯，說：“早就聽虞哥哥說過，茳杳姐姐美麗端莊又賢惠，之前我還不信，現如今見了，果真如虞哥哥所說那般。

    好姐姐，妹妹再敬你一杯！”

    卓姆又飲下一杯酒，茳杳也隻得保持微笑，同時衝虞戈挑眉，說：“我看妹妹跟虞大人倒是蠻親的，這張口閉口哥哥、哥哥的叫著，莫要說虞大人了，就連我這個女人聽了心也化了。”

    “虞哥哥，茳杳姐姐叫我妹妹了！”卓姆卻是眼睛一亮，扭頭伸手拉了拉虞戈的袖子。

    她動作輕車熟路，看的茳杳麵色生寒，偏偏這丫頭又轉過頭來，放下酒樽，握住茳杳的手，誠懇道：“卓姆來之前就在心裏想著，見了茳杳姐姐一定要認做幹姐妹，隻是怕姐姐性子孤傲，現在看來姐姐完全沒有一丁點架子，卓姆就放心了！”

    茳杳不得不擠出一絲牽強的笑，回應道：“瞧妹妹說的，武朝與回紇現在就是一家人，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