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內，歐陽傑愜意躺在椅子上，他的兒子歐陽宏光一臉難堪道：“爹，您怎麽還有閑心躺著？我的差事，您請示了陛下沒？”

    歐陽傑撇了自己兒子一眼道：“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這麽不懂事？”

    “爹，不是我不懂事，而是如今楊家蒸蒸日上，我就是氣不過！”

    歐陽宏光不滿開口，歐陽傑頓時老臉一沉道：“什麽氣不過？陛下身上可是有我們歐陽家一半的血脈，那是我的親外孫，隻要他肯幹實事，別說拿了你一個衛尉頭銜，就是拿了我這丞相，我都願意！”

    聞聲，歐陽宏光蒙住了。

    “爹，您不會是氣糊塗了吧？”

    “你瘋了我都沒糊塗，你以為，你爹我真的貪戀權力？”

    歐陽傑問出，倒是將歐陽宏光問住了。

    見自己兒子不回答，歐陽傑沉聲道：“以前正兒頑皮，不理朝政，我這做外公的，總得替他看好了這天下，不得不彰顯霸道，將權力集中在手上！”

    “之前讓你擔任衛尉是保護正兒安全，壓著楊嘯天，是以防不測，老夫比誰都清楚，這天下，我們家，楊家，四大異性王，是不可能反的，但是，人心難測，都怕有個萬一，所以我一直將權力牢牢掌控！”

    “可如今不一樣了，正兒懂事了，越來越像一個帝王了，身上更是有了王道霸氣，你想想，自我朝立國開始，你見過哪個禦史大夫說拿就拿的，可就我外孫獨一份啊，估計，再過不久，老夫就能安穩退休咯！”

    歐陽傑後麵話落，歐陽宏光錯愕道：“爹，您真什麽都不圖？”

    “圖什麽？皇帝都是我親外孫了，位極人臣，難道還要拿了這天下不成？兒子，你爹我追隨了先皇，太上皇，一生敗過，輝煌過，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要懂得審時度勢！”

    “你爹我在正兒眼裏就是一個老頑固，我這座山，是先皇留給正兒的第一個難題，磨的就是正兒的皇道之勢！”

    歐陽傑笑嗬嗬開口，仿佛很期待那一天，這給歐陽宏光徹底說傻眼了。

    “爹，您是說，先皇早就知道有這一天？”

    歐陽傑搖頭道：“先皇當然不知了，隻是留下了題而已，若是正兒是昏君，我歐陽傑，保正兒一生安寧，隻要我在，朝廷就不會亂，等到曾外孫出生，那時候如何，老夫就顧不得了，也算是對著起先皇托孤了！”

    “所以，我從正兒登基開始，就一直渴望正兒來移動我這座山，哪怕是我死，都值得了，你小子記住，若是有一天，正兒真動了我，你不能急眼，得告訴他，這是對的，因為，他是皇帝，為君者，自為天，他要負責的不是我這個外公和後宮的母親，而是天下蒼生！”

    歐陽宏光聞聲道：“爹，您這麽做值得嗎？”

    “老夫一輩子，自太上皇開始擔任九卿之一，先皇對我隆寵，後續老夫更是掌控了天龍國朝堂十幾年，臣子做到老夫這樣的，古來有幾人？做人要知足，新人換舊人，咱們不能占著茅坑不拉屎，不然，沒有好下場的！”

    “而且，老夫一生足矣，到了老夫這般年紀，隻求日後下去有臉見兩位先皇，你沒看慕容複這次什麽反應都沒有嗎？他，比你聰明，看的明白，活的也清楚，你們這一代，我不得不承認，慕容複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物了，你要跟他多學學！”

    後麵，歐陽傑語氣嚴肅，歐陽宏光知道自己父親的秉性，他決定的事情沒人可以改變。

    加上歐陽傑說的也確實有幾分道理，太後是自己姐姐，皇帝是自己外甥，自己還圖什麽？

    隻要皇帝在位一天，不看僧麵看佛麵，他歐陽家，就是天家皇親，無人敢動！

    想著的時候，管家匆忙趕來，嘴中開口道：“相爺，相爺！”

    “什麽事情，毛毛躁躁的！”

    歐陽宏光出聲，管家上氣不接下氣道：“陛下來了，陛下來了！”

    歐陽宏光一愣，看向歐陽傑的時候，歐陽傑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出聲問道：“陛下帶了幾個人？”

    “就帶了一個閣老！”

    管家回答後，歐陽傑淡淡道：“那就是外孫看外公，有什麽好著急忙慌的！”

    聞聲，管家一身冷汗，那可是皇帝啊，雖然是您外孫，您也不必如此自傲吧！

    想著的時候，歐陽傑對著歐陽宏光道：“宏光，帶正兒去廳房，然後安排門客，看看四周有沒有人盯著，你親自帶隊，負責好安全！”

    “好的，爹，我這就去！”

    等管家和歐陽宏光離開後，歐陽傑邁步就往廚房去了！

    這會兒，丞相府院子裏，跪下了一片仆人和門客，歐陽宏光過來後，就要行禮，秦正連忙道：“舅舅不用拘於禮節了，朕今日來就是看看外公！”

    聞聲，歐陽宏光詫異，還真被自己老爹說準了。

    頓時道：“那好吧，陛下，您隨我來！”

    秦正便跟著歐陽宏光去了廳堂，等落座後，歐陽宏光嚴肅道：“陛下，微臣去戒備四周，保護陛下安全！”

    秦正知道這肯定是歐陽傑的意思，緩緩道：“麻煩舅舅了！”

    歐陽宏光躬身一禮，然後離開。

    等他走後，秦正看起這廳堂，沒有所謂的輝煌大氣，倒是古色古香！

    然後對著嚴閣道：“朕這個外公，在朝堂霸道這麽多年，沒想到家裏卻是如此的簡樸，書生氣！”

    嚴閣微微一笑道：“丞相大人自老奴了解，從不在乎錢財權利！”

    聞聲，秦正詫異道：“權利也不喜歡？”

    “不喜歡！”

    嚴閣肯定回答，這還是第一次。

    秦正有點意外道：“看來閣老跟外公關係莫逆啊？以前可沒聽你如此為他說話！”

    聞聲，嚴閣連忙道：“陛下恕罪，老奴絕沒有袒護丞相大人的意思，這些話，是先皇所說！”

    “哦？”

    秦正有點意外，記憶中歐陽傑，可是霸道無比，權傾朝野，沒想到會被先皇認為不貪戀權力！

    當即，嚴閣開口道：“老奴侍奉太上皇的時候，丞相大人已經位高權重了，當時先皇還是丞相大人的學生，後來先皇曾說過一句話，他這位老師，愛的不是權力，忠的也不是皇家，而是天下！”

    秦正眼神一縮，不愛權力，不忠帝皇，卻愛天下？

    這評價，那是絕對之高啊！

    歐陽傑，看來自己對他認識還不夠！

    想著，秦正點了點頭，沒再開口，坐在了首位上。

    等下人送茶來後，就等待起來。

    秦正也沒生氣，自己是皇帝，但也是歐陽傑的外孫，外孫等外公，也沒什麽不妥。

    而且，歐陽傑十分恭謹，尤其在禮數方麵，十分在意，想來，也是明白自己意圖，今天就把自己當外孫看待了。

    大概過去了一炷香左右，外麵傳來了歐陽傑的聲音。

    “正兒，等候多時了吧？”

    看過去，歐陽傑一身簡單長袍，秦正連忙起身，出聲道：“外公！”

    “好了，自家人，就不客氣了，嚴閣，我和自己外孫吃頓便飯，你就給老夫點麵子，去好好休息下？”

    歐陽傑大大咧咧開口，跟往日在朝堂嚴謹完全不同！

    嚴閣看向秦正，秦正點了點頭，嚴閣躬身一禮，然後出了房門。

    然後飯菜就送了上來，就見歐陽傑抹了一把臉，拿出一瓶酒，看向秦正道：“正兒，你既然是私下來，那外公就真當你來看我了！”

    “自當如此！”

    “那就不談君臣，隻談爺孫！”

    “一切從簡！”

    “好，好！”

    ……

    落座後，歐陽傑沒有了宰相之態，仿佛市井老人，秦正看著飯菜，一看就不是廚子做的，出聲道：“您親自做的？”

    “你小時候來府裏，你外婆都親自給你下廚，說怕有人對你下毒，後來這個習慣，就養成了，現在你外婆不在了，那當然是我下廚了，嚐嚐，我也好多年沒做飯咯！”

    歐陽傑說著，眼神中滿是疼愛。

    秦正能感覺的到，心裏也暖暖的。

    拿過筷子吃了幾口，出聲道：“不錯，沒想到外公還有這一手！”

    歐陽傑聽後，傲然道：“那是當然，老夫沒做官的時候，你外婆吃的可都是我煮的菜，她那點廚藝，還是我教的哩！”

    說著，歐陽傑倒酒，舉杯和秦正喝了一杯後，看著秦正道：“說起來，你我爺孫，將近十年，沒這麽坐著吃飯喝酒了！”

    “是的，是孫兒不孝，沒來看您！”

    秦正放低姿態，謙恭回答！

    歐陽傑見狀道：“這有什麽錯，你的身份是帝皇，哪裏有帝皇來看臣子的道理，天地君親師，君為上，今日，老夫就當和你最後一次如此無拘無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