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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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庭隆深施一禮道“正是。明人不說暗話,草民這次是來給家父翻案的。”
王恬緩緩放下茶碗,抬起頭說道“哦?你可知我大寧律法規定,翻案者先杖責二十,翻案不成還要充軍。”
朱庭隆先是一愣,沒料到還有這麽一條惡毒的規定啊。
但是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了,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對不起了我的屁股~~~
“草民不知。然救父心切,即便是二十杖,也甘願承受。”朱庭隆頭一低,一副來吧我就是來挨打的姿態。
“好,好,好。念你是一個孝子,又有些才華,這二十杖先欠著,如果你能追回失竊的軍械,我給你免掉這刑罰。”王恬捋須笑道。
其實,王恬心裏清楚的很,國朝初年是有這麽個要求,但隨著綱紀廢弛,早就沒人遵守了。
“那草民是否現在就可將案情陳述?”朱庭隆激動地要跳起來了。
王恬伸手打住,說道“不,既然是公事,那就到大堂去說,做好卷宗記錄,留好簽押證詞。明日升堂。”
王恬又說“清嶽,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就不要一口一個草民了。”
“那草民……哦,晚輩聽大人的。”朱庭隆趕忙應下。
不過他馬上似乎想到了什麽,朱庭隆趕忙說道“大人,如若明日升堂,務必先要如此如此……”
……
臘月初六,越州刺史衙門大堂。
王恬已經換上刺史的四品冠服,端坐在了大案之後,全無昨日的親和,換成一副威嚴的姿態。
在王恬的左手邊的案後坐了一個身穿黑袍的人。
朱庭隆端詳了一下此人,見他臉色蒼白,冷峻異常,倒是腰間那枚黑色的鐵蟬十分精致惹眼。
此外昨天那個大理寺丞廖永興也在場,應該是輔助審理。
王恬一拍界方,說道“升堂!”
刺史衙門與刑名相關各級屬官分列兩側,負責記錄卷宗人員鋪開紙張,將筆蘸足了墨。
“堂下何人?”王恬沉聲問道。
朱庭隆一拱手“草民朱庭隆,乃昌興縣,哦,是前昌興縣丞朱東誌之子。”
“所為何事?”
朱庭隆頓了頓說道“草民今日是為了軍械失竊案而來。”
見所有人都看著他,他心裏小緊張了一下,他繼而說道“順便解一下天雷致人死亡的不祥。”
堂上頓時開始了討論。
“肅靜!”刺史長隨高喝一聲。
“這是兩件事!”廖永興沉聲對朱庭隆嚴肅道。
朱庭隆說道“大人,如要破案,這就是同一件事。”
那廖大人卻說“哦?你可不要信口雌黃,不要忘了翻不了案的後果。”
而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認為,已經經過官府調查的案件翻案成功幾乎是不可能的,大多數人也就對朱庭隆的下場已悄悄下了定論。
王恬捋須說“且說來聽聽。”
朱庭隆馬上拋出一個問題“諸位大人,我朝軍械押運用何方式?有何要求?”
一名官員說道“長途押運一律水運,為防人耳目,多夜間行船,且隻提前一日告知下一地點。”
朱庭隆繼續說“那麽丟失的軍械進入昌興縣後,到海定縣約一夜行程。正是經過了一整夜海定縣沒見到押運船隊到來方知丟失。”
另一名官員叫道“這些我們都知道了!”
“昌興縣在娥江有兩個碼頭,一個是剛入縣境的瀝海鎮碼頭,一個是即將進海定縣的碼頭。”朱庭隆開始在大堂上踱步。
“而官船傾覆之地就在瀝海鎮下遊五裏處。是船底被鑿穿而沉。”朱庭隆進一步說道。
“你到底有沒有新線索?”在場官員有些不耐煩了。
“讓他說。”堂上那個黑袍人突然開口說道。
朱庭隆對黑袍人點了點頭說“我檢查過船底的破洞,長寬各三尺。如果有合適的工具兩個人需要一個時辰。”
有人叫道“那又說明了什麽?”
“他是說需要水性極好的人來做這件事。”黑袍人又一次開口說道。
“大人果然厲害,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問題。那麽這批水性好的人最有可能來自於哪裏?”朱庭隆掰著手指頭說。
“五艘大船至少要十個人,加上有人接應,少說要十五個人。能出這麽多水性好的人的地方要麽是碼頭,要麽是從外地招來。”一個官員一邊計算一邊說。
朱庭隆打了個響指說“沒錯。”
之後他將他在瀝海鎮摸排詢問發現的情況一一道來。
特別是碼頭上失蹤了十幾名船工,而且這些船工都和一個姓周的船工頭往來密切。
黑袍人聽到這裏開始用手指輕輕敲打桌案。
“那這周船工也失蹤了嗎?”王恬問。
“不,他就是被天雷劈死那個人。他是唯一一個那次出活回來的人。”朱庭隆手一攤說。
朱庭隆又說道“這也是為何我要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說的原因。”
“那,那豈不是死無對證了。”有些官員失望的說。
朱庭隆道“也不完全是,我去周船工家勘察過,發現了一些端倪。”
堂上官員紛紛伸長脖子,仿佛要吃食的鴨子。
朱庭隆摸著下巴問“請問各位大人,這天雷劈塌了房子的話,牆體是向裏倒塌還是向外倒塌?”
這廖大人顯然已經進入狀態,搶答道“這個我知道,我處理過這類案子,房子多是屋頂坍塌,或牆體向內坍塌。”
朱庭隆一拱手說“大人果然經驗豐富。沒錯!但周家的房子全是牆體向外倒塌。”
朱庭隆心說,感覺這個廖大人簡直是朝廷派來的捧哏的,真的是配合的太好了。
隻見那廖大人謔的站起身,說“有力量把牆體從內向外推倒了。”
……
刺史衙門外,楊胖子蹲在牆角拿了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淼兒焦急的來回走。
“哎,丫頭,你能停一會嗎?我都被你轉吐了。”楊胖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淼兒蹙眉說道“要不你問問裏麵什麽情況了吧,楊大哥?”
楊胖子眼一瞪說“這可是刺史衙門,我找誰問去。”
……
大堂內眾人盯著朱庭隆的手。
隻見他從懷裏掏出一方白布,緩緩展開,露出了裏麵的黑色粉末。
他問道“哪位大人有行伍經曆?”
王恬笑道“本官是武定軍右將軍。”
“是小人魯莽了。請大人過目。”朱庭隆遞上白布。
長隨接過白布送到王恬麵前,王恬伸手撚了一下,放到鼻子上聞了聞,大驚失色,轉而將白布遞給了黑袍人。
黑袍人接過白布同樣聞了聞,臉色驚變說道“火藥殘渣。”
“沒錯,這是我從廢墟的牆上刮下來的。這就是周家牆體往外倒塌的原因。”朱庭隆一語驚人,滿堂嘩然。
而眾所周知,在大寧火藥是最高級的限製軍備,隻有最精銳的部隊才有少量裝備,普通人是絕對弄不到火藥的。
朱庭隆接著把周船工糾集船工劫獲軍械又遭人滅口的推理亮了出來。
那一堆問題馬上來了,是誰指使周船工做的?又是誰滅口的?誰能證明這一切?
朱庭隆麵向王恬一拱手說“刺史大人,可否傳關鍵證人?”
王恬馬上會意,問長隨“周船工的婆娘可帶來了?”
長隨說“已在堂外等候。”
少傾,一個軍士帶著一名婦人上了堂。
婦人上堂後將自己丈夫如何認識了一個姓王的鐵匠,那王鐵匠如何資助他賭資,又如何以此為要挾讓他搬出鎮子的事情講了出來。
婦人還說到隱約聽到要十幾個人一起做一件大事,除此之外就是什麽鑿船之類的話,由於談話聲音小細節並不清楚。
最後說一個月前,丈夫讓自己回娘家一段時間,等年後去接她,不料上個月就有人跑去娘家告訴她自己的丈夫死了。
這一切都將矛頭指向了王鐵匠。
聽到這裏堂上再次響起了議論聲,一個軍士衝進大堂報“報大人,那王鐵匠已然逃竄,不知所蹤。”
王恬一拍界方怒道“馬上發出海捕文書,將此人捉拿歸案。”
黑袍人抬起頭對王恬說道“大人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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