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這話我一輩子隻能有勇氣問這一次。”

    趁著自己胸膛離燃燒的衝動還未熄滅，顧靜冬遠遠的問他。

    風忽然劇烈，把她本來就沒有多少肯定的音量吹往了反方向。

    “什麽？”

    白明熄掉火，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一樣，三兩步跑過來。

    “顧靜冬？”

    他不確定的叫她。

    顧靜冬咬了咬嘴唇，心裏發虛，一鼓作氣的勇敢這一瞬間又開始退縮。

    “你住哪裏？”

    她實在沒找到話題，最後隻小聲的換成了這個問題。

    白明一愣。

    “住在我們原本的房子裏。”

    他這樣說的功夫，顧靜冬這邊已經冷靜了下來。

    兩人之間保持著微妙的距離，顧靜冬能聞見風裏麵有他身上的煙草味。

    顧靜冬垂著眼，她跟白明這樣的身高差，就能擋住她剛剛那一霎那的淚眼婆娑。

    白明的位置，隻能看見顧靜冬的眼睫毛，微微的顫動。

    “那我下次，也可能會帶白小白去玩。”

    顧靜冬隻想一錘子釘死自己，口是心非隨意扯謊，他們這樣的關係，能去玩什麽？

    “嗯。”

    白明應了一聲。

    顧靜冬想了想，又說道：“你的鑰匙還有房產證之類的，都在抽屜裏，你應該知道的。”

    白明又應了一聲。

    顧靜冬舔舔嘴唇，搜腸刮肚的想解釋她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到底幹什麽，冷不丁被白明叫了一聲。

    “靜冬。”

    “嗯？”

    她抬頭看他。

    隻覺得這個人的眼睛裏，都是零碎的小玻璃塊，路燈背光照下來，一張臉上，其他的地方都模糊不清，隻有那雙眼睛，熠熠生輝。

    白明盯著顧靜冬，慢慢的說。

    “我可能以後不在滬市了。”

    “嗯？不在滬市你去哪裏？”

    白明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說道：“原本退伍後就有兩個選擇，以前來滬市是因為感覺有件事情還可以拚一拚，現在看來，似乎我的出現會讓她有苦惱。”

    “什麽事情？”

    顧靜冬有點聽不懂了，於靜雯不是挺高興的能跟他在一起嗎？怎麽會苦惱？

    白明眸中微光閃閃，卻半天沒說話。

    顧靜冬被凍的嘴裏斯哈出來白色霧氣，想著白明不回答這個問題，可能是不方便回答，反正他也沒必要把什麽事情都告訴自己。

    白明指了指咖啡館，問她。

    “外麵太冷了，要不要進去？”

    顧靜冬猶豫了一會，搖搖頭，嘴裏夾著冷風說道：“不用，反正也就幾句話的功夫。”

    這話被她一說出來，兩人之間，徹底冷了場。

    就這麽沉默的站了一會，吹的兩人心口都冷透了。

    “東西暫時還放你那邊，我要那些錢也沒什麽用……你可以以後留給小白。”

    白明垂著眼睛，說完這句話，頓了一下，跟顧靜冬說：“我大概會大後天動身，明天帶著小白來我家一趟吧，以後再相見，就很難了。”

    顧靜冬的嗓子哽咽住，不知道為什麽，總有種白明在交代遺言的感覺。

    就連把她會拒絕的話都堵了回去。

    “小白還不知道……我們的事情。”

    顧靜冬艱難的開口。

    白明把齒間的煙拿了下來，剛剛他就沒有點著，此刻風那麽大，更是不可能點著了。

    “嗯，我會跟他解釋的。”

    顧靜冬低下頭，她也不知道，白明要怎麽跟白小白去解釋。

    “你大後天就走？”

    “嗯。”

    “……”

    兩人就這麽沉默的站了一會，最後各自道了再見。

    很平淡，各自的聲音都沒有起伏。

    其實顧靜冬很想問他，為什麽都過去十來分鍾了，他還站在咖啡館的門口不走？

    白明也很想問顧靜冬，她跟餘少安，已經確定關係了嗎？會結婚嗎？

    會結婚的吧。

    顧靜冬忍住了眼眶中的酸澀感覺，頭也不回的往郝女士家裏去。

    她胸口裏塞了一大團的棉花，堵的上不來也下不去。

    嘔的她滿滿的全是難受。

    回了家，郝女士正等著她吃飯，白小白在旁邊，所以她什麽話也沒說。

    顧靜冬推脫不舒服，飯也沒吃，就上了床。

    她腦子亂的，覺得自己真的是全世界最糾結的人。

    剛剛明明，很多話就可以脫口而出，為什麽到最後，從嘴裏出來之後，換成了別的？

    一邊懊惱著，一邊迷糊著，就睡著了。

    她還做了夢，很可怕的噩夢。

    夢見白明跟於靜雯雙宿雙飛，去了雲南，原本說好的白小白撫養權還在她這裏，結果就偷偷的被他們帶走了。

    她跟在飛機後麵追，轟隆的飛機聲唔嚕嚕的從她麵前飛了過去，一下都不停，她又累又渴，還一直都追不上。

    她就一路喊著小白小白，一路跑，累極了摔跤，忽然就醒了。

    白小白拿著矮凳坐在她床邊，看見顧靜冬醒了之後，突然就哭了。

    顧靜冬記憶裏，白小白摔的手腕扭傷，發高燒四十度難受都沒有哭過，當即硬生生的完全嚇醒了。

    “媽媽……”

    白小白眼淚撲簌簌的落。

    “怎麽了啊？小白？是不是哪裏痛？還是哪裏難受？”

    顧靜冬連忙去抱他，被他躲開了。

    “小白？”

    顧靜冬手忙腳亂的又叫他。

    白小白抽了一下鼻涕，慢慢的說。

    “媽媽，我剛聽見外婆在打電話了，你昨天根本不是跟朋友去玩，而是去相親了。”

    顧靜冬一愣，看著明明紅著眼眶在哭，卻篤定，有條有理跟她說話的小白。

    這時候，反駁是沒用的。

    “我能聽懂滬市的方言。”

    白小白伸手摸了一把眼睛裏滲出的眼淚，咬牙說道：“媽媽，你不該是這樣的，你跟爸爸怎麽了？”

    到底年紀太小，剛剛那一副正經強調說完了，立馬就哭成了淚人，說話也開始胡亂了起來。

    “媽媽，你都不知道爸爸，他的錢夾子裏，放的不是我的照片，也不是他自己的照片，是你的照片……劉叔叔還跟我說過，你是爸爸這輩子最愛的人，全隊都知道……”

    “什麽？小白你說什麽？”

    顧靜冬一大早剛醒，腦子根本轉不過彎，被白小白這麽一說，立馬感覺到不對了，可是具體不對在哪裏，她又沒抓住那一根思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