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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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為了跟顧靜冬相親,他營造出了另一個自己。

    這些年,隊裏的生活讓他收了不少的心腹,固有的觀念裏,他沒辦法像他老頭子那樣,沾染一些不該沾的東西,也有意識的,把那些不需要的人清理出組織。

    等到老頭子的事情結束了,他準備,安排好大多數人,解散他們。

    前些年,在部隊,外麵的事情一直都是阿武在管理,也算得力,可惜了,這個人思想太過陰暗狹隘,野心蓬勃,白明不得不經常壓製著一些,免得他弄出不必要的麻煩。

    白明走之前,淡淡的對阿武說:“從我卡上劃錢,把你的牙補起來。”

    觀念不合,阿武即使是臣服,心裏也有很多的不服氣,聽到白明類似關心的話,頭一扭,別扭的說道。

    “不用了。”

    他要以此來永遠記得,認清自己在白明這裏的位置,也認清複仇在白明這裏,到底占的什麽樣比例。

    果然啊,共同創造的那麽多年,還是不如他當年半夜偷偷跟著的一個女孩子。

    白明斜睨了一眼阿武,又把眼神轉開了。

    “缺的那顆能看見,太容易引人注意了。”

    他們經常跟蹤調查的人,最重要的,還是無身體異常特征,讓人不會一眼記住,最好淹沒在人海裏。

    所以,白明從來不去跟人定點,太容易讓人注意了,往人群裏一站,容易抓人眼球。

    阿武聽見他的話,眼眸中原本燃起的一點點火光徹底熄滅了,瞳孔裏都是灰燼的顏色,一片死寂。

    “看,少爺,這就是我們不同的地方,你有全部想要擁有的東西,而我,除了複仇,沒有任何的東西。”

    他不跪著了,轉而坐到了牆角邊,聲音裏全部都是沙啞的質感,如同被砂紙粗粗的打磨過一遍一樣。

    白明皺了皺眉頭,看著蜷縮在牆角邊的阿武,突然想起來,他小時候,在聽見自己父親死亡的時候,也沒有第一時間大哭,而是就這樣,縮在牆角邊,把頭埋在雙臂間,恨不得縮成一小團的樣子。

    “你隻想著複仇,為什麽不想想,如果複仇成功了,你以後的生活要怎麽辦?”

    阿武聽見白明的話,身體一怔,頭沒抬,但是白明知道,他在認真思考。

    幾分鍾的時間,白明聽見阿武的聲音虛無縹緲。

    “成功的話,我就會自殺吧...本就覺得活著沒什麽意義,難道你要我跟你一樣,娶妻生子過正常的生活?我做不到。”

    白明有心跟阿武說幾句,但是想了想,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其實,原本他們兩人曾經是同樣的人。

    隻不過是,他被顧靜冬拯救了,阿武卻沒有。

    “阿武,你是我兄弟,我希望你能出門看看,這世界上,有很多好事情。”

    白明居高臨下的看著阿武,甚至眼神裏還有憐憫。

    他是可憐阿武。

    阿武聽見白明的話,自嘲的哼了一聲,反問白明。

    “我從小就沒見過我母親,甚至連媽媽這個詞都隻能半夜躲在被窩裏偷偷的練習,十幾歲時候,爸爸又突然去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留過給我,白明,我不像你,你有別人想象不到的家產,有愛你的母親,甚至你爸爸背地裏還留給你這麽龐大的組織,無條件的追隨你,你隨便一句話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一個人消失...我這樣的人生,你沒有資格來勸我該怎麽活...”

    上一刻,白明是領袖,是組織頭目,這一刻,白明是兒時不熟的玩伴,是事隔多年,相互共建,向著同一目標進發的兄弟。

    白明從懷裏掏出一支煙,捧著火點燃,蹲下來遞給了阿武。

    阿武接了過去,放在嘴裏,煙嘴上,一圈鮮紅的血跡。

    白明自己也抽了一根,煙咬在嘴裏,戒煙快要成功的預兆,他覺得嘴裏的煙索然無味。

    他又不知道該怎麽勸,沉默的抽了一口煙,沒說話。

    頭頂的燈光幽幽照在兩個人的身上,阿武還坐在地上,蒼白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泛著淡淡的紫光,如同一條條蚯蚓,在皮膚底層遊走。

    他能理解阿武,但是無法認同。

    想了想,如果沒遇見顧靜冬,他大概就是阿武此刻瘋魔的樣子。

    “叔叔那邊,去掃墓了嗎?”

    白明蹲著抽了一口煙,這麽問阿武。

    他這些年一直安排人去掃墓,自己親自去的機會很少。

    阿武抽了一口煙,馬上要清明節了,阿武家就剩他一個人,按道理,他不去,就意味著沒人會去。

    不過,阿武卻是搖了搖頭,呼出一口氣,說道。

    “你可能不信,這些年,我爸隔三岔五的就會托夢給我,問我到底抓到當年殺他的人沒有?”

    “......”

    白明對阿武的爸爸真沒有什麽印象,但是潛意識裏,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個和氣的人。

    阿武捏著煙的手,顫了一下,抖了一小塊煙灰落到了麵前的地上。

    他垂著眼睛,繼續說道:“前幾年的時候,他來時候,還會問我一些生活近況之類的,可是近兩年,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失望,越來越憤怒,質問我這些年到底在幹什麽,為什麽查一個人都查不出來,連動手的目標都確定不了。”

    白明夾著煙,吸了一小口,看向阿武。

    阿武又是自嘲的一笑。

    “我這樣的兒子,確實沒有用,找個仇人找這麽多年沒有一點頭緒,我覺得我爸等不了我多少年了,他憋著這麽多年沒有投胎,一定是想要看看我手刃仇人的樣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得到。”

    “叔叔不是這樣的人。”

    白明搖搖頭,否定了阿武的說法。

    誰家的父親希望兒子永遠生活在仇恨裏?

    由此可見,他爸爸的死,已經成了阿武的心魔,不得安生的心魔。

    阿武把頭揚起,靠在了背後的牆上,無所謂的說道。

    “誰又知道呢?”

    還重要嗎?他的人生,總歸已經這樣了,掙紮討論還有意義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