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顧不暇,何顧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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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城。

    李小山一路往南。

    擁有三十年道行修為,他奔跑的速度,快若駿馬。

    體內力量充盈,五十裏跑下來,絲毫不覺疲倦。

    隻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三十年道行修為,相當於修士的那一重境界。

    天地玄黃四境,每一重境界,又有上中下三品。

    玄階可能比不上,但至少,也應該是黃階。

    不確定是上品,中品,還是下品。

    眼前,已是謝家村。

    幾十上百戶農家,匯聚在山溝平地,依山傍水,算是一塊風水寶地。

    若這個世界,沒有妖魔作亂,居住在此的百姓,定然富足安康。

    隻可惜,事與願違。

    妖魔,邪鬼無時無刻,不在侵蝕人間。

    李小山稍加打聽,便找到了謝老三,也就是甲十八的家。

    院門半掛,房屋破舊,就連菜園子都久疏打理,雜草橫生。

    在院門前,喊了幾聲,並無人應。

    李小山隻好推門而入,靠近房門前,他這才聽到,裏間傳來聲音。

    男女混雜,喘息急促。

    拉開窗一看,一對男女正行苟且之事。

    突然有人在窗外出現,那兩人嚇得不輕。

    女人連忙穿衣,男人破口大罵,裹著上衣,拎著鋤頭,氣憤的衝了出來。

    “你特娘的誰,找死不成!”

    “這裏,是謝老三的家?”李小山問道。

    “是又如何!敢壞老子的好事,給老子滾不然老子……”

    男人話音未落,李小山拿出鎮魔司腰牌。

    見著腰牌,男人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草民,草民有眼不識泰山,草民該死!”

    “滾。”

    “這就滾,這就滾!”

    好似生怕李小山反悔,男人連滾帶爬,手腳並用,離開院子。

    這會,那女人才整理好著裝,從屋裏走出。

    她年近三十,風韻猶存,呼吸還有些急促,臉上也帶著一絲潮紅。

    被人撞見那事,她不敢與李小山直視,神情閃躲。

    “這裏是謝老三家?”李小山再度問道。

    女人點頭,道:“是,請問您是?”

    “我?我算是謝老三的同僚。謝老三,有些東西,讓我帶給你。”

    說著,李小山將包裹取下。

    解開包裹,裏麵是甲十八的遺物,以及明亮晃眼,重量不輕的一百兩銀子。

    女人第一次見到如此之多的現銀,震驚許久,才回過神來。

    “這,這麽多錢,他……他到底,在城裏做什麽?”

    “他沒告訴你?”

    “沒,沒有。”

    女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懇求道:“這位小兄弟!剛才,剛才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我也是有苦衷的,請你,請你不要告訴老三!”

    似乎是害怕李小山不答應,她直接抓起一把銀兩,塞過去。

    “這些,這些給小兄弟你吃酒!隻求你,千萬別告訴老三。我……我沒有對不起他,我……我隻是,隻是……”

    “我不要錢。”

    李小山望向女人的腹部。

    女人顯然誤會了什麽,眉宇中閃過一絲猶豫,說道:“你,你若想要,我……給你便是。”

    李小山搖頭,道:“謝老三總是和我說,自己的孩子,快出生了。”

    女人鬆了口氣,說:“他算錯了日子,井兒,兩個月前就出生了。”

    宛若驗證女人說辭一般,屋裏突然傳來一陣嬰兒啼哭。

    女人連忙回屋裏,將孩子抱了出來,輕附後背,哄她入睡。

    這時候,女人的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笑道:“井兒名字很怪是吧?這是老三取的,水井的井,兩橫兩豎,好寫名字。”

    李小山見狀,不打算再做停留,轉身離開。

    女人突然開口。

    “小兄弟,還請你,一定……一定不要說!”

    李小山駐足,心中似有一口氣,需要發泄。

    “我不會說,也說不了。”他回頭望向女人,道:“他死了。”

    “死了?”

    女人一愣,臉上卻沒有太多的表情。

    “死了啊……”

    隻是嘀咕幾聲,便繼續哄懷中的嬰兒入睡。

    李小山離開謝老三家。

    在謝家村的一顆槐樹下稍作休息,旁邊有一口水井,他打了些水喝。

    歇了半個時辰,準備離開。

    剛走到村門口時,突然看到,前方山崖,有人縱身一躍。

    身影劃過,墜落在地,傳來一聲巨響。

    砰!

    地裏農作的百姓,紛紛上前。

    李小山走近一看,即便摔的血肉模糊,屍首分離,他還是一眼認出。

    這人,是謝老三的娘子。

    她……怎麽突然跳崖!

    很快村裏的宿老趕來,見著屍體,不停搖頭,叫人迅速收拾了,不要引來妖魔邪祟。

    村長更是直接發話,謝氏三娘,不守婦道,勾引男人,不配葬在謝家祖墳,草席卷著,直接燒了!

    其他村民,紛紛讚同,連帶剛才與謝三娘通奸的男人,也是如此。

    唯獨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站了出來,據理力爭。

    “三娘家裏,也沒個男人!懷胎十月,地沒人理,田沒人耕,存糧早就盡了!”

    “她沒有吃的,怎麽奶孩子!”

    “不去做那些事,你們這些狗男人,會給她糧嗎!”

    但她的話,終究是淹沒在,“成何體統”“小兒妄言”的嗬斥聲中。

    至此,李小山終於明白了。

    謝三娘,對不起謝老三了嗎?

    誰又能說得清楚。

    自己,將謝老三的死訊,告知謝三娘,是自己錯了嗎?

    誰又能說的清楚。

    離開鎮魔司,不過半日。

    但這半日所遭遇之事,卻讓李小山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陰鬱。

    這並非妖魔怨念,連煉妖壺斬妖刀也解不了。

    隻能他自己,慢慢消化。

    村民們已經散去,那據理力爭的少女,也被家中長輩帶走。

    李小山突然想到一件事。

    孩子!!!

    謝三娘死了,孩子怎麽辦?

    指望謝家村的村民照顧?

    自顧不暇,何顧他人?

    李小山匆忙往回走去,還未進院子裏,便已聽到嬰兒啼哭之聲。

    母女連心,似是感應到母親的死亡,哭聲切切,撕心裂肺,叫人心酸。

    李小山連忙將嬰兒抱起。

    也是奇怪,嬰兒的哭聲,竟然停了,睜著圓鼓鼓的大眼睛,向李小山露出了一個笑臉。

    李小山以笑回應,輕喚嬰兒的名字。

    “井兒,井兒……”

    “哎……自顧不暇,何顧他人?”

    “我,也是一個自顧不暇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