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月菀果然一語成箴。

    在她走後沒多久，這場冰嬉活動最終草草收場。

    孝莊的臉上一直都是那副慈祥溫和的笑臉，倒是惠妃和榮妃，強撐著笑意。

    等人一走光，她們立刻收了那點子笑意，臉拉得老長，滿是不悅。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中是難得的同仇敵愾。

    冬日裏大家夥兒都蟄伏在宮裏頭，好難得搞一場大型活動。要是能辦得漂漂亮亮的，她們兩個也能在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和皇上麵前出個風頭。

    可結果呢？

    全讓烏雅氏那個賤人給攪和敗壞了！

    榮妃湊到惠妃身邊，輕聲問她：“納喇姐姐，今日之事，你怎麽看？”

    “本宮沒什麽想看的。”惠妃冷冷笑了聲，目光往永和宮的方向看去，“想來，不等本宮動手，烏雅氏就該吃些苦頭了。”

    她這點兒仇啊怨啊算什麽呢，太皇太後和皇上那邊的，才是大頭呢，足夠她烏雅氏喝上一壺的了！

    -

    胤礽陪著康熙一起將太皇太後送回了慈寧宮，知道他汗阿瑪和烏庫瑪嬤肯定要商談，很有眼色地告退之後回了自己的毓慶宮。

    而太後，她早就借口身體不舒服，帶著五阿哥胤祺跑回慈仁宮了。

    皇帝後宮的事情，隻要不是涉及皇貴妃的，她都沒有興趣摻和。

    康熙扶著孝莊在座炕上坐下，梁九功揮了揮手，一眾宮女太監魚貫而出，殿裏隻剩下了他和蘇麻喇姑伺候著。

    “玄燁，德妃之事，你準備怎麽處理？”

    孝莊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微微眯起了眼睛，手中的佛珠還在不緊不慢地撥動著。

    康熙就像小時候在孝莊麵前一樣，蹬腳把鞋子一脫，將兩條大長腿盤了起來。

    “孫兒覺得皇貴妃說得對，依照德妃這樣的品行，實在不足以教養皇阿哥。”在康熙的心裏，女人再美，也比不上他的阿哥來得重要。

    而剛才胤祚的那番表現，與平常在他麵前時截然相反，若說沒有德妃的教導，怎麽可能？

    要是再繼續放任下去，等胤祚那孩子長大了，定性了，再想掰回來可就難了。

    所以孝莊一提到這事，康熙不由得就皺起了眉。

    孝莊見過多少大風大浪，德妃這點子手段她壓根就沒放在眼裏，至於六阿哥……雖然也是她的血脈，但也不過隻是諸多阿哥中的一個罷了。

    於是輕描淡寫地對康熙說道：“你這幾年寵著德妃，確實讓她飄得有些高，看不清自己了。我看榮妃不錯，胤祉她就教得很好，就讓榮妃對胤祚多上點兒心，不必常回永和宮了。”

    孝莊這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當年康熙的幾個兒子生下來之後都沒能健康地立住，他便將大阿哥送到了內務府總管噶祿府上，三阿哥送到了內大臣綽爾濟府上，隻有太子胤礽是他帶在身邊親自撫養的。

    幸好，自從胤禔開始，他的兒子女兒們大多都能健康地長大了。

    而三阿哥胤祉呢，小時候他在宮外，等大了回宮之後就去了阿哥所，所以榮妃壓根沒怎麽親自撫養過他。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

    孝莊說榮妃是個好的，她把三阿哥嬌養的好，那宮裏宮外大家都隻會這麽認為。

    有時候，真相並不重要，隻看上位者怎麽說而已。

    康熙從果盤裏扒拉了幾顆果脯丟進嘴裏，“德妃就讓她在小佛堂思過吧。至於皇九女，先讓宜妃帶著一起養吧。”

    這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兒，十分得康熙的喜愛，雖然德妃暫時不適合養育她和胤祚了，但是康熙還是給她找了個妃位的養母，不至於讓她因為養母身份不如德妃而受人詬病。

    對此，孝莊並無異議。

    至於德妃要思過到什麽時候，那就不好說了。

    於是在這對祖孫簡單的幾句話中，德妃不僅失去了她疼愛的六阿哥胤祚，就連剛出生的小女兒，也從她身邊被抱到了死對頭宜妃的宮中。

    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樣，沒多久，闔宮便都知道了。

    永和宮中，正惴惴不安等著判決來臨的德妃知道的時候，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

    又陪著孝莊聊了一會兒，康熙便回了養心殿，繼續批著小山一樣的折子。

    作為一個皇帝，還是麵對諸多外憂內患的皇帝，方才而立之年的康熙其實一點都不得閑。

    等他發現天已經暗下來的時候，竟是敬事房的人端著綠頭牌來請他翻牌子了。

    “皇上，這折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批完的，今兒晚上，不若好好休息一番？”

    剛頂替了梁九功來上值的魏珠，眼珠子一轉，想到了後宮裏幾位小主塞給他的好處，便溫聲勸慰康熙。

    “您已經許久未進後宮了，太皇太後她老人家這兩天還念叨著呢。”

    開枝散葉也是皇帝的義務，康熙這才停了筆，視線在擺滿了綠頭牌的盤子上轉了一圈。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最後落在了“承乾宮皇貴妃”的那塊兒上。

    “也罷，今晚就去承乾宮吧。”

    魏珠愣了一下，自從八月那會兒皇貴妃失了皇八女之後，皇上似乎很少留宿承乾宮了呢。

    看來……那幾位翹首以盼的小主運氣不大好，還得繼續盼著皇上咯！

    不管腦子裏怎麽想的，魏珠嘴上卻利索得很，起身吩咐道：“擺駕承乾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