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眾人或看好戲，或是擔憂的眼神，佟月菀絲毫不怵，反而落落大方地展顏一笑。

    “不過是臣妾在和皇上念叨胤禛這孩子呢。”

    視線往下麵轉了一圈，她將胤禛和小赫舍裏氏擔心的眼神收入眼底，又默默記下了等著看她好戲的那幾個人，嘴裏卻沒提具體說了什麽內容。

    此時，有個眼生的外命婦“喲”了一聲，尖利刻薄的嗓音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有些刺耳。

    “不愧是皇貴妃呀，和皇上的關係也特別不一般些。不像奴才們，在這宮宴上隻能安分守己，行規蹈矩的，別說開小差了，就是多說幾句悄悄話，那都是不敢的。”

    這言下之意，就是在暗諷佟月菀不懂規矩。

    也不知這是哪家的福晉，確實挺有膽色。

    聞言，幾個妃嬪和外命婦都低聲笑了起來。

    佟月菀心想，我拿康熙沒辦法，難道還治不了你們？

    一個眼神安撫住了差點跳起來的小赫舍裏氏，佟月菀看向那人，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你是……”

    那人挺直了身板，一副驕傲的小公雞模樣。

    佟月菀的食指在桌麵上點了點，眼神一翻，“……沒認出來。算了，這不重要。”

    無視遠比破口大罵來的更氣人。

    佟月菀生動地給直播間的觀眾上了一課。

    【快看！她的眼睛居然能瞪得那麽大！】

    【咱就是說，主播簡直把這手“目中無人”玩得是爐火純青了呀！】

    【看不慣主播的人那麽多，她算老幾？】

    【主播快讓她體會一下，咱們鹹魚也是有尊嚴的！不容小人亂擾！】

    佟月菀仰著下巴，像隻高傲的小天鵝，“不過你有一點說對了，本宮是皇貴妃，你在本宮麵前自稱奴才。既然如此，本宮覺得你剛才說的話沒毛病。”

    剛才的話？

    她剛才說了什麽？

    哦，說佟月菀不一般，她卻要守著規矩不敢有差錯。

    眾人一愣，仔細回想了一下。

    ……好像確實沒毛病？

    那名外命婦氣不過，胸脯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就要脫口反駁。

    佟月菀才不給她這機會呢。

    “行了，知道你是個規矩人，不必向本宮行禮。”

    對方一噎，話哽在了喉頭。

    “不是，奴才的意思是……”

    佟月菀一派溫和地看著她，說出口的話卻並沒有那麽溫柔，刀刀暴擊，“你什麽意思？一個外命婦，對身為皇貴妃的本宮，有什麽意思？”

    她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鐲子，眉眼動人，抬眼時的眼神閃閃發亮。

    “沒關係，你隻管放心大膽地說，難道本宮還能借機報複不成？”

    用玩笑的口吻說著紮心的話，這是佟月菀最近特別愛用的句式。

    既然她們不要臉，那就比她們更不要臉就好啦！

    果然，對方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佟月菀笑得更加開心。

    “如今太皇太後和皇上都在場呢，本宮也想請在座的各位一起來聽聽，你對本宮有何說法？”

    對方瑟縮了一下，心裏著實想不明白，本不過是些言語上的擠兌，皇貴妃她難道不應該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吞嗎？

    為何非要緊追著她不放？

    這個時候，她但是不記得先撩者賤了。

    這外命婦的男人跟她坐在一桌，看到這樣的場景，頭上刷的一下就流下了汗來。

    連忙起身請罪。

    “是奴才福晉不懂事，還請皇貴妃娘娘念在今日年三十宮宴的份兒上，原諒她則個。”

    佟月菀眯著眼睛去看這人。

    肥頭大耳，大腹便便。

    不認識。

    而且他們夫妻倆的位置坐得也偏後，顯然不是康熙的心腹。

    這種道德綁架的小伎倆，瞞得過誰的眼睛呢？

    他不過是打量著佟月菀沒膽子破壞宮宴的氣氛唄。

    果然，很快就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對呀，今兒是什麽日子？若是皇貴妃娘娘顧全大局的話，就該讓此事就此過去才是呢。”

    “誰說不是呢！”

    而一直和佟月菀不對付的太後果然也跳出來，橫插了一腳。

    她滿眼不讚同地看著佟月菀，“皇貴妃，既然對方已經認錯了，你就該大大方方一點。抓著人家一點小小的錯處不放，讓人家如何看待你這皇貴妃呢？”

    此番爭執，原本都是起於孝莊的一聲疑問。

    佟月菀懟人的時候，孝莊正安靜地吃著奶酪和克食，既不讚同，也不反對。

    康熙同樣也是如此。

    沒想到，太後卻突然摻和了進去。

    孝莊手中的小金匙一頓，失了胃口，便將碗放在了桌子上。

    佟月菀和太後不和的事情，宮裏宮外早就知道了。

    隻不過太後身後是蒙古各部，佟月菀身後是素有“佟半朝”之稱的佟家人，兩人誰也奈何不了誰，隻能在嘴巴上過過招。

    此時兩人對上了，竟無一人感到意外。

    佟月菀輕笑一聲，撫摸著腦後的燕尾，今兒個頭上戴的東西又多又重，這頭發梳得特別緊，她頭皮都快疼死了。

    “您是皇上的額涅，先皇的正宮皇後，自當母儀天下，貞順嫻靜才是。那您還為難臣妾這小小的皇貴妃做什麽呢？太後，您可千萬要大大方方一點，否則呀，讓人家如何看待您這太後呢？”

    太後沒想到佟月菀竟然把她剛才那一番話掉轉槍頭，直接用回到她身上來了。

    剛才她訓斥佟月菀訓得有多開心，現在聽了就有多不爽。

    “你既然知道哀家是順治爺的皇後，如今的太後，你這小輩又如何敢對哀家如此出言不遜？”

    “出言不遜？”

    佟月菀噗嗤一聲笑出來，“額涅，您方才勸說兒臣，是為了皇上考慮，可是臣妾對您，也是一樣的心思呀！”

    她上下牙齒一碰，斬釘截鐵地說道：“皇上的額涅，就應該是天下女子之表率才是呀！您說呢？”

    用大白話來講，就是罵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是什麽德行！

    若是自己一身騷，就別嫌棄人家不夠香。

    古時的女子遵從的是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何況康熙是天底下最尊貴的身份。

    太後既然想拿孝道來壓製佟月菀，她就敢用“天地君親師”來反擊太後。

    來呀！互相傷害呀！

    兩人隔著康熙和孝莊遙遙相望，眼神交匯之間，電閃雷鳴。

    【嘻嘻，太後可真是各位觀眾的心肝寶貝開心果呀！每次主播想要鹹魚擺爛的時候，都是太後拯救觀眾們於水火之中！】

    【此處應該為太後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