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好一副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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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說吧,你想知道什麽?” 秦沭長長歎出一口氣,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看著坐在對麵的林希泉,眼神中隻有無盡的悲涼與痛苦,那種無助和絕望發自內心,讓人看之落淚,聞之心碎。就連林希泉都下意識地低了低眼簾,不忍去看。

    “ 你,你到底........” 林希泉又不是傻子,看到眼前原本吊兒郎當地年輕人一瞬間如此沉寂,而且這種神態做不得假,肯定是有難言之隱,與是他試探性地問道。

    秦沭淒然一笑,他轉頭看了一眼立在床邊的名劍龍雀,這才開口說道 “ 林兄是想說,我到底是誰?對嗎?”

    林希泉並未否認,他點了點頭,靜待下文。秦沭眼神暗淡,嘴角始終上揚,掛著一副令人同情和惋惜的笑容,語言中充滿著無盡的心酸,如同野獸哀嚎 “ 沒錯,我就是當今天下第一宗們宗主墨悅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 說到這裏,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沙啞的笑了笑,語言中帶著幾分哭腔,他說到 “ 哈哈,或許因該說,曾經是、”

    林希泉眉頭一皺,他聲音壓低幾分,再一次試探性的問道 “ 秦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停頓一下,似乎察覺這麽問好像不太好,他連忙補充說到 “ 秦兄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我依然拿秦兄當兄弟,不在意你以前是誰,反正,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不知為何,上午還晴朗無比的天空在短短幾炷香內就暗淡了下來,雲層之中光電閃爍,伴隨著絲絲縷縷的閃電,一場毫無征兆的秋雨,就這麽悄無聲息卻又恰逢其時的降臨人間。雨水傾盆而至,街道之上的攤位小販,都頂著雨水迅速的收拾好攤位的雜物,匆匆忙忙的趕回家,往往這個時候,在家中等待的那位俏佳人都會給出門在外的男子倒上一杯熱茶用以驅寒暖身。

    小院內,除了滴滴答答的雨聲和屋簷下那隻調皮的海東青的嘰嘰喳喳,就在沒有其他聲音了,遙想當年,自己因為一些繁瑣小事惹惱了三長老呂長浩,事後也鄭重其事地道了歉,結果被三長老卻處處刁難,原本以為自己的師父會幫自己出頭,卻不成想,把自己罵了一通,還讓自己跪在天閣殿門前思過。似乎那一日,也是下著傾盆大雨,他不知道為何全是自己的錯,也不知道為何師父非要讓自己跪在門前,更不知道為何自己明明道歉了,三長老依舊不依不饒的處處刁難他,何況自己還是晚輩。

    他就在大雨之中跪了一夜,雨水肆無忌憚的敲打在他的身體之上,那種冷,是真的讓秦沭刻骨銘心,無論自己如何呼喊認錯,身為自己師傅的墨霜都不曾把門打開。夜間,山頂之上寒風刺骨,猶如一把把鋒利無形的尖刀,秦沭渾身顫抖不止,他嘴唇已經被凍得發紫,那一天的夜晚,出奇的冷,直至第二日清晨,大長老路過,在進門詢問之下,自己才終於回到了天閣殿,那一日,他對自己的師父沒有絲毫的怨言,那一日,他隻是有些懊悔,懊悔自己做事不小心,惹師傅生氣了,隻不過他從始至終都不知道,女子一整夜都站在門邊,那個時候的她聽著門外的風雨聲,和男子的淒慘呐喊,她無動於衷,隻是用潔白的牙齒咬住那猩紅如血的嘴唇,努力不讓自己留下淚水.......

    “ 沒什麽不可說的。” 秦沭淡淡一笑,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滿嘴苦兮兮的,就如當下他的心,他閉上眼睛,滿臉痛苦的說到 “ 仙音宗門規之一,宗門內不許有恩愛之意。”

    林希泉聞聽此言,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無論如何想都不會想到會是因為這一件事情,他滿麵難以置信的說到 “ 難不成是你師父.......”

    秦沭再次轉頭看向窗外,那場綿綿不絕的秋雨,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可嘴角掛著笑意,這一次,是溫柔的笑,林希泉還是第一次看到秦沭出現如此的態度,既認真,又溫柔。他默不作聲,不再去出聲打擾眼前淒慘的同齡人,不用問也知道,此時的他大概在想他的師父吧,又或者說,曾經的師父......

    當今江湖,十大宗門內有接近一半都像仙音宗一樣,畢竟老一輩的江湖並不像現在這般開放,就比如林家劍塚與西北岩家,他們就始終保持著中立,不過多幹涉也不過多阻撓,不然也不會出現岩家大管事親自登門拜訪提親,以及後來的江湖美談。像林希泉所在的林家兼中國,他們也不太在意家中子弟有愛慕之意,更何況這是人之常情。至於明月殿和雪蓮堂兩位藥宗更是大力支持此事,偶爾看見弟子鬼鬼祟祟,也從不嗬斥,反而主動幫著牽線搭橋。

    林希泉先是看了看被秦沭立在床邊的名劍龍雀,此劍明明是仙音宗宗主墨霜的佩劍,為何又到了秦沭的手中,這恐怕又是另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了。想到這裏,他抬起頭,順著秦沭看去的方向,望向窗外,秋雨陣陣,涼意也從窗外襲來,林希泉下意識地雙手交叉,以便取暖。反觀秦沭,他卻無動於衷,大概此時的他,人冷心更冷吧......

    愣愣出神地秦沭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對著身側地林希泉先是愜意一笑,然後他緩緩開口說到 “ 林兄你先在這休息,我去找宗主商量點事情。” 說罷便起身告辭。

    林希泉也隨之起身相送,他也並未說什麽,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更不知道如何勸解,畢竟自己沒有經曆過。他將秦沭送到門外,秦沭示意他不用送太遠,畢竟在明月殿內,大可放心。林希泉目送秦沭緩緩走出院落,消失在視野之中,他突然他抬頭看了看鳥籠內的海東青,海東青也瞪著兩個小眼睛盯著林希泉,兩人互相看了一會,林希泉微微一笑,轉身回了屋子,而海東青則繼續在鳥籠內蹦蹦跳跳,歡快雀躍。

    明月殿的走廊內,秦沭撐著油紙傘,緩步前行,他緊緊地抿起嘴唇,平靜的看著眼前的雨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雨水緩緩敲擊在那宏偉建築如皇宮的屋簷之上,輕輕重重輕輕,掛在屋簷之上的雨水緩緩下落,如酒掛杯,天上偶爾有幾聲雷鳴然後驚起鳥兒飛過。滿地的雨水順著石坡緩緩下流,緩慢而無奈。清風吹過,偶有樹葉緩緩落下猶如天女下凡,風趣而優雅,也同時吹亂了年輕人的頭發.......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此時此景,若是把春字改成情字,才最為合適,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情............

    墨真哀歎一聲,他輕聲的說到 “ 秦沭,要有點男人骨氣,最起碼,你的喜怒哀樂不能總是掛在臉上。我自然知道你心裏的痛楚,但別忘了,你的初衷。”

    秦沭眼神渙散,他似乎沒有聽到,又好似聽到了沒有反應,他依舊麻木的朝前走去。墨真見他沒有反應,他又緩緩地說到 “ 秦沭,我今日必須要和你說清楚,你聽的進去也得聽,聽不進去也得聽!優柔寡斷如同女子一般,最後是無法在武道之上有一席之地的!你如今的情況再慘,還能比起當年的我嗎? 嗯?你隻有經曆了風雨才會成長,這些挫折都是暫時的,你與其在這裏胡思亂想,都不如親自去眼前問問她。就憑現在的你?去了仙音宗,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到時候別怪我不給你收屍!”

    突然之間秦沭似乎被罵醒了一般,他先是停下腳步,穩穩了心神,眼神從渾濁逐漸變得清澈了起來,再次踏出步伐,秦沭的眼中隻有堅定不移。

    墨真笑道 “ 這才對,一切也隻不過是從頭開始罷了。”

    走到明月殿宗主的小院內,秦沭下意識地敲了敲門,許久過後,都沒有人回答,秦沭又敲了敲,結果依舊是沒人回答,與是他推門而入,幹淨的地麵之上幾乎沒有塵土,故而哪怕下了一場暴雨,地麵之上也幾乎沒有泥濘。他走到門前,又敲了敲,這一次,終於有人做出了回應。

    “ 誰啊?”

    “ 墨姨,是我。” 秦沭喊道。

    “ 進來吧,你在大廳稍等一會,我馬上就來。“ 墨悅地聲音不急不緩。

    “ 嗯,好。”秦沭推門而入,他第三次來到了宗主墨悅的屋內。屋內擺設依舊和前幾次一模一樣,幾乎沒有什麽更改過的地方,秦沭把油紙傘立在門外,然輕輕嚴上房門,熟練地坐在椅子之上,靜靜的等待宗主墨悅的到來。

    他百無聊賴,仔細地打量起墨悅的屋內,文房四寶,琴棋書畫,珍奇字畫,名花貴草,在房間內應有盡有,不過被墨悅收拾的極為板正,故而並不在房間內顯得淩亂。他眼角餘光瞥見了桌子上的一個精致小瓶子,分明是和昨日自己親自下手幫忙調製藥水所用的小瓶子一模一樣。

    秦沭滿臉疑惑的起身拿過小瓶子,裏麵還有不少藥水,他微微晃動,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瓶子裏的藥水在撞擊瓶子的內測,秦沭又從自己的腰間拿出今日用以比試所用到的藥水,他開始仔仔細細的對比起來。兩個瓶子幾乎是一模一樣,隻是秦沭今日用到的藥瓶瓶口處有一個細微的印記,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而桌上的這個並沒有。秦沭接過小瓶子的時候也並未仔細看,粗略一看,大體上都是一樣,又是墨悅親自交到自己手上,他也就沒多想,直接就拿去用了,可如今來看來......

    就在秦沭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墨悅的聲音突然傳入耳朵,她說到 “ 來了? 怎麽,沒想明白?”

    秦沭這才猛然抬頭,隻見墨悅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秦沭右側的主位之上,她笑意恬淡的看著秦沭,此時的她不知何時換上了另外一副裝扮,白色與淡紅相間的衣服在她身上顯得格外秀氣,她散亂的頭發並未紮起,隨意的飄在身後,隻不過秦沭並未多想,他一手拿著一個小瓶子,問道 “ 墨姨,這是什麽?”

    隻見墨悅微微一笑,她靠在椅背之上,雙手隨意的擱放在那雙修長的美腿之上,她平淡地說到 “ 其實當你昨夜將林家劍塚的三公子救回來以後,我就已經算好了接下來的一切步驟。”

    秦沭聽的雲裏霧裏,他滿臉不解 “ 什麽意思?”

    “ 林家劍塚,開宗立派近千年,每一代江湖人無一不是因為與林家有幾分交情而視為一幢幸事,更何況是百年難遇的天縱之才。” 墨悅噗呲一笑,她看著一臉認真的秦沭,娓娓道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