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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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園內,秦沭眼神緊閉,他慢慢調理自己的呼吸,使得意境達到心如止水,然後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他猛地踏出一步,手中龍雀一劍刺出,秦沭身形隨之移動,身體在空蕩的小院內輾轉騰挪。名劍無論是橫劈還是豎砍都氣勢淩然,呼嘯乘風,但知為何,秦沭依舊不曾睜眼。也許在隻會些把式的外人看來,秦沭這一人一劍的確速度奇快,以至於秋風剛剛將他的發絲向後吹去,結果下一刻,秦沭身形依舊倒退出去數步。但細看之下,從龍雀劍尖到秦沭的手臂都在輕微的顫抖,而且秦沭的雙眼之中的眉頭越發的皺緊,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不隻是急躁,還是心煩意亂,以至於本就細長的雙眸在此刻顯得是越來越好看,就如春日的楊柳。

    “ 秦沭,注意心境,也注意劍術。” 墨真在體內微微提醒道,練劍起初倒還是馬馬虎虎,形似五六分,神似七八分,結果之後秦沭不知道回想起了什麽,心境在眨眼間多次反複,以至於最後形似依舊五六分不曾長進,但神似從一開始的七八分變成了現在三四分,這才不得不出言提醒。

    雖然此次僅僅隻是自己一時興起,教了秦沭這一式自己自創的劍術,並無正兒八經的名字或者書本記錄,所有招式都刻在了墨真的腦子裏,他隻負責口頭闡述,不過更準確的來說,就是墨真自己這輩子對於劍術的理解和心得。在教之前,墨真也不含糊,開始就跟這秦沭說,隻要你真的摸透了這本無名的劍譜,那麽你的劍術,不敢說是江湖前十吧,但決定能一步踏入一流劍法宗師的行列。

    秦沭還一開始笑話他,說 “ 我還以為學會了直接就天下第一了呢。” 然後撇了撇嘴,看似不怎麽情願的倒拎著龍雀,走出屋子。

    結果這墨真就吹胡子瞪眼,他在一旁說到 “ 你個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武道攀登哪有什麽終南捷徑可以給你走啊?就算是天賦再好的人,他也得一步一個腳印,怎麽?還沒學會走呢,就想著飛? 沒學會開口說話呢就想著登台唱戲?” 秦沭就在一旁尷尬的點頭,然後嘿嘿的笑,結果墨真沒好氣地說到 “ 我們純粹的武夫武道攀登,就隻能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走,切不可著急。之所以我說純粹武夫是這時間還有兩種特裏,一種是修道正長生的修仙人,不問世間煙火,一心飛升如天門的修道之人,他們往往能更加確切的體悟天道,就好似我們所謂的天聖境界,然而,這種人看似境界高遠,可對於同等境界的武夫而言,仍是不夠看,哪怕是道士有多少層出不窮的秘術,始終都是純粹武夫更占優勢一些,當然,他們的優勢在於更加透徹的體悟天道,就打個比方說天雷,如果這世間有不和常理的人物或者東西存在,天上就會降下天雷誅殺,但是道士如果修為過高,卻可以主動牽引,妙不可言,如果目標是純粹武夫,那麽隻有被動挨打的份,扛過了自然是皆大歡喜,可如果沒扛過,那就是注定就此消亡,就連灰都剩不下。”

    聽到這的秦沭一驚一乍,他連忙問道 “ 那江湖千年,古往今來,到底有沒有純粹武夫因為個人逆天的存在而牽引下天雷的?那又有幾人活了下來?“

    麵對秦沭的好奇,墨真稍作停頓,他好像是在思考什麽,這才繼續說到 “ 這往往所謂的天雷,一來是為了誅殺逆天的存在,那麽二來就是為了考驗劫數之人是否有資格飛升做仙,據我所知,六百年前一位無名道人,出海訪仙歸來,不曾想天上降下四道天雷。“

    不等墨真說話,秦沭就火急火燎的問道 “ 那結局如何,是不是道士最終扛下了天雷,然後飛升上天庭?“

    “ 並沒有,而是再第四道,也就是最後一道天雷降下時被誅殺。“ 墨真平靜的說到,眼神中沒有任何的表情。

    “ 哦,那還有呢?“ 秦沭有些失落,他繼續追問道。

    墨真接著說道 “ 五百年前一位姓李的劍客前往昆侖山之巔與顏如玉坐而論道,在次日清晨站於崖畔一劍揮出,劍術劍意皆是登峰造極,原本威嚴而閉的天門被其一劍劈開。“ 聽到這裏,秦沭聽的時目眩神搖,墨真也是心神望之 ” 之後雷雲滾滾天上也因此降下六重天雷,卻都被劍客一一化解,最後瀟灑離去,至於那一劍,被後世人稱為———劍開天門!“

    秦沭情不自禁的追問道 “ 那之後呢?這位老劍神是不是最終飛升如天庭了?”

    墨真搖了搖頭,他似乎有些大丈夫理應如此的豪邁,說到 “ 沒有,這位劍客身在江湖,之後也死在了江湖,留下了那一句千古名言,一生恩怨一生了,一事不平一劍平。”

    秦沭心神搖曳,不知是惋惜,還是釋然,他說到 “ 真是一件千古的壯舉啊,理當後輩追捧。”

    “ 是啊,有那做仙的能力,長生不老逍遙世間,卻留在人間做一個十事不如意八九的凡人,這也是我不屑坐天上仙人的原因,” 墨真說到這裏,他挑了挑眉頭,似乎看出了秦沭的所思所想,他出聲問道 “ 是不是想問當年我是否牽引下天雷,又是否完全抗下?”

    秦沭又習慣性的撇了撇嘴,他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然後接著問道 “ 飛升的事情離我還遠著呢,艾,對了,前輩,你剛才不是說兩種人嗎?一種是正道長生的道士,那另一種呢?”

    墨真也沒跟這不要臉的年輕人多過計較,他嗬嗬一笑,開口說道 “ 另外一種,就是你所謂的魔教了,雖然我不知他們到底如何修煉或者是攀升,但是就好似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雖然在同等境界中他們戰力偏高,但都把自己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就好似拿自己的壽命來換取武道修為,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武癡可以形容了,與此同時他們也失去了飛升入天庭的機會,反而不會受到天劫的影響。他停頓了一下,思緒飄遠,似乎在回想當年自己身處的江湖,他接著說道 “ 這也是為何當年江湖之上魔教能興風作浪的重要原因之一。”

    秦沭嘿嘿一笑,趕緊打斷墨真的思緒,他嬉皮笑臉的說到 “ 練劍,練劍”

    墨真罵了一句臭小子,也就開始緩緩為他講述自己所謂的劍術劍道,結果就出現來開頭的那一幕,緊閉雙眼的秦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體內氣血翻湧,氣機澎湃,就連心境也在刹那間跳轉不下十餘次,這不禁讓墨真微微皺眉,不得不出聲提醒。

    隻見秦沭不知是沒聽見,還是聽見了卻假裝沒聽見,依舊沒有平穩心境的意思,反而是出劍更加的凶狠果決,每一招內都蘊含著看不見的殺機,與此同時,地麵之上原本落在地上安靜祥和的葉子也被秦沭快速移動的身形所帶起的清風吹散,在空中旋轉不停,遠處看去,就好似著天空下了一場秋葉雨,墨真在察覺到秦沭僅僅隻是有些失神後也並未直接出手阻攔,畢竟每一個人對劍道以及劍術的理解都不一樣,再加上墨真想看看秦沭到底最後能用處怎樣的劍術境界。

    就在這個時候,院門被輕輕推來,是明月殿的宗主墨悅,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裙,外加一個青藍色的外衫,長裙拖地,再加上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讓此刻的本就靈動的她更加顯得是亭亭玉立。她眼見秦沭在院中練劍,也並未打擾,一手提著食盒,徑直走向屋內。輕輕推門,將剛做好的飯菜放在桌上,然後走出屋門,站在台階之上,看著在院中提劍揮舞的秦沭。要想當年,自己也經常看自己哥哥在一旁練劍,耳濡目染,也多多少少對劍術劍道有些了解,眼下,就連她這個一點都不會武功的門外漢都能看得出秦沭此時劍心不一,有些深陷其中,卻又不自知的危險境地,不過一想有哥哥在一旁指點,肯定出不了差錯,也就沒有出聲提醒,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那年輕人。

    秦沭手中名劍龍雀在空中揮舞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從一開始的僅僅有條,一絲不苟,到後來的雜亂無章,毫無分寸,這一切墨真都看在眼裏,隻不過他很好奇,此時的秦沭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心境。

    秦沭騰空而起左手揮出,然後右手在眼見直直刺向身間,將一片飛舞在空中的樹葉刺穿,然後落地又是身體旋轉一圈,一劍橫抹,劍鋒所到之處樹葉皆是劈成兩截,他忽而向左踏出數步提劍橫掃,忽而向右一歪,一劍豎劈,總而言之是沒有定數,毫無章法可言。

    墨真傳授的這第一招,取名叫開山,本意是想讓秦沭手握三尺劍,卻讓自己能體悟到一個哪怕我手中無劍,但我身邊一切皆是劍,這天地都是一劍,他親屬本身更是,所以起初讓秦沭閉眼調理氣機,然後跟他講述這開山一式到底是如何,讓秦沭自己感悟。

    萬事開口難,曾經他在江南那邊聽說過一個可敬同時卻又很可笑的說法,叫做愚公移山,意思是說啊,有一個男人姓愚,然後他家在山林裏,不湊巧的是,有一座大山就擋在他的門前,以至於他每一次出門都要繞很遠很遠的路,結果有一天他就想了一個辦法,說自己拿個鋤頭去把高山移到一邊去,然後就沒日沒夜的去挖山,結果到底都沒有把山挪開,寓意人力不可撼天地。當時跟他講這個典故的酒樓漢子還笑著問當年同樣年輕的墨真是不是這個理,墨真當時隨口也就應了一聲,可後來看來,與其說依山之人可笑,卻不入說他可敬,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所以他將這第一式取名為開山,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遇山開山,遇水斬水,也能為後人省去不少的道路,所以雖然是第一式,但絕非最簡單的一招。用劍之人無論是對對手的實力估算以及自身劍術的把握都要做到如臂致使,甚至說分毫不差,以眼下秦沭的能力,做到這一點的確有不小的難度,但墨真也想借此機會讓秦沭吃一吃苦,好對日後的武道有所幫助。

    墨真的眉頭越來越緊,越來越緊,隻見秦沭不知何時已經移動到了墨悅所在的台階之下,他從始至終都不能睜眼,然後猛然間朝著墨悅踏出幾步,一劍就筆直刺向了墨悅的心口,墨悅一時間也慌了神,腳下生根站在原地一動都不動,不隻是嚇得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以為秦沭自有分寸的墨真在看到秦沭踏腳上台階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他怒聲說到 “ 秦沭!”(www.101noveL.com)